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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精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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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Bug 第三十七章 永遠的等待

第十卷 Bug

第三十七章 永遠的等待

……並不存在?
再次回到碎石前哨站,我的涉空者朋友們都已經疲憊不堪——在我的印象中,這確實是和他們一同持續冒險旅途最久的一次。事實上,在還沒有走出沼澤地帶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就都已經昏昏沉沉搖搖欲墜了,和他們無精打採的樣子想必,就連半路上那些屍變的腐朽者都可以稱得上是「生機勃勃」了——事實上,我確實曾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中了劇烈的屍毒,正朝著行屍走肉的方向悄然演變,並且做好了隨時將他們四個亂刃分屍再逃之夭夭的準備。
謝天謝地,這慘烈的一幕終究沒有發生在我們身上——他們真的只是疲勞過度而已。最終,在團結友愛的相互扶助之下,在拯救了世界的榮譽支持之下,在冒險者英勇無畏的信念引導之下——當然,或許更為主要的是,在對冒險酬勞的貪婪慾望驅動之下——他們終於還是回到了碎石前哨站,困頓疲乏地從古鐵雷斯少校手中領取到了這一次委託冒險的報酬,才心滿意足地「下線」離開了。
不知怎麼的,我的腦海中忽然蹦出了一個物體的形象。那是一個帶著蓋子的、大約有一個手磨大小的東西,它的一側有一個艙門,能夠放進大約兩指寬的固體,開動后它會發出輕微的藍色光芒,並且產生一些聲響,聽起來就像是裏面有一個盒子在高速旋轉。
他手中的東西令我大驚失色,那邪惡的色澤和光輝曾一度成為我噩夢般的回憶——在碎石要塞的指揮塔頂,在墮落魔女黑爵士阿瑟·登戈特的手中——那是亡靈毒素完成品的原液,我和我的朋友們歷盡數番生死才將它毀掉,連殘液都被傾倒得渣都沒剩下一滴,可沒想到的是,在我剛剛回到自己人的前哨站不過四個小時的時間,這個足以毀掉整個大陸的危險品居然就出現在了一個「自己人」的手中。
可是,和其他任務的介紹不同,這個開放性的任務介紹來的實在是太過簡略,讓人完全不得要領:找齊四件「融合器的零件」,將它們組裝在一起,探索它的奧秘,你將在尋求知識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去哪裡?找誰?如何完成按照?它又有什麼作用?任務介紹里隻字未提……沒有任何線索。
「老頭兒,我……要走了……」我低聲對他說道。
在這個由兩個簡單數碼堆積而成的世界上,我的這種想法究竟是否真的觸摸到了這世界隱秘的法則?
當我們只離開了不到半分鐘的路程,再回頭看時,那座小小的莊園已經再一次被蜂擁而至的行僵所和-圖-書包圍。勒茉爾小姐神聖魔法的輝澤在傍晚靜謐的空氣中不時地閃爍著,猶如一朵白玉蘭綻放在逐漸被黑暗侵蝕的角落,在這個被腐蝕了的絕望之地,播撒著一種名為「希望」的種子。
賓克男爵死後,這座碎石要塞中再沒有更多值得我們一行人留戀的東西。我們快步向著要塞的出口走去,沒多久,那扇破敗的大門已經遙遙在望,門內那流淌著異彩的魔法漩渦結成了一個強大而又神奇的屏障,將門內和門外分隔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是,我並不想用它來自殺。我成功地改造了它們,讓它們在增強宿主能力的同時,不會破壞他的大腦。若思維不會改變、智慧不會喪失,我們便可以保有自己的靈魂,而知識和力量卻可以得到亘久的增長。這將是有史以來最完美的生命,你知道嗎?我代替眾神,完成了生命的進化!」
