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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嚴嵩是不是想要干點要被誅九族的事情？

就在夏言歸來，嚴嵩對夏言卑躬屈膝的時候，嚴閣老寫給兒子嚴世蕃的第二封信送到了浙江寧波府三江口。

夏言看著跟自己差不多歲數，卻像一個子侄輩一樣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自己原諒的嚴嵩，產生了一種下不了手的感覺。

但看到趙文華，又想起還要等別人，於是嚴閣老就暫且停留在家，與趙文華說話。

嚴嵩雖然起身，但還是恭恭敬敬地答道：「秦德威是什麼樣的人，夏公肯定也明白。自從夏公暫時去國后，秦德威又有了些新變化，不知怎麼回事，與大太監秦福勾結上了。這兩人裡外串通，極難對付，尤其秦福如今已經貴為司禮監掌印。」

嚴嵩覺得自己可能又有點心境不穩了，揮了揮手說：「一會兒我還要去夏府，你先回去吧！」

又聽到秦中堂繼續說：「既然你說，你們國王政令不出二條城，很難處罰三地大名，那我倒是有個主意。」

「你來是有何事？」嚴嵩揮退了所有僕役，只與趙文華留在屋裡說話。

尤其還有費寀這個同鄉高官在旁邊見證，還對嚴嵩下死手的話，只怕會影響自己名聲。

趙文華愣住了，這算什麼喜事？

夏言好奇地說：「你對秦德威很有信心？知道秦德威一定是得勝回朝？」

昨晚有個美人伺候的不用心，及其敷衍潦草，讓嚴大爺大為光火，狠狠打了美人幾巴掌，一文錢也沒給。

秦中堂拍案道：「那就讓大明天兵，代替你們國王懲罰長門、薩摩、肥前的藩主！大明天兵在這三地如何施為，你國不得干涉！」

此時策彥周良正在畢恭畢敬的，躬身向秦中堂雙手呈上一個大號札子，旁邊通事說：「此乃我國王向大明奉上的國書。」

嚴嵩連忙又接著說：「夏公剛剛回朝，還是應當以收拾人心為主，不要著急直接針對遠在浙江的秦德威。不然的話，以秦德威之氣量，只怕又要大喊天日和圖書昭昭了，說不定真會有無知之人以為朝中有秦檜。還是耐心等待，到了秦德威大勝倭寇回朝時，也就到了盛極必衰的轉折點。在那個時候，只怕皇上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了，這才是夏公你的好機會。」

「義父可是有什麼喜事？」趙文華小心翼翼的問道，別是物極必反，失心瘋了吧？

策彥周良有點恐懼，這秦中堂做事真是深謀遠慮，一環套一環！

他夏言不是一個老好人，有必要讓朝廷里的人重新認識到這點。

就當著費寀的面，嚴嵩直接對夏言下跪謝罪，老淚縱橫的說：「當年實屬無奈，為了獻皇帝之事被迫擔負奸臣媚上之名，又無奈入閣，完全是身不由己。後有人慾令你我不和，我也是毫無主意，只能一步走錯，就難以回頭。夏公你暫離后，我又負鄉黨之望，獨立支持步步驚心，如此方才體會到夏公當年負重前行之不易！」

秦德威譏諷道：「連個說法都沒有？我看是你們大內氏已經自顧不暇，已經無力再去問責其他大名了吧？」

策彥周良為難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但如果直接開口原諒，又顯得太生硬和廉價了。

混過內閣的都知道，一個能與司禮監掌印「勾結」的閣臣，能量立刻就會放大幾倍，壓制住首輔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反反覆復鑒定了幾遍筆跡，才能確認，這封信真有可能是父親寫的。

在大堂外面，嚴世蕃遇到了幕府的大管家陳鳳，又聽到陳鳳說：「秦中堂正在接見日本國使節策彥周良，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有事進去等就是了。」

看完家書的嚴世蕃正在焦慮，聞言便抓著老鴇子的頭髮，一瘸一拐的拖著往外走，邊走邊罵道：「你這個狗養的賤人，走！走！我送你去幕府，看你敢不敢告！」

然後美人家裡的老鴇子又不知死活的上門來討說法，結果又慘遭嚴大爺毆打。

趙文華憂心忡忡的說：「我只覺前景不甚明朗和-圖-書，不知該何去何從，故而來向義父討教。」

在長安右門外面，嚴嵩與張邦奇分開各自回家，等到了家裡時，發現義子趙文華已經在家裡等候了。

趙文華這會有點明白了，反問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夏言和秦德威如果爭了起來，義父就可以緩口氣了。不過若是被人看出來了，又該如何是好？」

