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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笑了笑，沒說話。

從小梅旅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打了個車，直奔太原大東頭去了。

徐掌柜看我收下名片，愈發的開心了，抬手一指二層中間的單間，道：「已經到了，在那裡面。」

忽然，小豆子插嘴道：「那房子里有好幾個人，其中有一個，好像不是人……」

小豆子的眼角仍舊殘留著一些乾涸的血跡，似乎燈光太刺眼，她一時間無法睜開眼睛，眼皮在輕輕顫動著。

她很小，卧病在床太久，顯得瘦骨嶙峋，但語氣很堅定，有種直擊心靈的力量。

我頗關切地問道：「感覺怎麼樣？」

這雙眼睛……似乎有些非同尋常。

「到地方了。」

「行了，哥們也不懟你了。」

我蹙眉問道：「哪位？」

路上，我又嘗試著聯繫了幾次倪凰，可沒得到什麼回應，最後心一橫，乾脆關了機，求人不如求己，不如絕了自己念頭，一條路走到黑。

鬼市開市的時間是凌晨四點鐘，倒不是有什麼講究，只是據說最早的鬼市是在滿清末年開始的，那時候清政府倒台，很多八旗子弟家道中落，他們又沒什麼生存本事，只得坐吃山空，拿家裡的一些古玩文物出去賣，干這個的人多了就形成了市集，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們也都好面兒，選擇在凌晨四五點鐘出去，hｔtps://www•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com那時行人最少，就是怕別人認出了他們。

早市有好貨？

我和大兵走的早，想趕個早市，晚了人太多可就進不去了。

鬼市，就在污水處理廠里辦。

去鬼市要帶著燈籠，鬼市不掌燈，得打著燈籠看物件兒，這燈籠也是身份的象徵，不諳門道的進不去，門口那幾個彪形大漢會找你「聊天」的。

單間里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

我應付兩句甩脫了徐掌柜，和大兵一直朝那邊摸了去，等靠近了，才終於看清，那個單間里隱隱有人影閃動，陳爺應該在裏面。

大兵一擺手，道：「跟你打聽個事兒，知道陳爺是哪位嗎？」

我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乾脆上前輕輕為小豆子解下了矇著雙眼的繃帶。

這孩子……

這一次鬼市舉辦地點，說是在太原，其實已經出了太原境，離開繞城高速后又走了幾十公里國道才總算到地方了。

大兵這脾氣可就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了他，冷笑道：「別找不痛快，真當我們哥倆是傻子？就你那破珠子還叫臭的底蘊？老子站這麼遠都聞到味兒了，特么的辣眼睛，你見過哪個真東西能臭成這樣的？準是茅坑裡泡了又曬得吧？還有那血沁，注了雞血的吧？就這造假手法還敢拿出來，你高低整一老提油兒啊！m.hetubook.com.com」

到了現在，鬼市很多規矩都變了，唯獨這凌晨四點開市的習慣倒是保留了下來。

「好嘞！」

……

我心中一動，插口道：「掌柜的說笑了，我們哪是什麼金主。」

小豆子很乖巧的點了點頭。

沒了死牛眼，她其實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圓圓的臉蛋，五官都很精緻，當得起粉雕玉琢四個字，尤其是那雙眼睛，烏溜溜的，明亮的很。

小豆子輕聲回答，睫毛撲閃，嘗試著徐徐睜開了雙眼。

「嘁！」

不過，伴隨著小豆子不斷眨巴眼睛，眼中的黑色在飛快聚集，最終形成瞳孔，她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正常，臉上雖然還有些死牛眼褪去時留下的黑斑，但已經無傷大雅，假以時日，肯定能恢復正常。

「你找陳爺？！」

這是怎樣一雙的眼睛？

這是一片「三不管」地界兒，早年間日本人在這兒修集中營，死的人不少，住在這兒的幾家人都嚷嚷著鬧鬼，陸陸續續搬走了，現在這兒真成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只留下一個廢棄的污水處理廠。

帶著一個孩子，這算什麼事？

我壓低聲音對大兵說道：「傢伙事兒拿出來。」

這地方我和大兵很熟悉了，掌著燈籠一路暢通無阻，守門的也不搜身，鬼市不怕你鬧幺蛾子，想打劫的也得去其他地方攔路，在這裡是行不通的，這和*圖*書是人家的自信，敢辦鬼市就不怕你來橫的，以前南邊有個想錢想瘋的糾結了十幾號兄弟去劫鬼市，結果鬼市裡面看似沒多少保衛，一鬧起來四周稀里嘩啦跳出來上百號人，給丫十幾個人全廢了，綁了石頭沉長江里去了。

