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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們行至一處陰暗巷弄里。

又走一段，我們在一座屋子門前第三次看見了相似的情況。

「下不去手吧？我也一樣，所以約你帶著孩子出來。」

說來也奇怪，越過老屋后，天色明顯昏暗了起來，明明是一家宅院，但頭上頂著的彷彿不是同一方天空，之前還天朗氣清，可越過老屋後天色就變得陰沉，濃重的鉛雲在頭頂翻滾，恍若垂天之翼橫在上方，致使蒼天無光，四周混沌陰森。

「那就好。」

這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似乎是夫妻。

……

這是兩個穿著長衫的男人，蓬頭垢面，面帶血絲，看著極憔悴，他們懷中各自抱著一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兒，年歲差不多，但瘦骨嶙峋，已經奄奄一息。

他現在昏睡不醒，總不能落下他不管，這裏不太平，落下他還不如直接一刀殺了他。

女人驚道：「長笙，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

這院子坐落在正北，是趙家大院里的一座獨立的院落，很是特殊，上面有匾額，寫著「趙家祖祠」四個鎏金大字。

「還能怎麼樣？都出不去了。」

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孩童哭泣聲傳來，夾雜著兩個男人壓抑的說話聲音，只不過距離比較遠，聽得不是很真切。

兩個男人面對面，相視無言。

片刻后ｗww•ｈetｕbｏｏk.ｃｏm•ｃoｍ，在兩座房子中間狹隘小巷裡，我們看到了正主兒。

建築物鱗次櫛比，都是民國時期典型的中式建築，一座挨著一座，屋舍不可勝數，走在其間很難辨別方向，到最後我乾脆完全憑著自己的經驗和直覺來尋找方向了。

女人臉色一變，喃喃道：「那長笙你可別出去了，人餓極了什麼事兒都能做得出來，咱就在家，死也死在一起，不做那些腌臢勾當。」

男人面色變得怪異，忽然抓起女人的手，問道：「媳婦，你嫁給我快二十年了，我對你怎麼樣？」

女人搖了搖頭：「你這是瞎說什麼呢，想要什麼你說唄，幹嘛這樣！」

「長笙。」

掙扎猶豫一陣，一個面容清癯略有病態的男人忽然開口了，他壓低聲音湊上去和對方說道：「該死的，餓的受不了了，家裡已經沒什麼可以吃的了，只剩下……」

男人道：「想問你要點東西。」

對自己狠的角兒，對別人才能狠的起來。

說干就干，我幫大兵穿好了衣服，又從屋子裡尋來了繩索，把他背在身上后又用繩索固定。

女人正要說話，男人已經從身後抄出一把菜刀，撲上去三下五除二砍下了女人的頭……

這兩個男人的狀態和以人皮製衣的老嫗極其相https://www.hetubook.com.com似，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幾十年前真實發生過的。

「別看了，忘了這些！」

她，比我們都強，現在已經看出端倪了。

女人翻了個白眼：「我不一直都是你的么……」

據那殺妻果腹的男子所說，幾十年前造成趙家滅門的邪門物件，可不正是放在這祖祠里？

女人臉上湧現出幸福的笑容，道：「我剛嫁給你沒多久就癱了，也沒給你留下一兒半女，擱別人早不要我了，可你二十年來一直都照顧我，乾著好幾分工，從來沒一句怨言，天底下怕是沒有比你好的人了。」

男人咬牙說道：「反正你這下半截身子早就沒感覺了，每天我趁你睡著割一點下來，你也不會有什麼感覺，本來以為過陣子就能挺過去，可現在你沒感覺的地方已經割完了，剩下的會有些疼……」

趙家大院很大，我們現在所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且我們進來時候走的也不是正門，是偏門。以前的房子坐北朝南，豪門裡主家都是在正面住著，從住房方位上來看，變態男一家在趙家大院里身份應該並不高，可能是長工一類的人。