秦中堂接過禮單，隨手翻了翻后，又丟了回來，「你知道本中堂想要的是什麼，但這禮單上沒有！」

「誰敢相信，我都把這張臉徹底不要了，都這樣去跪舔討好夏言了，還能有什麼圖謀？再說了，以夏言和秦德威這兩人的性格，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是註定要起衝突的！」

主要是上門跪舔夏言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被知道了還不夠丟人的。

「中堂請講。」策彥周良終於搭了一句話，還是用漢語親自說的。

以嚴大爺之聰明，沒拆信時就意識到，朝堂形勢肯定又變了。

趙文華恍恍惚惚的無言以對，他一時也搞不清，義父這究竟是自我安慰，還是說想開看開了？

嚴嵩隨口答道：「這也什麼可煩惱的，一切儘力而為就是了。」

策彥周良唉聲嘆氣的說了幾句，通事翻譯過來說：「中堂有所不知，敝國內情著實複雜，朝廷政令不出居城，想要處罰諸侯談何容易。」

夏言：「……」

嚴嵩嘆道：「與秦德威對壘，簡直是日夜憂慮，茶飯不香，唯恐有所疏漏。每每交手后，往往又要心力交瘁，五內俱焚。如今這一切都需要夏言去面對了，而我得以解脫，晚上能安然入眠矣，難道不是喜事？」

從幾年前發生了文稿失竊事件，自己一篇頌聖賦落到了秦德威手裡，嚴閣老在家裡對僕役也是防著了。

這幾年的朝貢，名義上是「日本國王源義晴」派來的，實際上都是大內氏在主導，策彥周良也是大內氏選出來的。

雖然嚴嵩這個失敗者估計也未必能吐出象牙和-圖-書，但多聽聽經驗教訓也是好的。

趙文華很明顯地感受到，義父彷彿解開了一個桎梏，又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這讓嚴大爺有點驚奇，父親先前大半年都沒給自己寫信，彷彿已經忘了自己這個兒子，但最近這半個月居然連續兩次寫信。

老話說得好，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再加上義父的深謀遠慮，以後還是有翻盤希望的。

嚴嵩又繼續說：「夏言回來了，肯定先要攬權，很多人都以為，我們還有一點和夏言相爭的實力。但這些人都看不出來，我們與夏言相爭絕對是必敗之局，完全沒有贏的可能，這就是大勢所在。所以我要伏低做小，儘可能討好夏言，讓夏言輕視我，不在把我當回事，將注意力都放到秦德威那邊去。而且東樓對秦德威也完全照此去做，讓秦德威同樣輕視我嚴家，將注意力都放在夏言身上。」

夏言又問道：「那你說如何應付秦德威？」

那老鴇子猶自嘴硬地叫道：「秦中堂到了寧波府後，一向法度嚴明，我要去幕府告你！」

此時夏言已經拿定了主意，嚴嵩本人可以暫時諒解，但是嚴黨那些人很有必要收拾教訓。

不然的話，他這個首輔不就白回來了嗎？如果沒有三把火，誰會重新敬畏他這個首輔？

打人也很累，嚴大爺氣喘吁吁的時候，家書就送到了。

趙文華問的當然不只是他自己，而是整個嚴黨勢力。

策彥周良愣了愣，讓通事翻譯說：「這絕非在下可以做主的。」

不會是有人拿著刀，在旁邊逼著父親這麼寫的吧？嚴世蕃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嚴嵩本來想著回家換了便裝就出門，到了夏府後，該跪就跪，該舔就舔。

嚴嵩莫得感情的說：「要的就是路人皆知，不然怎麼讓夏言出氣？怎麼讓夏言的虛榮得到滿足？」

趙文華嘆口氣，他可以確定，義父所解開的「桎梏」就是臉面！

嚴嵩冷靜地說：「夏言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又喜好排面，有hetubook.com.com費鍾石在旁邊看著，他也不好意思對我不依不饒。」

