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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宋

作者:槍手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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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視察

第二百四十二章 視察

程圭吃了一驚:「這一位從來沒有主政一方的經驗,陝西路如此複雜的情況,他駕馭得住嗎?蘭四新來了陝西路,那一位去任御史中丞?」
「不來看看,放心不下啊!」馬興衝著對方點了點頭:「這一路行來,綏德還是有煙稀少啊!」
馬興點了點頭,臉色更是沉重了幾分。
「學士,如果不是您在後方統籌錢糧,不是您替蕭定頂住了來自汴梁的巨大壓力,不是您下了死令讓李澹、王俊他們守住了延安一線,又下令讓鎮戎軍北上,還讓衙內去了禹藏花麻那裡為質,蕭定那裡能有今日的戰果?」程圭道。
馬興勒停了馬匹,看著前方又一個斷壁殘垣的村子,臉色沉鬱。
王俊的知軍衙門,並沒有設在治所綏德,而是設在了米脂,這倒是頗為合馬興的性子。要知道這位安撫使的衙門本來應該設在京兆府,可這位,就偏生地把安撫使衙門設在了延安府。不管王俊此舉是不是為了投其所好,但將衙門設在米脂,的確距離敵人更近,也更有利於掌握敵方狀況。
好半晌,他才回頭看了看隔著他們兩人約有七八步的護衛,壓低了聲音道:「蕭長卿那人我見過,應該說是還是一個心懷忠義之人,在河北路上,他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安撫使倒也不必太過於擔心。」
馬興看了程圭一眼,吐出了一個名字。
「沒有試過招降嗣武關守將嗎?現在的情形,對面應當是軍心渙散吧?」程圭道。
大過年的,這位安撫使並沒有呆在府衙之中就著火爐子喝著小酒,而是選擇頂風冒雪地出來巡視。
馬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搖頭道:「你也用不著安慰我,李續敗亡,這是蕭定蕭總管的功勞呢,我,最多也只能算是順勢而為。」
「學士,不如!」王俊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實話。「現在我麾下的士兵,最多有廣銳軍六到七成的戰鬥力,而這,已經差不多是我們的極限了。」
要不是大家都配和-圖-書備著一人雙馬,有的人還真的只能步行了。
「王知軍,這一次安撫使前來巡視,你怎麼弄得人盡皆知了?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是讓李度也聽到了風聲?」程圭卻是頗有些不滿。
「德潛,今日整整一天,路過了七個村子,沒有一個村子還有人!」馬興長嘆一口氣,「這都是我這個安撫使的罪過。」
一路無話,直入米脂。接下來的數天時間里,馬興卻是馬不停蹄地一路視察了清邊寨、永樂城、撫寧城、暖泉寨等前哨軍寨。
「現在他也弄不到了!」馬興乾笑了幾聲。
「這是逆官家之念!」程圭搖頭道:「官家不會答應的。」
等到官兵打過來的時候,整個綏德地區,已是滿面瘡痍,有時候走上數十里地,也難得見到一戶人家。
「現在,他也不太需要了!」王俊看著馬興,道:「我在那邊還有一些好友,日常也有信件往來。學士,您知道嗎?現在蕭總管麾下,能動員的騎兵,多達數萬人。更重要的是,他們在興靈的弓箭作坊,已經製作出了第一批神臂弓。」
向前再走了十數里,綏德軍知軍王俊終於是率人迎了上來。
大家都是明白人,官家讓崔昂去任這個御史中丞的目的是什麼,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程圭說完了這番話,也是沉默不語。
