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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蟆雙眼頓時睜圓，它哪裡說過這些話，分明是要到那滄什麼的門派啊，急忙起身開口的同時，也有一道蒼老的聲音乍然而起：「誰要殺老夫徒弟！！」

說完，陳鳶、雲龍、劉長恭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頓時失笑的搖搖頭，果然，老牛奔來閣樓前，急忙四肢蹬地，牛蹄划著地磚長長一截才停下，上面的瘋老頭，將手裡倒懸的一物炫耀的在陳鳶面前晃了晃。

它聲音悶悶的響起：「我……無法證明，我只是一個水潭裡的蟾，但也知道修為低淺，不去招惹旁人，更不會去吃人……我喜歡人……喜歡聽他們說話……」

一呼一吸間，周圍林木都在微微搖晃。

「算我一份。」雲龍老道拱起手。

三人走在廣場，邊說邊去往敬仙閣時，山下林野晃動，那房屋般大小的黑影看了看外面炎熱的陽光，便趴去陰涼處歇息。

那蟾眼冷冰冰的，可落在陳鳶眼裡，卻是清澈的像來到世間的嬰孩，透過香火之力，能看到這隻大蟾身上，並沒有孽業纏身。

……

見陳鳶沒有說話，雲龍老道以為已認定其言不可信了，便放下水袋，伸手去拔背後的桃木劍，之前他就有言在先，讓這蛤蟆死得明白，若是陳鳶斷他有罪，那親手除掉。

下一刻，渾身像是泄了氣一樣，紫煙從前後泄了出https://m.hetubook.com.com來，身軀肉眼可見的縮小。

「徒弟哎！」

「沒吃過，或許那位孫道長會做。」

「我師父拿了什麼東西這麼高興？」

陳鳶也笑著點了下頭，負手一步步走下石階。

桌上的蛤蟆趴伏，感受丹藥化為淡淡的苦味蔓延口中，它目光獃獃地看著前面翻書的背影，眸底有著情緒翻湧，剛想開口，餘光之外，陡然一道白影唰的飛來。

承雲山門之中，三人踏上閣樓石階，正說著話進去，陳鳶好像聽到什麼動靜，回頭看了一眼，這時，便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話語。

「還想留下來吃飯再走？」雲龍插回桃木劍笑起來。

「待養好傷你再走吧。」

雲龍老道也點點頭，看去林間那隻大蟾：「既然道友發話了，你走吧。」

一直在旁看著的劉長恭撫須過來，陳鳶向他拱了拱手，邀請雲龍老道一起回敬仙閣，兩人其實也認識，寒暄幾句后，那位承雲掌教正好也說起正事來。

「……事情已經清楚了，靈慧確實與樾劼人在這幾年裡，收羅女子運去樾劼胡人那裡，這些女子大多都是無依無靠，或跟著親人、丈夫從外地過來，被矇騙、或悄悄掠走，官府那邊也無從追查，光是積累的案宗，就多達一千三百七十六人。」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也要過問她們，若願意回，咱們就將她們帶回來。」劉長恭性子強硬，對於擄掠女子去胡地，一直壓著怒氣。

說著，又朝劉長恭喚道：「快借個爐子給老夫，等會兒請你吃燉蛤蟆！」

蟾嘴都在瞬間歪斜，拖著長長的舌頭飄在半空，碩大的身子炮彈般橫飛出去，轟的砸斷幾棵大樹，彈落地上像氣球一樣翻滾幾圈。

那蛤蟆聽聞言語，碩大的蟾眼竟有水漬閃了閃，傳來的聲音竟有些哽咽：「謝真君信任。」

「我信你。」這時，陳鳶開了口，「當初我也是被人這般逼迫，落的離開原來的地方，有時候人並不一定有妖那般善良，所以我信你。」

口中吹出的一道氣，掀的前面林野草叢窸窸窣窣一陣輕搖，忽然，一對犄角探了出來，蛤蟆感受到妖氣睜了睜眼瞼，就見一顆牛頭幾乎抵到了它面前，將它嚇了一跳，四肢撐著圓鼓鼓的身子在地上繃緊起來。

那邊的劉長恭過來打圓場，哄著瘋老頭帶去門內后廚，那邊可是有比蟾蜍肉更好的，瘋老頭自然是信的，畢竟這段時日，吃的還是很滿意，頓時來了精神，拉著這位掌教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走去前頭。

「真君當真信我……該怎麼回敬他……聽說滄什麼門的跟他有仇……我去那山裡www.hetubook.com.com放一把毒煙……」

雲龍老道倒也隨意，跟著陳鳶進了閣樓，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將桃木劍一丟，躺去桌上翹起腳睡了過去，連日趕路也勞累，一閉眼，很快沉入夢鄉。