趙文華吃了一驚，有點悲憤地說：「義父你何至於此！難道你在夏言面前極盡屈辱，這樣的醜態還要讓別人在旁邊看著？」

同時也可以藉此再觀察嚴嵩，如果嚴嵩按捺不住起來抗爭，那就說明嚴嵩的跪求諒解都是假的，是為了保全勢力以圖後計。

隨後嚴嵩就出了門，與費寀一起來到夏府，在費寀的帶領下，一直來到夏言的書房。

秦德威喝道：「策彥和尚你這是想陷害我不成？我只不過是個督師，安敢收此國書！」

打了三年交道，策彥周良已經習慣了，秦中堂雖然從沒去過倭國，但卻似乎了如指掌的樣子。

秦德威冷冷地說：「你國的達官貴人們如果還想朝貢大明獲利，就必須答應這條！數年之內，一定成行！」

嚴嵩答道：「我們終於不用再直面秦德威了，這難道不是喜事？」

秦中堂高聲叱道：「去年你們有倭寇冒充朝貢團襲擾海疆，然後去年倭寇之禍為近十年之最。當時本中堂有了再次絕貢之心，你說作亂倭寇多來自長門、薩摩、肥前等地，並不能代表你國多數良民。於是本中堂責令你國對三地大名給予懲罰，這就是允許你們繼續朝貢貿易的條件！但現在你再次前來時，為何絲毫沒有這方面的稟報？難道縱容倭寇的那三地大名，還在逍遙法外？」

拆開信后，便見父親在信中寫道：「為父身居廟堂之高，經年來左支右絀，如今已經難以為繼，終究還是屈居人下。故而為父已經無力庇護，我兒遠在外方，當自求多福。聽聞汝在秦氏幕府得到重用，多有建勞，為父甚慰。此後我兒對待秦板橋，當以父兄事之，如此可策萬全，不至有身家禍事也！」

夏言想了想后，就對嚴嵩說：「你先起來說話！我倒是想問問，你和秦德威是怎麼回事？你怎麼連內閣都掌控不住？」

嚴嵩緩緩地說：「高築牆，廣積糧，緩稱和*圖*書王。」

這個費老爺指的就是禮部左侍郎費寀了，今天約好了與嚴嵩一起去夏府。

他去年說到長門、薩摩、肥前三地的時候，只怕已經等著己方敷衍塞責，然後提出今天這個條件了！

聽到趙文華的反問，嚴嵩臉色忽然露出了一點猙獰，狠狠地說：

趙文華看了看外面，勸道：「如今天色未黑，義父出門去夏府，只怕要人注意到。」

趙文華覺得這話實在太不著調了，抬起頭來看了眼嚴嵩。然後他就發現，義父看起來似乎很輕鬆，這就讓他很不懂了。

霧草！嚴世蕃看完了信，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封假的家書！

在嚴嵩口中，似乎說的都是別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

正在此時，忽然僕役又在門外稟報道：「費老爺來了，說不進來了，就在門房等老爺一起出去。」

嚴世蕃便走進了大堂，看到秦中堂正在偏廳見人，兩個倭人侍者站在偏廳門口。

隨後策彥周良又遞上了一張禮單，態度依然恭敬，通事說：「些許薄禮，還望中堂笑納。」

這倭國使者策彥周良和尚，嚴世蕃也是見過的，今年都是第三次充當倭國朝貢團的使節了。

進城來到幕府行轅，也就是原寧波衛衙署所在地，嚴世蕃把老鴇子扔在行轅大門外，然後自顧自的進去了。

又談了一會兒秦德威的事情，夏言就讓嚴嵩走人了。

按道理說，義父此時應該是一個很焦慮的狀態，為什麼看上去反而很愜意自在，完全不像是被秦黨暗算，然後又丟了首輔的模樣。

連「以父兄事之」這種話都能寫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說，父親在夏言面前已經潰不成軍，只能各自想法力求自保了？

義父已經能做到完全不要臉面、也完全不介意別人怎麼看的無我心境了。

嚴嵩答道：「據最近戰報，經過數場戰鬥和海上義士自願助力剿寇，已經陸陸續續的斬殺倭寇三千餘人了。此後就算寸功沒有，就只憑目前這三千餘人也可以吹為大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