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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索性回到林間洞府，讓麾下小妖備上酒水，一邊等待一邊觀書慢飲。

林間掛起一陣陰風，卷著片片落葉打成旋兒，頃刻間，走出兩個身段妖嬈，樣貌姣好的女子來，俱著衣裙，肩披薄紗，高高挽著髮髻，插著玉釵，塗抹胭脂間，眉心還有一點紅。

那公子身旁，另一個錦衣男子走了過來，身材相比其他人高大許多，腰間還有一口鑲有寶石的長劍。

「如何，等會兒到了那邊，咱們可有半日清閑，哥哥等會兒請你喝花酒，帶葷的那種！」

時間放回正常。

二女齊齊福身下拜，嬌滴滴的稱了聲：「是。」

鞭子抽響，快馬背上的公差狂奔一段后，微微勒韁繩，緩下速度，讓馬匹放鬆片刻，望著前方隱隱在目的小縣，笑著與旁邊同僚說笑。

「老孫，來一段！」

沿途莊稼早已收割，養地、整地的農人聽著一聲聲暴喝並不好奇，這都不知多少趟了。路上來往的商旅則紛紛拉著牲口避讓。

似乎感受到什麼，微微蹙了下眉頭，抬起臉來看向稍北的方向，忽地笑了一下。

若有機會，他也會詢問土地和山神。

「嗨，跟你說話呢，看那邊做什麼？！」

此間妖怪這是要開會呢，還是有唐僧從這裏過，平日難見一個，今日怎麼幾步就碰見了倆。

兩人瞪大了眼眶，身下的馬匹不等他倆反應，撒開蹄子就蹦到了路邊。

「哈哈，道謝道謝，還是兄長挑的馬兒快，否則到了www.hetubook.com.com曲縣都不知何時。」

正想著，前方陡然有話語將胖道人的曲兒聲打斷，林間有兩輛馬車停靠，枯黃落葉間，是三對男女，衣著華麗，頭戴玉釵，多半是城中公子哥兒或哪家小姐，亦或青樓名妓之類，相邀在這賞山中秋日。

口中輕「嘶」了一聲。

牛車停下來，老牛白了白那邊幾個男女一眼時，陳鳶笑著擺手：「今日怕是給幾位演不了，在下還有事要辦。」

「他怎麼來了，不過也正好，這個時候趕上萬壽娘娘的宴會，也算有福氣了。就當兌現之前的承諾，介紹諸妖給他認識。」

「兄長……剛剛……那是一頭牛？」

通天山看似出名、有顯聖，陳鳶是不信的，更大可能是縣令與鄉紳共同打造的致富之路……

片刻，那岩上的書生心裏有事，再難看下書了，起身負著手望去兩個女子消失的方向，緊抿雙唇。

「誰唱的曲兒，難聽死了！」

路過道旁的茶攤，還買了米餅、饅頭，打上一壺店家自己釀的濁酒，揭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撲鼻。陳鳶咬上一口餅子，再抿上一點這桂花酒，駕著牛車在山間趕路，倒也有種優哉游哉的洒脫。

黃昏日暮掛在山頭。

距離這邊七十多里的山巒之中，鳥雀嘶鳴，百獸奔走，一片片漸黃的林野之下，一道書生袍的身影正坐在岩石上翻看書冊。

「那要不，下回咱們和*圖*書換頭牛試試？」

想著，書生頗為得意笑起來。

「媚娘、尤蘭，你二人去迎接一位貴客，請到此間來，但不可先說出我是誰。」

往日都是你招待我，這次可算讓我做回東了。

「好好，胖道爺給你們演，你們可別後悔！」他吐了吐唾沫在手上搓了下，反手就去拿背後的桃木劍，不過被陳鳶伸手攔下。

牛車在路邊停下，車廂頂上，鎮海躍了下來，提著禪杖，一手托著金缽，向陳鳶和胖道人作別，倒不是要抽身離開，而是要從這方圓二十里開始向南尋找，沿途向當地山民打聽。

「切，這地頭咱們還沒怕過誰，就算老龍山那邊的匪類，聽到我們父輩名諱，都得乖乖過來請安。」

「他乃我好友，你倆可要好生招待。」

一捲煙塵由遠而近，斜斜劃在天空飛速朝這邊過來，直追兩人後面。

另外一個漢子臉色發白的喘著粗氣，吞了吞口水后，才點下頭：「好像是一頭……牛，還把咱倆給超過去了！」

「那小師傅沿途當心。你往左，我與老孫去右。」

再往前二十里就出鶴州南界，就是南方多山地帶，其中還有大名鼎鼎的通天山。相傳更古遠時節，當地許多人看到有仙人踏雲落到山頭，因此而得名，口口相傳下，山中多廟觀，縣令招城中德高望重的名人，拉攏鄉紳從民間百姓集不少錢財山中修路，方便香客上下山，也有不少過往的商旅祈求一路平安，或買賣興隆和_圖_書上山拜上一拜。

