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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靈雲寺可醫治？」

「天師，蛇妖護我廟觀，護附近百姓一家，而身受重傷，在下不能不救。」

不知不覺時間已至下午，時日也不早了，陳鳶便起身告辭，這邊距離蒼鬱山也不算遠，連夜趕路，要不了一日就能到，至於明光提出讓他留宿一晚，也都婉拒，畢竟老牛和白蛇都是妖類，留在這裏越久，對他們傷害也就越大。

不過沒等陳鳶回答，天師搖了搖頭，「無法，就算是人，天師府也不可能做到讓血肉再生，我等不過修道之人，非通天玄妙的神仙，就算是神仙，逆天理之事，也不可能輕易施法救人？若對方答應，恐怕會有陷阱，你可要謹記。」

話語頓了頓，「往後若遇上難事，可直接傳訊天師府，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天師府盡量幫襯！」

「天師，不知天師府，可醫治眼睛，讓其血肉再生？」

「你肯定想問，為何我那般確信你師父就是我天師府六代祖師，其實雲龍之前有提起，剛才我也號脈確認，你師父體內有《神庭玉清經》修出的法力，這是歷代天師才能修鍊的法門。……天師府每一代天師都有記載，六代祖師也是如此，不過他記載極少，當年我觀天師冊，六代祖師不過短短几言，還是七代祖師爺親手寫的。六代祖師聰慧，天資極佳，二十六歲便接近天師的修為，後來追尋長生之道逐漸陷入偏執，四十五歲接任天師后，與一個弟子下山就此失蹤，再無音訊傳回。」

「這個不知，天師冊上並沒有寫那麼詳細。」那天師頓了頓話語，「不過，六代祖師名諱還是有的。」

「……天師府傳承至https://www.hetubook.com.com今十九代天師，我七十六歲繼承天師衣缽，今年已是一百四十有三。」

「他犯了何事？」

陳鳶吩咐一句，便取過這把古劍回到洞室，雙手捧著遞到天師面前，後者微微抬手，法劍自行褪出劍鞘一截，看著古樸暗沉的劍身，天師將其拔出贊了一聲：「果然是它啊，可惜了，滄瀾開派祖師過後，就沒人能將其威力全部使出。」

陳鳶皺起眉頭，說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畢竟師父若真與地底妖魔有關，從第六代祖師到如今恐怕有一千年了……可師父的模樣，看上去最多不過六十左右。

「天師也知道？」

陳鳶心裏高興，起身拱手施禮，這一趟來的果然有所收穫，不過最大的還是師父的身世了。之後與天師請教了修行一道上的困惑，畢竟師父可靠不住，自己摸索終究太慢，有一個天師在旁指導一番，不說一日精進多少，得些領悟肯定有的。

天師府勢力、名望都很龐大，陳鳶不信他們沒有找過，能用簡短的「失蹤」、「無音訊傳回」來形容，可見當時確實無法找到。

這祖師堂更不敢進去，上面一尊尊祖師靈位，怕是能將它給熔了。

天師偏過頭來看了一眼：「明光！」

自遇上飛鶴道長，陳鳶就感覺與天師府糾纏到了一起，眼下天師這麼說了，可謂是照顧到了極致，哪能不謝對方？

豆大的燭火搖曳。

「那你們六代祖師的弟子叫什麼名字？」

說著，天師一拂寬袖，隨著發光蔓延，袖口拂到盡頭，那劍身法紋竟響起「咔咔」的齒輪聲，就見劍面刻紋和*圖*書變化，成了陰雲露出一輪皎月的圖紋。

越往後面想，陳鳶感覺都不敢繼續想下去，眼前的師父雖然朝他憨笑，可背後的故事，越發神秘，看不透了。

「年輕時，我與他也算有些交情，那時候的滄瀾劍門如日中天，他天資不錯，比他師兄還要高上一些，若是性子沉穩，說不得就是接任掌門之位了，可惜偏執，行事乖戾，犯了大錯，被關進鎮魔窟，一晃就是數十年，想不到出來后，仍舊如此。也該有今日報應。」

「此劍還有一面，名曰月朧。無需口訣，亦能施展，拿去吧，我知曉你已會御劍術，用它最為契合。」

「六代祖師叫殷玄陵，以雷霄派成為天師，也兼修臨微派五符神火，丹術、符陣更是派中首屈一指的天縱之才。」

「哦？可是那把天朧？」

可眼下被這位天師直言說出來，反而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說下去。

「滄瀾劍門開派之劍，我豈能不知其威名，可有帶來？」說起這把法器，估計也就只有當年的那一批修道中人知曉威力，才有如此興趣。陳鳶也不猶豫，吹了一聲口哨，片刻，就有蹄音在外面響起。

或許是看出陳鳶的心思，那天師笑道：「你與你師父那身邪修之法，該是那地底妖魔所賜，五年前，我入鶴州與那妖魔戰于淵底，窺其半貌，身無常形，伏于地脈不知幾千里，其修為還在我之上，可惜被鎮壓石碑之下，難以使出全力，我方才與它戰了一個平手，儘管如此，也身受數創，這些年才稍好些許。」