陳鳶聽到動靜，偏頭看去。

「……這世道妖也好，人也罷，都共處一世，他們無端殺你，那是他們不對，但光憑你寥寥幾句，如何信你？」

「官府那邊要不了人，那就由我們這些修道中人去，老夫也早就想試試道友殺入大漠那種豪邁之感。」

這邊，陳鳶上了閣樓，將這隻蛤蟆帶回房裡，盤在床頭架上的小白蛇，像是炸毛了一樣，目光冷冰冰的盯著桌面上剛剛被法力喚醒的蟾蜍，瘋狂地吐著信子，大有陳鳶轉身就要撲過去將其絞殺的錯覺。

撿著從旁人口中學來的罵人話語，蛤蟆亮著白花花肚皮癱在地上抽搐幾下，然後，便看到一顆牛頭，一顆髮髻花白的人頭遮去了陽光，陰沉沉的咧嘴笑了起來。

林間一陣沉默，那蛤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愣愣的瞪著油油帶有紅點的碩大蟾眼，圓鼓鼓的花白肚皮都在飛快收縮。

「不用那麼麻煩，按老夫的理解，剝皮丟進鍋里就成。」

「好像是一隻……」劉長恭眯眼看了看，一旁的雲龍老道接過話頭：「好像是一隻癩蛤蟆。」

後面的老牛朝地上噴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一口，心裏嘀咕：你天天想著嘗我的肉，就好下嘴了？

給人評判對錯，陳鳶這還是第一次碰上，而且還是給妖評理。承雲掌教劉長恭過來時，正好也聽到一人一妖說話，饒有興趣的站在一旁不作聲，看看事情如何繼續下去。

「換作他人，說不得這隻大蟾已被煉了。」

就見師父騎著老牛火急火燎的回來，手裡還舞著什麼東西甩來甩去的。

還沒等它開口，那青牛撇過腦袋，朝遠處咧嘴：「哞！」的叫了一聲，隨即有妖力攜出話語傳開。

「小牛，你說這東西能吃嗎？」

「真君真信我？」那大蟾動了一下，四肢緩慢的攀爬到過道，露出全貌，密密麻麻的疙瘩帶著絲絲紫煙，讓人不寒而慄，話語卻老實的緊：「那我真走了？」

就見小白蛇絞著蛤蟆，蟾眼凸起，長舌也卷著白蛇七寸，留在外面的雙蹼啪啪地拍打蛇鱗，一蟾一蛇在桌上翻來滾去，打的圓桌動搖！

陳鳶也想去，但被劉長恭拒絕，他道：「你才回人身，不可再冒險，何況此事需悄然而行，不可大張旗鼓，承雲門弟子足矣！」

蛤蟆聽到這話，心臟收緊，兩眼一翻，嚇得昏死過去。

「大師傅，這頭妖要害主家，還要放毒煙！」

「你……」

自修行以來，它從未感受過信任，如此這般平平淡淡的言語，心裏是極為感動和圖書的，說著匍匐垂了垂前身，像是學著人的模樣叩拜，片刻，它這才調轉方向，一爬一蹦的下了石階漸漸遠去。

「我師父將你打傷，我代他老人家向你賠罪。」陳鳶從袖裡摸出小瓷瓶，那是離開天師府時，明光給他的，都是一些療傷的丹藥，抖出一顆捏碎，放去那蛤蟆嘴裏。

「通過官府想要贖回這些女子怕是已經不成了，幾年的時間……」後面的話，陳鳶不太願意講下去，畢竟幾年的時間，足夠讓那些被拐賣的女子在樾劼胡人的帳篷里，生養了許多子女，真要將她們帶回來，她們又是否割捨得了自己的孩子？

「你肯跟雲龍道長千里迢迢過來尋我評理，可見心中無愧且坦蕩，知曉道理，這般的妖物，豈會隨意殺生？所以我信你。」

「看，為師剛剛在山下撞上的妖怪。」

「認識啊？」瘋老頭頗有些可惜地看著歪斜舌頭昏死的蛤蟆，「若是認識……那怪可惜的，為師不好下嘴。」

陽光穿過樹隙的斑駁里，碩大的蛤蟆搭了搭嘴，模糊的嘟囔一句，繼續享受風吹過林間的清爽愜意。

一道身影唰的躍上一塊大岩，踩著岩石縱身橫躍，甩出一腳，那破爛的步履結結實實掃在蛤蟆頭上。

「彼其娘之……」

後者看向一旁的陳鳶，陳鳶笑著從師父手裡將那隻變小了的蟾精接過來攤在掌心，說這是剛剛他放下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