在那裡,一個妹妹在等待著他遠征的哥哥歸來,她還將長久但永遠不會絕望地等待下去。在這個故事里,沒有死亡,也沒有悲傷,有的只是無盡的希望和期盼。
「你瘋了,快把它給我放下!你會把這一切都毀了!」我抽出長劍對準了他的胸口,心頭憤怒又驚惶。這裏不是老卡爾森控制著的副本區域,我不能保證毒素在這裏傳播開來會帶來什麼後果。即便我仍在懷疑它將產生的後果,但我絕不敢輕易地去嘗試結局。
「不!」我大叫著衝上前來,想要制止他這瘋狂的舉動。可是,一切終究還是太遲了,在我的劍砍下他的手臂之前,他還是服下了這瓶致命的毒劑。
可我還是感到了一些歉疚。畢竟,現在是我主動地離開了這個剛剛結識的朋友,將這個自由的靈魂孤獨地遺留在這個禁錮的空間之中。
至少,對我,是這樣的……
我的朋友們並沒有忘記故去的男爵的囑託,他們將男爵的死訊告訴了他的妹妹,為此,他們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千兩百多點的靈魂之力和三枚金幣的酬勞。我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並沒有像他們一樣去做同樣的事。我和我的那些涉空者朋友們不一樣,不會用那樣言簡意賅的語彙來傳達這個殘忍的消息,更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剛剛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的可憐少女。
「你就扯淡吧!」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碎石要塞的破瓦殘垣,對於他玄而又玄的感嘆,我並沒有太多的同感,只是用力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昂首走出了城堡大門……
「好在不算太久……」卡爾森的心境遠比我想和*圖*書象的要開朗得多,「……我已經一個人在這兒呆了快一年了,倒也不在乎再多等上這幾個月。」
困惑中,我將已經收集到手的那三個零件取出背囊,希望能從中發現什麼。那是一個內外一體的封閉容器、一個雙螺旋管和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支架,架子的造型很古怪,也很堅固,應該是用來固定某個沉重並且有可能會劇烈震動的東西。以我僅有的一點兒鍊金學常識來推斷,適合這種支架大小的儀器不太可能發生強烈的震蕩,唯一的可能性是它是一個會高速旋轉的螺旋狀儀器……
「……我有一種預感,小子,你以後恐怕會變成一個不得了的傢伙……所以,你可千萬別在那之前就窩囊地死掉了啊……」
天已經晚了,可瓦格納先生帳篷里的燈燭並沒有熄滅。醉心於鑽研的戰地藥劑師此時正佝僂在試驗台旁,將各種不同的藥劑小心翼翼地傾倒在面前的水晶燒杯中,面前不時騰起一片泡泡或是一陣青煙。通亮的燈火把他的身影映射在帳篷上,將他原本就乾枯瘦弱的身形拉長得更為嶙峋,纖細的手指被燈光拉伸成了枯枝的形狀,在帳篷上紛亂地舞動,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悚然的知覺來。
「這……這是……」
我忽然覺得應該去儘快拜訪一下瓦格納先生,直覺告訴我,這樣做會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一切,會是這樣嗎?
「到時候你別把我這個藍皮老頭子給忘了才好……」卡爾森笑道,「……不過說真的,你這個人真的挺奇怪,給我的感覺倒是更像是個涉空者。如果我不是具有看透世界本源的力量,恐怕根本就看不透你的來歷。其實我一度專心鑽研,試圖從本源世界里尋找到真正描述一個靈魂的欄位,而偏偏靈魂這種東西似乎又不是用簡單的0和1能夠描述得出來的。我只是單純地那麼覺得:你好像擁有一個真正完整的靈魂,而我的卻是殘缺的——這大概也是我無法走出要塞的主要原因……」
晚間的山野安靜而深沉,營寨中的篝火動蕩地噴吐著,將四周的影子驚悸地甩來甩去。前哨站中一片寂靜,人類和半獸人的士兵們在兩人多高的木牆周圍巡視著,除了我之外,此間已經再沒有一個外來的遠行者。