「你何處得知？」

陳鳶微張嘴，看著一旁孩童一般心性的師父，很難想象與和*圖*書天師口中天縱之才掛上勾，只是師父又為何會那種殘忍之極的法門？

「你說的是，是你袖中的蛇妖？」

「他師父師兄沒殺他，當真是格外開恩了……這些年裡，滄瀾劍門被他折騰的不輕，說不得這回死了，對門中弟子來講還要好過一些。」

不等天師開口，陳鳶忽地笑了一下：「我與明光、玉晨諸位道長，素來交好，若是讓師父回天師府，那我輩分豈不是比他們還高，到時見面該如何稱呼？」

那邊，陳鳶見在外面頗為威風的道長，被天師看一眼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不由笑起來，將話頭轉開。

吸食血肉修鍊之法，陳鳶在永鄉魔窟的時候，就有過懷疑，畢竟實在太像了，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將師父朝那邊靠。

之後又聊了其他一些事，說到李驄雲殺到洛都真君廟，隨後被他祭出神人殺死，安靜聽著的天師嘆了口氣。

坐在對面的明光道長愣了一下，隨即跟著笑起來。

「回去車廂那裡，別亂跑。」

「不妨事，該如何稱呼便如何稱呼。」

「玉晨、青虛二位師兄奉天師之令，去其他三個魔窟。」他看了看天師，見天師沒有阻止，便繼續往下道：「天師恢復的差不多，再過一個五年，那逃走之人說不得還要祭魔，嚴加把守這些地方，做好準備，等待那人現身，一舉將其擒拿。」

「就不留你了。」天師跟了出來，周圍天師府一眾道士可是很少見自家天師出來的，眼下一個個稽首行禮。

天師笑著點頭，卻沒有說話。陳鳶擺了擺手：「還是算了，我是世俗之人，就算修道還是看重這個的，好不容易多了這麼多天師府道和*圖*書長作為好友，忽然間變成祖師，大家還怎麼處？」

不想在這事上繼續糾纏，陳鳶趕忙轉過話頭。

陳鳶走到洞室門口，老牛畏懼的不敢進來，畢竟它是妖，站在一幫降妖除魔的道士中間，簡直如履薄冰，別人是鬧鬼，這裏簡直就是鬧道士。

「嗯。」天師點點頭，大概也認可陳鳶這樣的做法，便與陳鳶說起蒼鬱山另外的事：「若靈雲寺不救，你可去蒼鬱山東面會陽峰，去拜見承雲門掌教，他或許有辦法，讓那幫禿驢借你法寶用於救人。」

豈止比他們高，恐怕比面前這位天師，還要高出十二三代，無論怎麼算，都得喊陳鳶一聲祖師。

一旁的明光吸了口氣，他知道那滄瀾劍門的老頭兇狠癲狂，沒想到竟還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

「天師，那鳶便下山了。」

明光道長反應過來，趕忙低下頭誦其道經來。

果然與之前不同了。

陳鳶說的風趣，其實是很委婉的拒絕了天師的提議，畢竟師父一直伴在身邊，忽然離開，自己是不習慣的。

「陳鳶，既然你不願讓祖師留下，我也不強求，畢竟祖師他更喜歡跟你待在一起，這樣其實也好。」

「哈哈，不用客氣，真要說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祖師呢。」天師性子豁達，絲毫沒有架子的笑著，反而令得陳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外面天色，想起還有一件事，索性直接開口。

聽完陳鳶話語，天師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靈雲寺確實有一寶可讓傷者複原，可該寺向來……」

法劍飄起，懸在陳鳶面前，他也不推辭，將其捧在雙手，隱隱感到一股劍意洶湧澎湃在劍身內翻騰。

「在下一路過和_圖_書來，卻為何沒見到玉晨、青虛幾位道長？」

那邊，一直沉默的天師，跟著開了口。

老牛可沒給陳鳶說話的機會，一出了天師府山門，像是脫韁的野狗，繃著韁繩瘋狂往前奔，舌頭都耷拉在嘴邊，一溜煙兒的往山下沖了過去，帶起的風將周圍林子都吹的來回搖擺。

「李驄雲死後，遺體交給了明徽道長由他們帶去滄瀾劍門，還有一把劍，不過明徽道長不願接受，只好在下保管。」

「殺了他師娘……」

「多謝天師賜法！」

送到山門，見陳鳶攙著瘋老頭上了牛車，忍不住叮囑一句：「可要照顧好祖師！」

「謝天師指點！」

嘶～～

沉默了一陣，陳鳶重新開口，接上之前的話，他說道：「天師想讓我師父留下，作為徒弟自然高興，可他老人家神志不清、思維混亂，根本無法做主。若將來師父神志恢復，留在天師府還是逍遙人世間，該有師父自己來定奪。」

「自樾劼胡人南下，大肆殺戮，絲毫不顧及天和，我便一直揣摩這件事，後來青虛將軍中拷問的訊息傳回，才知胡人只不過以這個為借口罷了，目的應該是為了長生……利用祭魔得到的回饋，從而增強修為……我讓青虛、明光他們過去，就是為了五年後，親手了解此事，不能再拖下一個十年了。」

「謝天師照顧。」

「臨走時，明徽道長告知的。」

說到這裏，天師臉色終於有了一絲其他表情，語氣稍稍重了點：「……哼，我不喜他們，你要去便去吧，他們可不好說話，多半要為難你。為何執著醫治一個蛇妖？」

天師看著那邊玩耍的瘋老頭嘆了口氣，微微闔了闔眼。

他看向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