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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個人？」

他有短暫的失神，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第一次面對A級妖獸普羅斯的畫面。機體幾乎報廢，他的呼吸困難，感覺就像是快要死了一般。不過那時……成為英雄的感覺真的很好。

終焉籠罩在刺眼之光下。

慕羽坐在終焉的駕駛艙中，望著系統屏幕里的蒼穹紅點紛紛散開，密集地連成一片，宛如一朵巨大陰雲傾塌而下。

華爾修站在指揮屏幕前，俯視著地面的龍城。站在這個角度，龍城的街道、河流、山川像是一張美麗的脈絡網，清晰可見。而不久之後，大約這裏的脈絡將會像人體的血管一樣爆裂，瀰漫著血腥的氣息。

慕羽閉眼，整個世界在心中為之黑暗，無聲、無光、無時間、無空間。

它的劍本是無形透明的，然而它的沉默似乎都無法蘊含它的憤怒，褪下了那層偽裝，長達十丈的劍讓人心生驚悸！

華爾修又進入了冷酷狀態的萊茵華爾茲，他冷靜而沉著，像一台超級電腦計算著每一個細節，下達著一條條最準確精鍊的命令。

華爾修笑了笑，聲音忽然轉低，輕聲地道：「彌蕾，抱歉了。」

因為在卡斯特戰爭期間，也有一頭大名鼎鼎的A級妖獸在戰鬥中會呈現出這樣堅不可摧的漣漪。

接連起伏的爆炸聲映亮了天穹，那些雲朵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萊茵聯邦最外圍的機體陣型徹底被打殘，殘骸如雨般落下，在地面升騰起絢麗焰火，在海里震蕩出巨浪！

而現在，創造了奇迹的兩個人，為了各自的奇迹而拔刀相向。

萊茵的機體都已經脫離了搭載無人機，說明了他們已經毫無阻礙地突破了大www•ｈｅtｕｂook•ｃｏm•cｏm氣層。也意味著，他們距離龍城已不過咫尺之遙。

萊茵機體方陣不約而同舉盾，動作整齊如一人。

華爾修沒有太多的表情，這樣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即使在睿智的人，面對某些事，就算再確定，也要真實的確認過才安心。

就算此刻在那中心肅然立著數十台嚴正以待的機體也一樣，華爾修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決心和勇氣，然而這個殘酷的世界，擁有決心和勇氣，未必能得到好的結果。

華爾修總是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當一切大局已定，他便喜歡扔下所有指揮權，宛如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製造的結局。

「我來做第一條防線。」

如千萬條煙火綻放，耀眼的光攜帶這驚人的熱量呼嘯撞擊向天空。

「呵呵，真是……」她驟然抬頭，目呲欲裂，嘶聲怒吼：「真是不可原諒啊！！！！！！！！」

格吉爾呆了一下，啪得一下敬禮，高聲道：「保證完成任務，長官！！」

華爾修搖搖頭，道：「即使代價是和慕羽為敵么？你確定……你做好了這樣的覺悟么？」

「不知道啊……但是。」彌蕾輕輕地說，她修長細緻的身軀在宇宙中朦朧而顯得茫然：「誰叫你們是我的家人呢？」

「為什麼要說抱歉？」

戰事已經基本結束。

幽藍的電光滋滋閃耀，沿著絕對防禦系統蔓延開來，坐鎮于地面的艾瑪等人抬首望去，似乎有一道巨大的電網將天空籠罩，雷光陣陣，像極了蛟龍翻江倒海。

爆裂的機體在轟然聲，宛如在龐大如山的方陣中燃起了點點火星，雖然不過冰山一角，但其https://m.hetubook.com.com威懾力讓全體萊茵機師都閉嘴不言，老老實實地舉盾以最大功率輸出維持著絕對防禦系統。

「大概不會。」她說。

「那麼會學習我的野心嗎？」華爾修道，他表情很自然，像是說一場雨後的天氣和心情。彌蕾精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傷感，頃刻既逝。

「怎麼？有問題？」

他的目光沒有多停留在那道嚴守的防線，而是聚焦在了防線前方孤獨沉默地那台白色機體。

機體的通訊處在公共頻道中，蒼穹中的萊茵軍機體一定是聽得到的，只是他們無動於衷，依然沉默地降落、步步逼近。

萊茵軍隊連休整都沒有，除了彌蕾的艦隊在宇宙配合地球進攻，其餘部隊均氣勢洶洶地撲向龍城。

「因為我和父親的野心，將你卷進來了。」華爾修道：「從一出生，我就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是如果連我的野心都置之不理，那麼我做不到。但你不一樣……」