而在此之前,它都不算終結,甚至於,你可以認為它並沒有開始,或是……
離開要塞,我們循著來路沿途返回。一路上,那些被毒素腐蝕了靈魂的腐朽者和野獸們仍然盤踞在四周,狂暴地向我們發起一輪輪的襲擊,可對m.hetubook.com.com於我們來說,對付他們已經再也不必像來時那般費力了。很快,我們再一次來到了那座本屬於年輕的賓克男爵的莊園。
莊園中的居民們還在手持著簡陋的武器,和自荒野間匯聚而來的腐朽者們勇敢地戰鬥著。和我們來的時候一樣,這裏的戰鬥始終保持在一個穩定的平衡狀態之中:那些沒有靈魂的腐爛喪屍每倒下去一個,不知從哪兒就會跑來另一個加入到戰鬥中去;而勒茉爾小姐則總能適時地釋放出恢復生命的神術,讓每一個居民都不會在這場保衛戰中死去。
「我宣布,我絕不會獨佔這偉大的成果,我將讓這世界上每一個生命獲益,每個靈魂都將分享觸摸永恆的機會。未來,無盡的未來,它在等著我們,我們來了!就要來了!!!」
我甚至能夠想起來是在什麼地方看見這個東西的:就是在這兒,在這個前哨站里。當我們找到一顆變異殭屍的心臟后,我們找到了前哨站的藥劑師瓦格納先生。在他幫我們分析了這顆心髒的構成時,用的就是這樣一件形狀古怪的儀器。回想起來,那件儀器上好像確實還留有一些固定的螺口和連接管道的介面,好像並非是一件完成品的樣子,只是那時候我沒有留意而已。
而且,在我的心中,始終存著這樣一分不切實際的幻想: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當你獲取酬勞的時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一項工作,對於你來說,這件事情不可更改不可重複地永遠結束了。
倘我真的將男爵的死訊告訴了勒茉爾小姐,一切就都被永遠地決定了,再也無可更替。而倘若我不說,她不聽,這條已經被眾神裁定了的信息被永遠地中斷在我和她之間,或許……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傻,可我真的隱隱有這樣的感覺……或許,這件事情就被淹沒了、掩蓋了,成為無數信息洪流中的一個斷層,從此消失不見,不復存在。賓克男爵的生死仍未被判定,勒茉爾小姐的等待還擁有希望——至少在我和她之間,至少對於我和她兩個人而言,或許就是如此。
既然無法扭轉眾神既定的命運,那麼至少,讓我來減少一次失去親人的悲傷吧——我這樣希望著。
「沒錯……」瓦格納看著我,點頭說道,「……這是從你們給我的那枚被感染的心臟中提取出的毒素。啊,美妙的生命體,這些肉眼無法看到的小東西有著你無法想象的磅礴生機,微小支配巨大,本能控制智慧,多麼美妙啊,它們才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生物,這其中的壯麗之美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m.hetubook.com.com……」
一切都像諸神註定了的那樣,我們又一次消滅了那群腐爛的入侵者,又一次被居民們像待宰的羔羊一樣熱情地迎入了莊園中,並且又一次用被洗劫了般的價格修復了我們破損的裝備。
按照這世上的法則,每當有一個人從碎石要塞回到這裏,都會再一次地帶來男爵的死訊,讓這個少女再一次遭受這巨大的苦痛。我不知這個柔弱的女孩如何才能挺過這無數次心靈的重創,但本著我內心最微小的善良,我想,這樣的悲傷,哪怕只能少發生一次,也是好的。
我輕輕掀開了門帘,剛要開口招呼,忽然,隨著「嘭」的一聲輕響,一捧慘綠色的霧氣在瓦格納先生的面前散發開來。「哈哈哈哈哈……」一陣低沉暗啞的輕笑從藥劑師的口中飄了出來,猶如一把尖銳的錐子刺入了我的耳膜,讓我全身都感到一陣不自在的刺癢。他伸出右手,輕輕拿起了一小瓶青灰色的粘稠藥劑,脊背依舊佝僂著側過身來,腦袋輕輕向後轉過半圈,用那雙已經布滿了血絲的灰色雙眸看了我一眼。
「……幸虧……這世界……並非控制在你們的手中……」
「可悲的生命,嫉妒智者,害怕改變。武器只能武裝你的軀體,卻永遠無法保護你弱小的靈魂。幸虧……」瓦格納用眼角輕蔑地瞟著我,將手中盛滿藥水的瓶子一點點地湊近自己蒼白的嘴唇……