「夏治言不會答應的。」程圭搖頭:「一來,河北現在情勢並不好,別個人去,夏誡不會放心。二來,夏治言是知道學士你的性子的,要是您要還了朝,只怕夏治言會覺得對他執政有些妨礙。學士,夏治言成了首輔,想問題的角度,與他在野的時候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學士,他會在乎官家清洗一批官員嗎?只怕他也正想這麼做好換上一批他自己的心腹幹將呢!至於被清洗的是荊王的、還是楚王的、抑或是什麼派系也不是的,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關鍵是要騰出位置來,好安置他自己的人!在這一點上www.hetubook•com•com,他與官家,只怕是有志一同的。」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想來這些過去的兄弟不會說謊,他們也沒有必要騙我!」王俊搖頭道。「學士想來在那邊也有門路,可以查一查。」
王俊大笑道:「程朝奉,別看如今李度雖然還擁兵數萬,但其鬥志並不高。這樣的天氣之下,他要是真敢率大軍出嗣武關,末將倒是巴不得呢,正好給學士獻上一個大大的見面禮。現在我們不怕他來打,就怕他死守嗣武關不出來啊!嗣武關實在是太險峻太難打了。」
「是啊,擊敗李度,救這些受苦受難的百姓們回家!」馬興昂起了頭。
「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一試的!」馬興嘆道:「我已經給夏誡寫了信,希望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在汴梁,羅頌、陳規等人必然也是不願見到崔昂去任這個御史中丞的,有這麼多人反對,希望官家能夠懸崖勒馬。」
「章廓那廝,如何能與學士比肩!」程圭卻是一笑。「學士,最近不是有傳言,說朝廷要調您去河北路上任安撫使嗎?真要是如此的話,您不妨藉著這個機會,召蕭定回延安府來一聚,他要是願意回來,那問題就不算太大。」
「李續當年出橫山去興靈的時候,一樣也是忠心耿耿,論起戰績,當年的李續,比起現在的蕭定,又哪裡差了分毫?」馬興苦笑道:「有時候不是人想做什麼,而是時、勢推著你,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便走到了那一步。有句話叫做什麼?哦,對了,叫做終於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德潛,我沒當安撫使的時候,對於章廓那是百般的看不上眼,可等我成了安撫使,有些事情辦起來,不也是和章廓一般無二了嗎?」
「差在哪裡?」馬興繼續問道。
一隊人馬行走在馳道之上。
馬興聽得煩燥不已,甩了甩袖子,憚去落在身上的雪花,惱火地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現在蕭定能動員的大軍數m.hetubook.com.com量他心裏倒是有數的,但能造神臂弓這種事,就太讓人驚駭了。
馬興點了點頭。
一路走下來,倒是對王俊的帶兵能力更加讚賞了一些,這樣的天氣里,這些軍寨里後勤供應充足,士兵士氣高昂,而程圭專門去審查了綏德軍的軍需帳目,竟然清清楚楚,吃空餉這樣在大宋軍隊之中很尋常的事情,這裏竟然絲毫不見。要知道,即便是馬興這樣嚴厲的人,只要不超過他的底限,他也是默許的。
馬興點了點頭:「這不是傳言,這隻怕會成為事實。京城裡有老朋友給我寫了信來,夏誡夏治言要回去當首輔了。」
「蘭四新!」馬興道:「現在的御史中丞。」
王俊頓時啞然,好半晌才道:「學士,李度擄掠去了絕大部分,只要擊敗了李度,這些人便可以回家了。」
在李度率軍攻佔綏德,率軍猛攻延安府的時候,就是馬興麾下兩員大將站出來撐出了局面,一位是李澹,這位果斷放棄了綏德大部地區,保證了麾下兵馬沒有太大的損失,並在延安府外構建了第二條防線,使得李度想要一舉拿下延安府的計劃徹底落空。另一位,就是從蕭定那裡挖來的王俊了。李澹擅守,王俊統兵,卻是帶著鮮明的廣銳軍色彩,擅攻,在隨後的反攻之中,正是王俊指揮兵馬,將李度一步步地打了回去。
「只剩下七八萬人!」馬興慘然道:「我記得戰前戶藉在冊的可是有超過五十萬人的。」
這一行人為首的,卻是陝西路安撫使馬興。
說到這裏,王俊苦笑了一聲:「蕭總管神通廣大,總是能弄到錢,而且他的商隊也總是能賺到大錢。學士,說來慚愧,我現在也弄了一個商隊,但賺來的錢,對於整個綏德軍而言,杯水車薪。而且他也總是能弄到最好的裝備,像神臂弓這樣的國之利器,廣銳軍從來是不缺的,但我們卻只能省著用,一旦用壞了,想要補充,難上加難。」
李度打進綏德的時候,和_圖_書壓根兒就沒有想在這裏久留,所以對綏德,實施的就是搶光的政策,不光搶糧,搶錢,還搶人!