那邊沉默了片刻，才傳來艾瑪的聲音：「那麼第一條防線……」

雨落湖中，一圈圈氣紋震蕩，漣漪散遍！

挑戰命運的，大多都失敗告終。就算那些挑戰成功的，也許在得到之後，發現與自我想要的不一樣。

慕羽，你果然還是像以往一樣的傻啊……

他頓了一下，淡淡地道：「有些事，還是單獨解決比較好。」

艾瑪重重雙手打了一下拳，而通訊錄傳來熱烈的歡呼聲感覺連駕駛艙都要被掀翻了一般！

然而，她究竟該祈禱什麼呢？

萊茵機師們面對這樣的情況，竟然似乎也有一些手足無措，部分機體取消絕對防禦系統，伸出ｗwｗ•heｔｕbｏok.cｏｍ•com了光束步槍。

「在，長官。」

彌蕾漂浮向前，與他並肩站在窗前，道：「因為你是哥哥啊，總會潛移默化地學一些吧。」

最後它的劍狠狠落下，如同插入了大地巨石，刺破了連成一片的絕對防禦，毫不留情地貫穿了面前機體的駕駛艙。

代表萊茵聯邦的藍色機體在天際已經隱隱浮現，宛若視線盡頭的海浪奔騰翻滾，牽扯出一波波可怕的浪濤。

而他睜開眼，從此有了光。感知分散成千萬條，如蜘蛛吐絲般蔓延、鎖定，將這片區域從蒼穹到地面、從河流到山川，織成了捕食的完美蛛網！

他微微地點頭，然後無聲地轉身，漂浮向潔凈透亮的戰艦走廊深處。明明這麼明亮的燈光照耀著，卻彷彿前方有一個無盡黑洞在吞噬著，讓他的身軀越來越渺小，連影子都沒有。

普羅斯的絕對防禦！！！

「將妖獸技術移植到了機體了么？」艾瑪低著頭，聲音如同野獸沉悶地低吼：「是炫耀？還是蔑視？如此踐踏著我們過去的回憶，如此……嘲笑著我們付出的犧牲，為了自我的野心，披上正義的外衣……」

「這是……」艾瑪美目睜圓，震驚地望著天穹瀰漫開來的美麗漣漪。這些夢幻般的漣漪在她的記憶卻曾經是慘烈的存在。

而它的劍，在沒有了最後一道光的夜晚里，宛然如光，冰冷而灼熱。

轟轟轟轟！！！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卻也有自己得不到的。有些人為之任命，而有些人卻為之不惜一切，以一介肉身想要挑戰命運。

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終焉在片刻之後衝擊到眼前，望著它純白如雪的機體張著誇張的hetubook.com.com幅度，望著它手臂高高舉起。

華爾修很快回神，重新投入百分之百的專註于戰場。他稍微觀察了一下龍城的防禦部署，心中已有決議，緩緩道：「全軍捨棄神靈，不需與他交戰，直接碾壓龍城中心！格吉爾。」

這命運，大約迴避不了。

身在太空的彌蕾與華爾修的目光一樣，都停留在了終焉身上。她十指交叉，放置於胸前，在這劍拔弩張，硝煙味道已濃烈如酒的戰場，宛如虔誠祈禱的修女。

「現在開始，部隊攻陷龍城的指揮權全數移交於你。應該能做得到吧？對方只有不到百台的機體。」

慕羽按下通訊鍵，道：「艾瑪，不急著進攻，整條防線做為第二防線防禦反擊。」

一台台掛載著機體的小型搭載無人機穿透大氣層，像燃燒得火紅的流星雨蔓延在夜空。恐怖的壓迫感，就算隔著幾萬英尺的距離都能清晰感覺得到。

光束如雨，而蒼穹如湖。

「果然絕對防禦根本瞞不過你的直覺啊……羽。」

只不過一瞬，世界卻宛如沉寂了一萬年。

「嗯，那就好。」華爾修精緻的嘴唇微笑著，身軀卻已經轉動，向著艙門走去：「順便幫我準備好輪迴出擊。」

或者說，更像是反抗著壓迫的可怕力量。

他身後的年輕軍官大吃一驚，失聲道：「長官？！！」

「全軍聽令，第五陣型進攻準備，鎖定目標！」通訊里聽到了艾瑪中氣十足的吼聲，其實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卻竟然在此刻像布滿了血絲的困獸。

星海靜謐幽深，人類所掀起的戰火在蒼茫無盡中，似乎不過滄海一粟。華爾修抓著扶手漂浮在窗前，望著飛彈與光束迸發的火光明滅不止。m.hetubook.com.com而他的身後，宇宙依然在沉默。

然而總有人不會無動於衷，伴隨著艾瑪的怒吼，終焉衝天而起，機身微斜，右臂平伸，黃昏落下的最後一道光映射在它堅硬的鋼鐵之劍上。

華爾修負手站在指揮屏幕前，神色從容，望著己方最外圍機體的紛紛隕落，並沒有一絲意外。他甚至嘴角微勾。

華爾修也還記得，那次正是慕羽那可怕的直覺找到了普羅斯絕對防禦的唯一弱點位置，他們完美默契的配合終於創造了奇迹。

只是他們還沒有能夠鎖定終焉，迎面便有光束填充了眼前的作戰屏幕！

「別開玩笑了……」彌蕾撇撇嘴，道：「你們是我的親人啊，就算再怎麼樣，沒有了親人，都會很孤獨吧？」

自己被自己束縛，自己為自己掙扎，自己為自己而痛苦著。

「嗯，大概吧。」

這裏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龍王衛星的防衛力量其實算不上很薄弱，萊茵聯邦能取得這麼大戰果，很大程度上因為初期破冰而出的出其不意打了聯盟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最具防禦力量的要塞炮一點作用都沒有用上。

彌蕾為之沉默，望著窗外一半戰火紛飛一半寂靜如死的宇宙，更加的出神。

不過，我也許應該感覺到敬佩。

「很輕鬆嘛……」身後嬌嫩動聽的聲音，尤其在這殘酷的戰場上聽起來像是天籟。華爾修不必回頭，便知道來者是誰。

他笑了笑，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像我一樣忙裡偷閒了？」

終焉向著那龐大得遮蔽了天際的機體群高速衝去，它明明只有一台，但其勇氣與威儀，竟絲毫不弱於萊茵機體方陣的壓迫感。

她攏了攏耳邊的髮絲，微笑著，像一杯咖啡，苦澀而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