言罷，書生往外揮了下寬袖，示意她倆可以離去。那二女方才起身，馭起一陣陰風，雙雙飄去了林子外面。

香客、商旅這般多，若是那玉隆山，別說山中野獸，恐怕祖乙的肉身都給刨出來了。

身後車廂一人看書，一個胖人吃著餅子，還有個老頭探出腦袋東張西望，鬚髮都在風裡倒撫。

那幾人聽到警告的話語，反而像是受了刺|激，不依不饒起來，還有一個男子與身旁竊笑的女伴上前將老牛的韁繩抓住，大有陳鳶不演幾齣戲，不放他走的意思。

先前的公差撫著下巴一簇短須笑道：「馬要是不快，不如騎牛呢！」

……

「正好，山中風景也看膩了，你在此間給咱們演上一出如何？」見身旁女子好奇，那公子一收扇子，啪的手心拍響，「演好了，銀錢少不了你的。」

這時，陳鳶話語落下，目光從那三對男女身上偏開，落去前方山道，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嫗，頭裹麻巾打這邊過去，陳鳶不由皺了下眉頭，怎麼又是一個山中精怪。

……

一旁的胖道人見他們這般無賴，撩起袖子就下車。

陳鳶也端了一杯遞給車廂里的師父，叮囑只有一杯嘗嘗即可，不要貪杯多喝。就在這時，眼中秋日陽光陡然陰了陰，有翅膀拍動的聲響，嘩的一下從天空過去。

那老嫗似乎也看到了這邊男女，乾枯如樹皮的老臉先是一喜，可見到陳鳶，臉色頓時煞白，拄著拐杖走的飛快和-圖-書。

那牛車彷彿一陣風似得，從兩人面前唰的沖了過去，捲起的煙塵嗆的兩人不停咳嗽。待一個公差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指著煙塵消失的方向。

就在這時，兩人隱隱聽到了什麼，耳中轟轟的聲音朝這邊蔓延，兩人停下馬回頭的剎那，兩邊田裡的農人都一一直起了腰身。

陳鳶不可能一口氣直接跑到交界處，再四面開花的去搜尋，只能從頭開始，一寸寸一座座山的往南找下去。

偽帝被擒受刑的公文，由京城發往各州各縣，再依次傳達鄉鎮，此入秋降寒時節，由北往南的官道，騎著快馬的公差衙役背負公函揮舞鞭子，陣陣吆喝暴響道路間。

「你們這等粗人也欣賞得來秋意？」一個公子搖著扇子嗤笑出聲，旁邊女眷看到車廂，忍不住好奇道：「喂，你這是演戲的嗎？」

下一刻。

「正是。」

「得罪得罪。」

胖道人看著漸化出昏黃的天色，又看了看，那幾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男女，哼了聲將圓臉撇開。

用著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話語說道：「他們不過常人，耍些性子而已。你將化兵之法用出來，拍在他們身上，不得把人打死。」

「那……那是什麼？！」

「這……這倒也是，被幾個膿包給氣糊塗了。」

陳鳶探出腦袋往上一看，一道碩大的黑影自遠處飛來，徑直牛車上面過去，根本不用開法眼，也能看出這是一隻得了道行的飛禽，只是不知怎的大白天就跑了出來。

「他娘的，累和*圖*書死俺了。」

鎮海自是領會得，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話，豎著法印就往左側那座大山徒步而去。見和尚走了，陳鳶看了眼師父拉著大蛤蟆人那般立起來在那比劃，笑了笑吩咐老牛拐彎去往右邊的延綿山巒。

陳鳶笑呵呵的朝這六個男女拱了拱手，「在下同伴見山中秋日，不免高歌一曲，實在不知還有旁人在，打攪了打攪了。」

有風吹了過來。

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變慢了，兩人兩馬的視野里，一頭青背老牛渾身貼滿了黃符，昂頭甩舌，唾沫亂飛，四條腿快的邁出殘影來。

兩人下意識的低下頭，看去座下的兩匹馬，見兩人看來，兩馬噴了一口唾沫星子，唏律律的叫了兩聲。

煙塵漫卷，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越過前方的小縣，狂奔的老牛身上黃符法力消散，才緩緩降下速度，它舌頭耷在嘴邊，白沫都濡了出來。

「好嘞，東家，聽好了吧你。」孫正德倒了一杯酒，搖搖晃晃的立在車攆，晃著圓鼓鼓的肚皮，即興來了一曲兒，那跑調兒的嗓門兒，愣是唱的山間鳥雀嘩嘩亂飛。

想到好友見到自己是何表情，想想就覺得有趣。

駕！

車廂上，甚至還有一個和尚穩穩站在上面，雙腳岔開雙手合印，僧袍獵獵飛舞，車廂一側還開著，許許多多人的木雕，像是活物般在那大吵大鬧，手舞足蹈。

陳鳶回過頭，依舊笑著，不過話語卻是警告他們：「趕緊離開吧，等會兒太陽落下了，這山裡恐怕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