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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死！」

孩子又在笑。

寒舍簡陋，但打掃的也算乾淨，早上似乎剛剛拖過地，水漬在地上結了薄薄一層冰。

「你是誰……」

這小區確實太破舊了點，樓房白色的顏料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雨水沖刷后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痕迹，換氣扇用鐵架子固定在窗外，運作時「呼啦啦」的噪音不絕於耳，和破風箱有的一拼，上面更是凝著黑乎乎一厚層黑色的污漬，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裂。

這樣的悲苦眼神看的我心顫。

人臉在瞳孔里太小，看不清楚，但我很確定，那不是我們當中任何一人，孩子的眼睛也沒有在看我們。

屋裡寒氣森森，比外面都要冷三分。

老嫗驚疑不定。

忍讓了一輩子的老嫗冷笑了起來：「你做了一輩子虧心事，就算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也是衝著你來的，你走了以後我們娘倆日子過的很太平！」

你說說你掙了錢咋就不給她置辦個好點的房子呢？這地兒住著她不得死啊？」

說著，老A臉湊到季茂才耳朵邊：「您一年前不是在辦公室強了一個女大學生么，據說後來拿錢擺平了？兩套萬科別墅，加現金一千萬？嘿，好像還和-圖-書有了孩子，老當益壯嘛，您的老婆子看的孩子該不是就是這個吧？」

不可能！

我下意識的去看孩子的眼睛，這才看到了一些端倪。

我儘可能和善的對老嫗解釋道：「您難道沒覺得這屋子裡很冷？」

無聲無息的，小豆子打開了地靈眼，雙眼一片漆黑，她盯著搖籃邊看了片刻，徐徐搖了搖頭，道：「什麼都沒有。」

那個辜負了她一生的男人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從那以後她信了佛，每當她跪下看著面無表情的佛像時，總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誰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她的心裏到底激蕩著怎樣的故事，也沒人會問她的心事。

……

「該出去的是你！」

樓道里很黑，濕悶陰冷，散發著一股霉味，房門虛掩。

這種地方住進去必定潮濕，對關節有問題的人來說確實不好。

她，太像我的母親了。

小豆子立即驚叫一聲！

季茂才露出了兇殘的一面，勃然大怒道：「沒感覺這屋子裡有什麼東西要弄死我嗎？這是我請來的大師，你給我起開，要不我打死你！」

「您掙了那麼多錢幹嘛去了？」

「阿姨，我們沒有惡意。」

「不hｔtps://ｗｗw•ｈeｔuｂooｋ•cｏｍ•ｃｏｍ對！裏面有情況，那個東西現在就在裏面！」

我驚呼一聲，連連後退。

說罷，他一把拿起屋子裡的掃帚，將掃帚倒著放到了門口，轉向老嫗笑道：「您現在先讓開，如果您身後沒東西，我們立馬走，如果您身後有東西，我覺得為了您和孩子的安全，我們還是幫你處理了這個東西為好！」

你們的孩子被山裡的狼叼走，她為了追孩子在月子里一口氣跑了好幾個山頭，身上留下了後遺症，從此生育困難，而且骨關節每逢陰雨天就劇痛難忍。

大兵一點都不體貼，一邊翻弄著老A給的資料，一邊毫不給人留面子的絮絮叨叨：「這上面說你老婆和你結婚的時候你還是個三無產品，知青下鄉，屋裡沒糧兜里沒錢，下地耍不好鋤頭，施肥挑不起大糞，整天嘴裏除了之乎者也就沒別的東西了，連點百無一用是書生的覺悟都沒有，一家子生計全靠你老婆，人家別人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你這是婦女頂了整個天。

