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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頗信任廟祝的信徒，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一一曲膝跪下，瞬間烏泱泱一片。

「天師。」

「就知道吃，那頭牛，你什麼時候給老夫弄出來？」瘋老頭啃著另一隻雞腿，趴在護欄後面，指著老牛，後者耳朵抖動，乖巧的靠去陳鳶，碩大的牛頭在主人腿上蹭來蹭去。

「明光？」

信陽河畔的長街上，頭裹的黃巾的百姓日益增多，陳鳶到的這邊，施了障眼法，相貌化作普普通通的粗糙漢子，只是那牛車還是頗為惹這些信徒注目。

「那車沒問題？」

其餘三人經他一提醒，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油燈昏黃光芒里，那穿著道袍的身影緩緩走出陰影，正是明光的面容，臉色已不是為人時那般，顯得蒼白，身形也猶如風中殘燭，明明滅滅。

「明光回來……看你了。」

「上好的宣紙！」

不久，陳鳶駐足推倒又重建的真君廟，眼下還未正式封頂，裏面神像也都未矗上神台，但廟觀外面信徒早就在此忙碌，幫著工匠做活，亦或焚香跪在石階前禮拜。

「就是可惜明光了……」

「恭迎真君回來——」

哪裡聽說過森羅殿這樣的詞彙。

某一刻，張雙白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抬了抬臉，視野前方的角落陰影里，是一個穿著道袍的身影站在那。

呢喃出對方的名諱，張雙白放下書起身，ｈｔtps://ｍ.hetｕｂooｋ•coｍ•cｏm朝對面走了過去。

「才多久啊，打成這樣。」

然後是令人瞠目結舌的話語響起。

齊齊大喊。

視線之中，青虛、玉晨，以及幾個內室道士正關切的看過來。

「趕緊走吧，在這裏觀書唧唧歪歪，打擾到我了。」

他嘆了一口氣，回去書堆前重新坐下，藉著小道士端來的油燈，一頁一頁的翻看，待到天色深邃，暗了下來，外面廣場漸漸安靜。

這些內容龐大而陌生，張雙白越往後面聽下去，身子越是微微發抖，這哪裡是修道成仙，這是將聽都沒聽過的一堆神仙帶了過來。

拜神可以，可要看到拜的神從面前走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站城門另一邊的士兵有人忽然開口：「對了，你們說剛才進去的那輛牛車，趕車的漢子，有沒有覺得有些眼熟？」

「沒事……就是覺得冷。」

「冰糖葫蘆～～」

陽光劃過天際，照著山勢逶迤的太屋山脈延綿向南，曾經繁華的京畿之地，原野四處能見殘破的旗幟，毀壞的車輛殘骸。

有車輪壓過來，繼續前行，徒步而走的身影彎下腰，從泥土裡拿起一枚斑駁血垢的甲葉，嘆了一口氣。

想起那日聽青虛所說，陳鳶還喚出一個與妣壬同時期的神人，他就覺得事情已經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的，如今再聽和圖書明光所言，哪裡是僅僅一個森羅殿，恐怕後面還有更多他從未聽過的神人出現。

「那是何處？難道是當年陳鳶為魂魄時，另闢之地？他想主導天地生靈輪迴？」想到這裏，張雙白都被自己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駕車的胖道人呵呵冷笑，手裡拎著半隻雞腿晃了晃：「關心他們做甚，腦瓜子打出白漿來也不妨礙本道吃雞腿。」

