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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顯真君

作者:一語破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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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風沙里無法停歇的人

第三百零二章 風沙里無法停歇的人

那邊的老頭也聽到孫正德的話語,卻是不惱的擺擺手,「在這邊做買賣,不就要比別人更聰明一些嘛,不過要說玄乎,老朽的兒子也確實沒有作假。」
瘋老頭捋了一下頭髮,頗為有些遺憾的嘆口氣。
他扯開嗓門喊了一聲,那邊忙完一桌的店傢伙計飛快過來,「三位客官,要點啥?聽口音是中原過來的吧,頭一次來,就到咱店裡,可是來對地方了,西域美味,咱店裡都有。」
「客官豪情。」夥計放完菜,垂下木盤比了比大拇指,隨後卻說道:「不過小的還是想勸勸客官,待出了這城往西百余里后,看到一個沒名字的石碑,就換個道往北往南都可,就是別繼續往前走了。」
「道長說的好戲,可是西面路上風裡飛舞的泥沙人?」
「師父,你這是中毒上頭了。」
「小師傅也知道了?」
「這……」夥計顯然是被陳鳶的神色,和胖道人亢奮的表情給嚇了一條,聲音都有些結巴:「這倒也不是什麼妖怪,就是有些怪嚇人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小的也是聽過往的商客們提起過,到了下午時分,那邊就會有好多怪人在風裡飄著,像是泥沙做的,有時也會落下來,但到了明日一早,又會飛走……」
謝過那夥計后,三人飛快吃完飯付了四十文飯錢,便乘上牛車出了土城與鎮海匯合,後者此時早已等候,正端著金缽大口大口地吃著放在裏面的餅子。
話語落下時,茶棚一角的半截香,煙氣忽地飄渺,外面頓時颳起一陣大風。
「是滅國了……老朽當時也在想為何會有婆剎那人。」店外的老頭頗為惆悵地站起來,籠著袖子進來,去灶頭那邊熱起茶水。
陳鳶眼下也有些好奇,城裡說的那麼玄乎,怎麼到這裏就變成了一門招攬客人的買賣?
「校尉,為何?」旁邊一個士卒探頭看了眼,小聲問道。
「店家你們在這做買賣不怕?」陳鳶笑著回了一句,餘光瞥到這茶棚一角點著一根長香,「不怕風裡飛著的人將你吃了?」
交頭接耳的士卒望著漸漸過去的牛車時,還見到從城上飛快下來的校尉來到牛車一側拱手躬hetubook.com.com身,目送這輛古怪的車過去后,方才回來,在那想要攔車的士卒頭上拍了下。
「是!」
「哎,別過去啊!」對面的茶棚不少商旅站了起來,朝那邊步入大風裡的四人大喊,恍如眼花般,只剩下牛車和一頭老牛還在,四人的身影已在那片蒙蒙沙塵不見了蹤影。
「客官你們也是來看飛在風裡的人?」
之前陳鳶雖然也來過,可當時是為了師父的仇,直接帶兵殺過來,沒仔細看過這邊的美景,此時他從車攆站起身來,舉目望去,曠野上稀稀拉拉的胡楊挺拔清脆,偶爾還能看到水潭盪起碧綠的波紋,案上蘆葦搖曳,與這座古舊滿是坑窪的土城交相輝映,有著難以言喻的滄桑感。
這時,剛才那夥計托著木盤過來,將上面幾道菜一一擺去桌上,看到陳鳶手上畫著的冊子,有些好奇的問了問,陳鳶放下筆,點下頭也將地圖收了起來。
至於那十多個灰羊、鹿頭祭師在入關前去了哪兒,之後等瘋老頭回來,陳鳶便再次問起師父。
陳鳶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師父,就連中間的和尚都睜開了眼睛。
「我佛慈悲。」
「過去看看吧。」
待胖道人嚷了一聲,重複問他一遍,店家老頭才笑了笑,哈了一口白氣繼續說道:「是人……是人的模樣。老朽啊,在這裏許多時日,見過他們許多回了,一次老朽也是好奇,挑著燈籠去那邊看看,結果一眨眼的功夫,風裡就有一道人影飄來,重重落在我面前,人的身子,人的面孔,就是全是沙……把臉都糊得看不清楚咯。」
他老人家支支吾吾的不回答,最後被問的沒法子了,師父才有些委屈巴巴的戳著手指頭,指了指天上。
聽到這話,老牛下意識的翹起了尾巴,符籙還未打過來,就聽瘋老頭的聲音在車上催促道:「趕緊先找地兒,為師餓了,餓的頭有些暈。」