老嫗笑著說道：「尤其是夜裡。」

「咯咯咯……」

季茂才被這倆老流氓說的面色通紅，羞憤不堪，不和圖書過為了自己的性命，愣是把頭插在褲襠里沒吭一聲！

這是我心裏的第一反應，下意識的抽出九龍劍。

顯然，那個東西沒有理會我，繼續逗著孩子。

……

季茂才衝上去就要動手，不過被大兵一把推得滾出了屋子。

「我……我交了啊！」

這時，孩子的眼神越過我，又一次落到搖籃旁的位置，「咯咯咯」笑了起來。

老A邊停車邊笑說道：「季校長早就有過豪言壯語，老婆是用來共患難的，小妾是用來當金絲雀養的。您甭說他對老婆刻薄，對三兒可沒的說，萬科的別墅，您聽過沒？一套兩三千萬起，丫眼都不眨的就送了。」

只有精神世界完全崩塌的時候，她們才只能通過信仰來支撐自己的肉殼，否則真的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被搖籃中的孩子吸引了。

孩子的眼睛很乾凈，瞳孔清澈，猶如一面鏡子，只不過裏面倒映的卻不是房間里的物件，而是一張人臉！！

季茂才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辯解道：「我雖然刻薄，可也不至於涼薄到這一步！」

老嫗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可能感覺我們不像以前跟著季茂才來這裏的人，而且和圖書是來者不善，豁然起身，整個人擋在搖籃前，滿臉警覺的看著我們：「你們想幹嘛，這裏不歡迎你們，出去！」

「小孩子都這樣，有點驚。」

姬子低喝一聲，一把拉開門迅速沖了進去。

「是不是有不幹凈的東西在這裏試試就知道了。」

老嫗昂頭輕輕問了一句，再無下文，從始至終她沒有回頭看季茂才一眼，眼睛始終盯著窗外，眼白髮黃，但眼神堅毅又滄桑。

我斬釘截鐵地說道：「確實是有不幹凈的東西在這屋子裡！」

姬子忽然笑著說道：「很簡單，立個法！」

至於小區環境什麼的，更不用說了，只是勉強能湊合著住人罷了！

「啊！」

孩子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搖籃旁邊，那裡空蕩蕩的……

我剛剛站到門口，一陣陰嗖嗖的風順著門縫撲面而來。

我牙關都在輕輕打顫，扭頭問季茂才：「你對老婆再摳也不至於捨不得交取暖費吧？這大冷的天能住人嗎？」

沒人逗他，他一直在「咯咯咯」的傻笑。

她站了起來，想抱起孩子哄一哄。

「回來了？」

這種悲苦的眼神，也屬於她們。

只能說……

「嗨，不裝出一份勤儉節約的窮酸樣，怎麼評職位？恐怕早和*圖*書就被查嘍！反正住在這的又不是他，是他老婆，他老婆就是他貼在臉皮上的寒酸標籤，走到哪他都可以拿著個說事兒——看，我多麼有艱苦卓絕的樸素精神？」

客廳里無人，卧室里有輕輕的哼唱聲傳出來。

「肯定不是暖氣的問題！」

老嫗眉頭緊蹙著：「感覺到了，不是暖氣壞了么？要不是我一個人帶著孩子不方便，我早就出去修了！」

這房間里還有別的東西，這個東西就在我身旁！

當我的手放在孩子腳上的時候，孩子渾身一個激靈，他看了我一眼，哇哇大哭。

老嫗想了想，一點點閃到了一邊！

我一手按著九龍劍，一邊盯著搖籃邊，雖然我什麼也看不到。

季茂才的生活奢靡無度，但他本人的行頭卻非常簡陋，開的是一輛破舊的尼桑，住的也是老小區。

這麼冷？

季茂才的老婆就在卧室，這是一個六十歲上下的老嫗，與季茂才相比，她更加蒼老，頭髮幾乎全白了，但梳理的一絲不苟，穿著夜市裡賣的廉價棉服，輕輕搖晃著搖籃。

以前我總覺得信佛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是把自己放在那群禿子的案板上任由宰割，可經歷很多后我漸漸看懂了他們。

季茂才的家在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