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咬牙道：「老爺真是的，大家都說那件東西不吉利，不能買，可他偏偏認定那是寶貝，散盡家財也值得，和_圖_書回頭行情好了，轉手賣了趙家就復興有望了，這下可好了，那東西請進家以後，趙家倒是沒復興，反而大家都出不去了！本來閻錫山敗退前就征走了咱們的存糧，家裡已經沒剩下多少了，現在又被困了這麼些日子，大家都餓著肚子，我聽說已經餓死人了，有些人受不了，好像開始吃人了。老爺對這些不管不問，每天在祖祠里看著那東西，據說有人去找老爺麻煩，但被老爺身邊的人打出來了，但我覺得老爺也挺不了多久了，等他斷糧，他身邊的那幾條走狗誰還會聽他的？到時，他必死無疑！」

越往深處走，這種情況越嚴重。

應該是了！

另外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漢子嘆了口氣，道：「你看，咱們兩家的孩子大小差不多，誰也不吃虧，要不咱們換一下？我把我家的孩子給你，你把你家的孩子給我，這樣就能下得去手了，能混一頓飽的是一頓。」

到後來，乾脆已經伸手不見五指，恍如夜行。

說完，他拖著女人的屍體回了屋。

……

所以，我們是一直往北走的。

說著，他看了眼自己懷中的孩子，眼眶一紅。

我摸了摸小豆子的腦袋，拉上她趕緊離開，我不希望這些人性的極端黑暗面對她的性格造成什麼影響。

幾十年前趙家慘案，並不像市井傳言說的是閻錫山ｈtｔｐs://m•ｈｅｔuｂook•ｃｏm•ｃom一手造成的，而是趙家自己的貪婪造成的，好像趙家家主收了什麼不該收的東西，認為那東西有巨大的價值，能讓他們家族東山再起，結果那東西不祥，進了這家門以後，就讓這院子徹底封鎖，只能進不能出。

這一切觸目驚心，我不想在此久留，拉上小豆子再次上路，可心裏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我心裏泛起了一絲希望。

忽然，女人輕輕喊了男人一聲，歪過頭詢問道：「其他人現在怎麼樣了？」

兩個男人飛快交換了孩子，弓著身子各自快速返回家中，他們懷中的孩子在喊著爸爸，但他們頭也沒回。

女人躺在躺椅上，下半身蓋著厚厚的背著，男人在她身邊陪伴著。

「我想求你件事。」

男人口中擠出一個字：「你。」

我和大兵看似天天咋咋呼呼，實際上就缺一股狠勁兒，遇到沾人命的事情就慫了，不然不至於行內混了這麼多年，最後落得個金盆洗手回家種地的結果，早特么發了。

女人見此，滿臉驚恐。

……

「我忍不住了。」

胡思亂想間，我和小豆子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別院前。

嘩啦！

「當然很好，大家都說你是個好男人。」

她話沒說完，男人就撩起了她身上的被子，露出兩條剔的白花花的腿骨。

我不懂作亂的這些東西到底應該稱之為什麼，但他們都是和圖書已死之人，姑且就將他們當成了鬼來對待，在我的認知里，白天是屬於活人的，夜裡才是鬼怪的狂歡時間，白天里出行相對來說還是要安全一些的，這可能是謬論，但老話這麼說，我姑且信之，算是給了自己個心裏安慰。

這兩座房子後門相對，巷子里的人似乎是鄰居。

這又是老宅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的重現？

之後，男人抱著女人的頭顱嚎啕大哭，趴在女人身上說道：「媳婦，我想活……」

清瘦男子一咬牙，遞出了懷中的女孩兒。

困境中，趙家的人析骨而炊、易子而食，遭受了滅頂之災。

小豆子對我的決定舉雙手贊成，這個孩子外柔內剛，對於未知的迷途和死亡的召喚渾不畏懼，大兵對她的評價倒是準確——她比我、比大兵，甚至比她爹，都要狠。

就這樣，我和小豆子選擇在白天上路。

或許，找到這個東西，我們就能離開了。

這孫子體重不輕，背在身上頗為吃力，好在還能承受。

我覺得變態男離開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應該就是主家所在的地方，那裡才是這片宅院里最重要的核心區域，變態男也得扎堆。

我有點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如此邪門？

總算有了動靜！

見此，我不禁瞪大眼睛。

男人鬆了口氣，鬆開女人的手，徐徐後退了一截，雙膝跪地，對著女人「咚咚」磕了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