「粗茶淡飯即可。」
「那店家可否詳細說說。」
陳鳶笑著說了一句,夾了一筷菜放去師父碗里,那邊的胖道人也來了興趣,好傢夥剛到這邊就能聽到怪事,這下可hetubook.com.com能見到西域妖怪長什麼模樣了,當即催促那夥計。
「後來想通一件事,這些泥沙人,或許就是數年前殺入西域婆剎那國的我大晉男兒,或許是那場大戰中走失,亦或是跟婆剎那士兵打到了別處,最後被風沙所覆……才成了這般模樣,想通這關節,老朽就不怕了,每日黃昏前,給他們插上一炷香,算是告慰這些曾經為這西北而戰的將士亡魂吧,只是可憐他們身子隨風而起,四處漂泊,夜晚又回來,眺望玉澗關。」
「找死啊,那車可不能攔的。」
到的入城,鎮海和尚說了句:「貧僧化緣。」便下了車,約定好匯合的路線,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小和尚,有好戲看了,趕緊上車!」
老牛頸下銅鈴叮叮噹噹作響。
「是啊,出來一躺,來了這邊,自然要看看西域是怎麼一番模樣。」
難不成是泥沙塑的人像成精了?就跟當年遇到的石佛一樣,有了五臟六腑,沾染人氣兒,化作了精怪。
「要死哪那麼容易,了不起中毒躺個幾天半月。」陳鳶伸手在空氣書寫出疾行符的符文,揮袖拂去老牛臀上,金光閃了一閃,老牛「哞」的亢奮嘶鳴,灑開蹄子踩著鬆軟的沙礫狂奔起來。
呵斥的聲音從城關那邊傳來,陳鳶捧著書側臉傾聽,隨即笑了笑,便不再理會,眼下出了這玉澗關算是真正踏入西域之地。
駝鈴悠悠,雙峰的駱駝踩著大腳掌,慢吞吞的馱著沉重的貨物跟在主人身後,過往也有疾馳的騎士,揮舞鞭子,背負公函朝前方延綿雄偉的玉澗關奔去。
「婆剎那?他們不是滅國了嗎?」
周圍戈壁景色紛紛向後飛逝,待的臨近中午時分,老牛循著地圖駛入官道上,過往的商旅漸漸增多起來。
寒風徐徐,官道行人、商販裹的厚實,迎來送往,不時也有結伴的旅客走進茶棚歇腳解渴,圍攏桌旁說起最近各地見聞趣事。
反正都是在西面,沒必要繞路一圈,若真有妖怪作祟,順手屠了便是,若不是,就當異象看看,也是途中美景不是?
「他們沒有要害老朽的意思,立在那保持各自的姿https://www.hetubook.com.com態一動不動,當時嚇壞了,撿起燈籠就往回跑,這一跑,卻也瞧見他們身上那層泥沙下,是一層甲胄。」
「反正不能攔就是了,何必那麼多話,往後再見到,給老子行禮。」
而師父他老人家在出關后,早就跑下車,陳鳶抬頭望去,正在幾座風化的丘岩上蹦跳,不時抓起一條五顏六色的蛇,朝牛車這邊晃幾下。
「咱們校尉怎麼了?平時嚴苛的恨不得把人車都翻個底朝天,怎的這輛就不檢查?」
身後車廂里嘈雜的麻將、紙牌聲傳來,呂布一聲:「炸!」外面車攆上的三人才從這驚愕里的回過神,陳鳶捂了捂額頭,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下頭,叫上師父上車,要用疾行符趕一段路了。
「怎麼上去的?」
「哦?為何?難不成還有妖魔鬼怪?」
老人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泥沙做的怪人?還會飛?
「客官,你這是要往西?」
「東家,本道可比不得老瘋子,咬一口還得了?」
一個沒多少人的店家老頭,笑呵呵的坐在棚子外的石頭上,指著這邊過往的商旅,「只要沒傷人,又有人好奇過來瞅上一眼,老朽便在這裏謀生有何不可。」
「快說快說,石碑那邊有什麼?」
這倒是有些稀奇。
「東家,說不得那夥計跟著老頭是父子倆,兒子專門在城裡編些玄乎的故事,把人給唬來這裏,老頭子的買賣不就來了嗎?說不得這幾個茶棚都是一家人。」
「這麼佩服?你也可以啊。」陳鳶將牛車交給店傢伙計,牽著師父進了酒肆,跟在後面的胖道人嘿嘿笑了一聲,一屁股坐到對面,「本道才不傻,骨氣能跟餓肚子比?夥計!」
車廂晃晃悠悠,仿如無物般輕巧的打玉澗關過去,守衛邊關的晉軍兵將里,有士兵原本想要檢查,隨後就被城上的校官叫住,示意他們放行。
陳鳶伸手將老頭手上還咬著的那條毒蛇取下來,一把丟給胖道人,後者嚇得髮髻都往上提了提,手忙腳亂的將那蛇在手裡翻騰幾下,才穩穩捏住。
鎮海和尚閉上眼睛,豎印躬身朝那邊一拜。
誰也不知道,瘋老頭抓的這些東西,最後是用來吃的,https://m•hetubook•com•com還是用來玩的。