程圭看著鬍子上都結滿了冰碴子的馬興,安慰道:「學士,這都是李續那賊子狼子野心造成的,如果不是學士,只怕如今這陝西路,更是生靈塗炭,遍地哀嚎了呢!」
「我已經給官家上了摺子。這一次我也是舍了麵皮,將平定西北的功勞攬在了自己身上,想要以此換這個御史中丞的位子。」馬興道。
「學士,這件事情,您怎麼沒跟我商量?」程圭驚道:「您上趕著去跳這個火坑幹什麼?河北路現在雖然一團亂麻,但遼人終究是會退走的,在那裡,您耗上幾年功夫,便可再建新功,然後挾平定西北,河北之功再回汴梁,首輔之位手到擒來。」
從廣銳軍里出來的人,果然與別處是不一樣的。
綏德雖然被收復了,但這裏遭遇的損失,只怕十年八年也恢復不過來。
馬興眯起了眼睛,淡淡地道:「可是我回去任御史中丞,卻可以把天子興大獄這個念頭給掐滅!」
「這些,便是我跟著蕭總管這些年來學到的。」王俊坦言道:「之所以在戰鬥力上會有這麼大的差距,是因為裝備、補給以及戰後的撫恤等一系列配套的措施之上。在廣銳軍,戰死的人不但會有豐厚的撫恤,其家眷更是會一直得到廣銳軍的補貼,用蕭總管當初的話來說,為廣銳軍而死的人,廣銳軍替他養老撫小。」
「崔昂崔望之!」
這位曾經只想混一個統制級別就退休的將領,現在已經是都指揮使了,手下已經帶著七八個統制級別的將領了。
「誰來接您的位置?」
「是,學士,不過比之以前已經好了不少了。下官將能聚攏起來的人,都聚到了城池附近,現在整個綏德,重新登記戶藉之後也有了七八萬人了。」
他知道馬興在擔心著什麼。
「軍隊的訓練,作戰方式,管理,我麾下兵馬與廣銳軍都一般無二。」王俊道:「學士和_圖_書,想來您現在也知道,我麾下的兵馬在管理之上,與其它部隊還是有些差別的。」
而這一次巡視最主要的地方,就是綏德。
看著摧馬前行的馬興那瘦瘦小小的個子,程圭不由再度嘆了一口氣。眼前這一位當真是一位憂國憂民,從無任何私心的品行高潔的人,但光靠他一個,又能怎麼樣呢?
王俊,這位曾經的廣銳軍的副統制,數年之間,卻也是步步高升,如今已是綏德軍知軍,統帶著駐紮著綏德的近萬兵馬。而且這些兵馬,全都是見識過戰爭的強軍,如今正在王俊的統帶之下,與仍然盤踞在夏州、石州等地的李度對抗。
「王知軍,你跟我說一句實話,現在你麾下兵馬,比之當初廣銳軍如何?」馬興單獨宴請了王俊,雖然是在王俊的地盤之上。
聽了程圭有些不可思議的回報之後,馬興沉默了良久,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程圭頓時閉上了嘴巴。
天子要興大獄!
「守嗣武關的是李度的女婿張雲生,試了一次,枉自費了幾條好漢的性命。」王俊搖了搖頭道。「便再也沒有去做這樣的無用功了。現在只是厲兵秣馬,只等來年春暖花開,學士一聲令下,便強攻嗣武關。關隘雖險,但終歸是要人來守的。正如朝奉所說,對方人心的確不齊,只要肯付出代價,總是能攻下來的。」
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大,馳道之上積雪足足有半尺深,騎士們都小心翼翼地操控著馬匹,有時候看起來平整的地面,下頭卻是遍布陷阱,一路之上,已經很有幾匹馬折了蹄子。
「這怎麼可能?」馬興驚呼起來:「神臂弓只有汴梁的匠作營會造!除了匠作大監那裡有一份圖紙,樞密院有一份備用圖紙之外,外間再也找不出第三份,蕭定那裡憑什麼會造?」
「學士,這麼冷的天氣,您還辛苦跋涉這麼遠,綏德上下,聽聞您要來,一個個可都是激動不已呢!」王俊翻身下馬,幾個大步走到了馬興的面前,親手替他挽住了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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