「先別去！」

我看了眼他手中的物件，是個通紅的玉珠子，然後我一把甩開了他就欲走。

說著，徐掌柜往我口袋裡塞名片，說道：「小兄弟，我這有真傢伙，結個好，回頭想要啥東西跟我說！」

「喲，兩位爺，過來瞧瞧吧！」

徐掌柜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也是為了陳爺手裡的那樣東西？」

大兵動了惻隱之心，道：「軍哥把她託付給了咱哥倆，他知道咱們是幹嘛的，這孩子註定過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了，還不如早早去見識一下。」

「九哥哥，我不會拖累你們的。」

未免太聰明！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小豆子的眼睛，心想這回找對地方了，軍哥最後的時刻可能真折回來搞了這個陳爺一把，然後，我拍了拍口袋，笑道：「行，名片留下了，陳爺在哪，指個路。」

眼下，廠房裡的器械已經被清空了，就剩下了空空蕩蕩的房子，上下兩層，格局就跟複式房屋一樣，下面全都是擺地攤的，上面是單間。

小豆子似乎猜到了什麼，再次開口道：「我說了，我要弄m.hetubook.com.com清楚我爸爸的事兒。」

「要不，帶上吧？」

那是扯淡，時間還早，鬼市還沒正式開市，下面的地攤很少會出「大件兒」，西貝貨倒是不，只有鬼市快到結束的時候，上面單間里的攤主才會出現，那裡面才有值錢的東西，重磅人物都是壓軸的！

大兵這麼一說，徐掌柜知道踢到鐵板上了，訕訕一笑，不說話了。

……

我在猶豫。

整個眼眶裡幾乎不見眼白，是純粹的黑色，瞳孔里蕩漾著一圈又一圈的波紋，看起來甚是詭異。

但具體哪裡和正常人不同，目前還看不出端倪，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我摸了摸小豆子的腦袋，說道：「起來洗洗，我們該出發了，一切都聽我和你兵哥的。」

「嘿，小兄弟，沒眼力了！」

「金牙」咧嘴直樂，然後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物件，笑眯眯地說道：「小兄弟一看就是明白人，知道來的早有好貨，我這兒正好有這麼一物件，剛剛從坑裡掏出來的屁塞，一宋代女屍身上的，你瞧瞧這上面的血沁，正宗！你再聞聞這臭味，臭的多有底蘊？」

又是個想錢想瘋的……

鬼市不是善地，除了毒品、軍火和人口，什麼物件都往出擺，敢去那兒的沒一個善茬兒，我們今天是去找事的，只怕不會太平。

徐掌柜不服氣，還想糾纏。

「免貴姓徐，大家都喊一聲徐掌柜。」

剛進門和-圖-書，旁邊一個角落裡就躥出一人，一下子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抬了抬手中的燈籠，看見一張尖嘴猴腮的臉，這孫子是一個攤主，穿著黑白相間的條紋西服，梳著中分頭，稜角分明的，看著像個屁股，咧嘴一樂，昏黃的光線下，滿嘴金牙熠熠生輝。

我們抵達時，已經凌晨三點鐘，下了車又走了一陣子才看見了那污水處理廠，被鐵柵欄包圍著，前面的一個廠房裡閃爍著點點火光，門口黑影竄動，有人在門口守著。

大兵應了一聲，從帶來的背包里取出了三盞紙燈籠，裏面是紅蠟燭。

有時候聰明的讓我和大兵都有些為難。

我心裏默默想著，畢竟這是一雙玉眼。

大兵壓低聲音問我：「這就上去幹了他？」

我們哥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猶豫。

「裝糊塗！」

徐掌柜在大兵胸口用力拍了一下，道：「瞧不出啊，小兄弟還是個金主兒呢！」

我們抵達的時候，下面擺地攤的都到了，一個個小小的攤位連成一串兒，中間留著行人的過道，裏面光線昏暗，時間太早，只有零星幾個人在裏面溜達，我們在外面看到的燈光就是這幾位的燈籠。

徐掌柜一撇嘴，說道：「陳爺手裡有一顆玉眼誰不知道？大傢伙兒都奔著這個來呢，小兄弟打聽陳爺，不是圖這個還能圖什麼？玉眼吶，大價錢！」

「我很好，九哥哥不用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