這是臨近一個西域的城池,越靠近,越顯得繁華,到處是人喊馬嘶,商隊絡繹。
「就是有些可惜飛得太快,為師還有許多話沒跟他們交待,到時候見了他們天神,不知道會不會說,這兩日為師要不是捨不得你,也想把自個兒憋成氣球,飛過去追上他們!」
陳鳶點點頭,從車上下來,摸出八文前,讓店家倒了三碗熱茶,就著棚子隨意的站著喝起來。
老頭拋了拋手裡的銅子揣去袖裡,籠著袖子又坐去路邊石頭上,哈出的白氣自他張開的嘴裏飄了出來。
「有窮可怕?」
那夥計也沒因為說了那麼多,陳鳶只點了些小菜而拿出狗眼看人低的架勢,笑呵呵地應了聲:「好嘞。這就讓后廚給三位客官準備,你們稍待。」
「那老施主可看清他們是何模樣,可是鬼怪?」說話的鎮海和尚。
牛車過來這邊時,有老人笑呵呵的朝他們招手。
「呵呵,那位道長說得是,確實是老朽一家子。」
雖說那些灰羊祭師殺就殺了,但這般死法……估摸世間別無分號了,也就師父他老人家能做得出來。
「嗯,貧僧化緣時,打聽過附近道路,有施主叮囑貧僧不可輕易走那邊。」和尚端坐中間,說話間伸手蘭花指,中指輕輕一彈,將後面角落伸出舌頭想要捲走碎餅的蛤蟆,彈的四仰八叉,四肢抽搐。
被孫正德這麼一提醒,陳鳶心裏有著頗為複雜的情緒,拽起還在吹熱氣的師父,在瘋老頭嚷嚷:「讓為師喝一口,最後一口。」的聲音里,大步走向那邊捲起的茫茫風沙。
茶棚里,胖道人拿手肘抵了抵陳鳶,壓低聲音道:「東家,這怕是當年你殺入婆剎那時,造的孽……」
「你們剛來這邊,不知詳情,這條石碑後面的路已經荒廢好幾年了,當初也有一撥人走這裏過,還在路邊過夜,沒曾想啊,大半夜有人起來撒尿,結果便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立在戈壁,直勾勾地看著他,嚇得差點當場就暴斃,這件事傳開后,不少人也跟著尋來這邊看看,果不其然,一到黃昏入夜,那些東西就從風裡飛來,到了凌晨風起的時候,又不知飛去哪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
「給他們吹氣……然後用了法力……」說到這裏,瘋老頭變得興奮,舞著咬在他手掌上的毒蛇,邊走邊跟車攆上的徒弟說道:「這些人也算爭氣,為師吐他們一點法力,結果飛的很高很高,比你那隻木鷹飛的還高,很快就消失在雲里了,為師運起法力都看不到他們。」
「為師看他們想念天神,就送他們上去了。」
「東家這和尚真有骨氣,寧可化緣,也不跟我們一起吃。」
此時車上安靜的緊,和尚打坐嚅著嘴唇默默念經,胖道人神色專註的翻看勾勒圖案的菜譜,肩頭是趴著的一隻大蛤蟆,察覺到陳鳶目光移過來,趕緊闔書從懷裡換了一本湛藍封面的道經,指尖抹了口水,神色威嚴的翻看,誦讀起來。
被胖道人這麼一說,倒還真有些像,對面那家是個老婆子,旁邊的那家則是一個年輕且壯實的婦人。
不久之後,來到那夥計所指的石碑那條路上,確實如他所說,一塊無字的石碑立在分岔的道路旁,只不過沒有瘮人的畫面,反而是有幾個路邊茶棚做著買賣。
「……那甲胄的模樣,就跟玉澗關的兵將穿的一樣,不過有些卻是婆剎那人的,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這一路上,胖道人無聊的發慌,終於有感興趣的事了,比任何人都來的興奮,鎮海點點頭,將未吃完的餅子托在金缽里上了車攆。
這話令得陳鳶三人皺起眉頭,不過沒打斷老人的話,繼續安靜的聽著。
呃~~
老人搖搖頭,旋即沉默下來,看著西斜的冬日昏陽,有些出神。
這個西域大國早已四分五裂,究其原因跟陳鳶大有關係。眼下聽到老人說出裏面居然有婆剎那人,對這裏面的疑團更是好奇了。
店裡比較忙碌,那夥計記了菜單,飛快去了后廚,出來后趕忙又去招呼其他客人,這邊陳鳶也沒閑著,趁著還未吃飯的空當,將地圖翻出來,沿著自己走的路徑,依後世對地圖的大致了解,在空白處隨意添了這座土城的名字。
老人歇了口氣,望著石碑那邊嘆了口氣。
無論陳鳶這邊三人,還是對麵茶棚的商旅,視線之中,俱看到一道道人影在掀起風沙里,一晃而過,飛去那石碑後面的戈壁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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