……
坐在篝火旁,我無聊地翻看著我的魔法日記本。除了給勒茉爾小姐送信的任務之外,這裏還記錄了另外六七個任務,這裏面有的任務是因為我的級別不夠,難以完成,有的則需要與一隊同伴結隊冒險才能繼續,唯一沒有什麼條件限制的,就只有在碎石要塞中偶然領取到的鍊金術師專屬任務:「融合器的安裝」。
「……你來的正好,年輕人……」他眯起眼睛笑著說道,那笑容中隱藏著的狂熱神態令我感到些許不安,「……你見證了一個偉大的時刻,我的實驗剛剛取得了成功,完美的生命創造於我的手中,從這一刻起,歷史將被改寫,卑微的人類從此正式涉足於眾神的領域。從今天開始,法爾維大陸上的一切生命都將掌握永恆的力量,末世帝國終將不堪一擊。救世主誕生!救世主誕生於今晚……」
瓦格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藥水,雙眼驕傲地盯著它,眼底似乎正有著一層東西在狂烈地燃燒著,那股病態的狂熱彷彿要將他自己先焚成灰燼一樣。
我剛要追上前去再補上一劍,忽然,試驗台前的地面深陷了下去,露出一個漆黑的地道。m.hetubook•com.com已經開始腐朽化的瓦格納立刻滾入了地道之中,連同他的那些儀器也全都掉了進去,而後整個地道開始塌陷,直到將洞口完全封死。
又或者,不過是一個膽小鬼怯懦的逃避而已呢?
「我們還會再見面么?」老巨魔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我還是能聽出他語氣種隱藏著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我會一定會儘快的!」我保證道。
「沒有人能阻止智慧進化的腳步,沒有人……」直到消失之前,瓦格納不忘高聲呼喊。他的宣言聲嘶啞而凄厲,猶如一隻飄蕩在人世間卻又無法得見的怨靈鬼魂,久久未能散去……
終究,我沒有完成這個任務,而是把它留在了我的任務紀錄中。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它仍然是我未盡的人生旅途中所留下的唯一失敗的一頁。
「啊……」瓦格納抱住自己被砍斷的殘臂慘叫起來,鮮紅的血跡從他胳膊的斷口處噴洒出來,可片刻之後,血跡就變得黃而粘稠,散發出一股腐敗的味道。他的皮膚變得更加蒼白,一切光滑細潤的生機漸漸從他的皮膚中消去,同時暗紫色的血管隱隱地透露出來,布滿了他的兩腮。一切的變化,都令他與那些遊盪在希特維尼亞低地中的行僵愈發相似,唯一不同的,他的瞳孔雖然變成了兇殘的暗紅色,但仍保留著一絲理性的光澤,並未被行屍仇視生靈的本能所完全侵蝕。
「短時間內恐怕是不行了……」我考慮了片刻才回答道,「……到這兒來的路上很不太平,如果我要一個人來的話,至少也要五十六、七級才成。這起碼需要兩、三個月時間。」
眼見就要離去,我對只能禁足於要塞之中的老卡爾森抱著一絲難言的歉意。我馬上就要「出去」了,而對於我來說這個簡簡單單的「出去」,對於他來說卻是一個永遠無法想象的奢望。其實我並沒有什麼應當道歉的地方,眾神那承載著命運籌碼的天平畢竟還是公允的,我得到了遠比他寬泛的自由,而他也得到了我無法理解的力量。
這是一個幸福的故事。
……
他歇斯底里地高聲歡呼,彷彿吟唱讚美詩般地喜悅和莊嚴;他眼角紅潤,熱淚盈眶,顯然是為自己瘋狂的念頭所感動。該死的,我發誓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天才也是最慷慨的一個瘋子,他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造福人類,而他採用的方法居然……居然是……把每個人都毒死?
這場毀滅與捍衛的局部衝突似乎自我們走後就一直沒有停歇過,並且我很懷疑,當我們離開后,它還會這樣持續下去,直到下一撥像我們這樣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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