一入城中街巷，市井各色言語撲面而來，熙熙攘攘過往行人間，陳鳶牽著老牛走在前面，胖道人帶著瘋老頭走走停停，看著許久未接觸的新鮮事物。

「看一看，瞧一瞧咯，這邊有好看的紙畫，過往的客觀，不來一幅嗎？掛在廳房雅緻大氣，掛在寢卧，可久視生精，來年保管抱上大胖小子。」

四人中最後一個士兵陡然倒吸一口氣，身子都有些發抖起來，「好像廟裡那位……」

「弟子沒到城隍廟……」

聞言，張雙白眼裡竟泛起絲絲水光，下意識的偏開臉，正了正聲音，方才說道：「明光有心了，有心了……你在那邊過得可還好？」

「徐懷遇拜見真君。」

幾人圍著天師，相繼沉默下來。

「天師。」

徐懷遇停下道經，下意識的看去長街上，趕緊起身走了過去，在少年人，還有一幫信眾不解的目光里，在一個陌生的粗糙漢子面前跪了下去。

「明光如今在洛m.hetubook.com.com都，那裡有一座森羅殿，得陳道友推薦，可在陰天子腳下，謀一個差事。」

過得片刻，老人嘆了口氣，才輕輕說道：「我……夢見明光了。」

「如你所說，倒也不差……你魂魄怎麼了？」張雙白話語一轉，發現光芒之外的弟子魂魄身形搖搖欲墜，彷彿就要散去一般。

聽到這裏，張雙白抿了抿嘴唇，他哪裡不知道，這是明光專門回來，讓他勿要因為那件事而內疚。

好在見明光搖頭，他才鬆了一口氣，不然這個猜測太過駭人了。

「天師，你這是怎麼了？」

某一刻。

見牛車走遠了，那士兵才站回原處，旁邊的同袍見他臉色有異，連忙問他怎麼了。

明光身形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他見張雙白神色變化，趕緊道：「天師勿要憂慮，弟子在森羅殿所見，這些陰神並非惡神，所做之事，也都秉公而斷，洛都一帶，如今陰鬼幾乎看不到，人間百姓多安居樂業不受邪祟困擾。」

青虛起身告辭，過得不久，他出了道藏閣，將這個消息帶給了玉晨，後者也興奮的來回搓手，誰不希望能與胡人祭師交手，假若死了，也是能天師府名冊的，這樣的殊榮誰不喜？

一時間，兩人開始召集門中弟子，挑選、吩咐，整個山門都在處於熱鬧里。張雙白站在閣樓窗欞前，看著那麼大歲數的兩個人，不由笑了笑和*圖*書，要是他歲數能倒退五十年，恐怕比這兩個弟子還要來的興奮。

明光笑了起來，用著曾經無數次的禮儀，重重朝有著淚光的天師拜了拜，跪伏地上磕去三個響頭，有著最後的聲音說道：「天師，弟子走了。」

驚愕的神色在張雙白臉上放大，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聞，一直以來，除了天師府六代祖師的徒弟身份外，只知道陳鳶不過是拉著牛車，四處表演戲法來修道。

張雙白這才發現，自己竟在書堆前睡著了，饒是受傷過重，也不可能被陰鬼催眠入夢，想來是那森羅殿的法器，確實厲害無比。

嘶～～

明光走到油燈光芒的邊緣，既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天師有所不知，那森羅殿里……許多陰神，在陳道友的牛車裡出現過……而且，還未完全出來，弟子聽說，上面還有十殿閻羅，共同掌管森羅殿，在上面還有陰天子、厚土……如今洛都一帶生死輪迴，已在他們手中掌握了，附近土地、城隍廟也悉數歸入其中。」

……

風跑過屋檐，擠進門窗時，老人身前的油燈忽地晃了晃，明明暗暗間，隱約聽到一聲：「天師」的呼喊。

「是！」

看著一個個保持怪異的木雕，檢查的士卒只感一股冷意，也不敢過多的盤問，趕緊讓陳鳶駕車進去。

「天師府……這樣幫他，到底是好還是壞？」

「難怪妣壬千方百計的要殺他和-圖-書……」

人群里，一瘸一拐的身影拿著書冊正念著道經，身旁還有一個少年，乃是他兒子。

「明光好生去吧，若有空，我去那森羅殿看你。」

「天師勿憂，弟子不過借森羅殿法器越千里來看望天師，眼下時辰要到了，該是要回去了。」

說笑聲里，陳鳶朝車裡打牌的一眾豪傑噓了一聲，牛車已靠近城門，此時動亂，鮮有人百姓商旅進出，守門的士卒徑直過來檢查車輛，探頭朝車裡張望，除了一個瘋老頭，就是一堆木雕坐在一根大原木上，手裡拿著畫有好看花紋的紙片保持詭異地坐姿，有人抽紙片甩打；有怒目拍桌，也有將紙片捂在胸口，咧嘴大笑。

聞言，偌大歲數的青虛猛地抬起臉，笑得燦爛，趕緊起身拱手作揖，拜謝天師准許，旋即繼續替天師找書。

「明光好走。」張雙白望著弟子的身形漸漸消散，還是忍不住靠近，想要伸手去攙扶，接觸的剎那，有風撲在臉上，然後……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清晨的陽光正從窗欞傾瀉進來，失口喊了聲：「明光！」

「不會這麼邪門兒吧。」

「什麼？」天師愣了一下，回正臉來，有些驚愕地看著面前的弟子，「天地輪迴，明光該是知道的。難道你想以魂魄繼續修鍊？」

「太詭異了，裏面全是一個個木雕，好似活的一般，我朝裏面看一眼，就好像有無數雙眼睛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