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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不也是被劉家贈送與我？何況他們也只道你是一隻體格極狀的青牛罷了。」

「你帶你徒弟在那邊做什麼？」陳鳶倒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做了，之前來洛陽的途中也是這般，眼下空閑了，方才想起問他。

「唔……是的。」陳鳶想了想，點頭應道。

夕陽猶如潮汐席捲過西雲，山巒染出一片彤紅。

此時陳鳶讓老牛轉去附近山間小路，不過這裏也不是那麼暢通，時常能遇上一撥一撥躲避戰禍的附近百姓。

搖曳的火光照出的是一片暖意。

「沒有，倒是挺喜歡她的。」

陳鳶起了一個頭，語氣溫和的講訴起一個關於飛去天空，修補月亮的小故事。

又行了一路，已入河北地界，官道是不能走了，魏國大軍南下，道上全是清理道路的斥候和輕騎。

夜間趕山路確實危險，不過對陳鳶一行人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見眾人面色凄然惶惶不安，留宿一晚，就當護他們一晚安全。

這番對答，陳鳶讚許地點點頭，剛才那些話，其實有意那般詢問的，看得出這些年孤居山谷的老牛和*圖*書，吸收山間靈氣，不僅道行高漲，對自我的認知有了新認識。

村裡的老人見到牛車從外面過來，被村裡青狀攙著來到車前打探情況，「三位也是避禍的？我們入山也有好幾日了，不曉得外面情況，軍隊可都過去了？」

也有商旅上來詢問車主，是否願意將這頭牛賣給他們，願意出幾頭驢，外加百十來文，回答他們的是，老牛偏過頭來，噴他們一身唾沫星子。

陳鳶笑了笑，拱手朝那幾個拍著身上唾沫的商旅告了一聲罪後繼續趕路，同時，也讓老牛別這般粗魯。

「誰叫他們覺得俺老牛好買賣？」

路邊帶著小道童的胖道人插口傳來一聲，他帶著孫迎仙不時跑去附近田地，不時從泥里翻出一些野味，在小溝清洗一番塞進黃布袋，隨後才回來。

陌生的牛車過來時，這邊已搭建了不少草棚，附近山洞也有人煙痕迹，看得出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幾日。

這些村人性子樸實熱情，幾家人勻出一點食物，也足夠陳鳶三人對付一頓了。

叮鈴啷噹的銅鈴聲響在官道。

ｈｔｔps://wｗｗ•ｈ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一個婦人飛快過來，有些責怪的拍了下孩子的手臂，將小姑娘拉回去：「莫要打擾先生想事情。」

「你道行日深，不可這般莽撞，稍有不慎，沒收住妖氣，一點唾沫星子可會讓這些人回去后大病一場。」

「小菊。」

老牛回過頭來，用著常人無法聽到的聲音道：「那不一樣，那時俺老牛做不了主，靈識不高，跟了主人，才越發知曉自己是誰，為何存於這片天地，為何要活著……豈能還像當初。」

遇戰事，過境的士卒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家的軍隊，有時會到附近村中征糧，遇上兵員緊缺，還會強拉壯丁入伍，充當馬前卒，或勞力，祖祖輩輩傳下的教訓，通常都會躲進山裡，等待大軍過去，或者戰事結束。

說完，吩咐胖道人將牛車停到旁邊，至於鐵鍋就不拿出來了，多年未用銹跡斑斑，拿出來倒是讓人笑話。

小姑娘想了想，搖搖頭。

由洛陽向東，過黃河往東北方向，過往的商旅、行人間，是一頭出奇壯碩的青牛拉著一輛破舊的車廂悠閑過去，引和-圖-書得許多目光望過來。

篝火升起點點火星，平和有趣的故事，像是有著撫平人心中不安的神奇，周圍村人漸漸安靜下來，沉浸這片寧靜里，傾聽那教書先生的話語。

哇～哇～

「那你會講故事嗎？」小姑娘一點也不怯生，「我娘說，會識字的，都會講故事，還講得很好聽。」

被誇獎一頓，老牛像個孩子一樣，屁股後面的尾巴都興奮地甩來甩去。

「月亮怎麼了？」小姑娘好奇地問道。

陳鳶忍不住笑道：「還這般大，就想那麼遠。」

陳鳶停下牛車，拱手還禮，目光環顧四周，望來的身影多是粗布麻衣，面色倉惶，帶著菜色，看得出是附近村人不假。

不過這邊倒沒有之前什麼不安，胖道人發揮他那自來熟的性子，拉著一幫村人吹噓起來，唬得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村裡大小爺們一愣一愣的。

夜深下來，林中老鴉發出幾聲不詳的嘶鳴。

「我啊，其實是專門修月亮的。」

「你能如此想，可見這些年用功了。」

聚集山腰洞穴的附近村人警惕的望來，男人們拿著鋤頭、柴刀，護著家當還有婦孺老人，婦和*圖*書人摟著孩子往裡縮了縮，老人坐在石頭上，露著肚皮，眼神獃滯。

「這位先生，還有那位道長，莫要害怕，我們不是山賊，都是附近村裡的百姓。」

陳鳶笑著繼續說下去：「先生啊，其實還是一個神仙，看到月亮了嗎？」

陳鳶忍著笑意，不去揭破老孫的胡話，畢竟這是在給徒弟做榜樣，若是將老底給揭開，落了他面子不說，還讓小道童看輕，說不得有模有樣的學過來。

「先生是教人識字的嗎？」

「教這笨徒弟如何在外面找食，修行中人遊歷四海，荒郊野外不一定能碰上人家戶，不學著點，往後豈不是要餓肚子？」

「這個倒不是很清楚，只看到許多軍中輕騎四處出沒，擔心有意外，便選了這邊山道。」

陳鳶笑了一下，抬手阻止婦人的動作，「我確實會講故事，還會講許多好聽的，你想聽什麼？」

陳鳶聽著那邊吹噓的話語，坐在火邊伸手取了取暖，餘光里，多了一個小身影矗在旁邊，是個臉蛋髒兮兮，扎著兩條小辮子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看過來。

便點點頭，陳鳶微笑道謝：「那就謝過老人家收留和-圖-書了。」

胖道人將徒弟丟去車廂里，坐到陳鳶一盤，盤起腿來，笑呵呵的拍了拍袋子。

「一樣厲害，怕是要下地府給他打下手了。」

「唉，這世道啊。」村裡老人聽到還有輕騎在外面徘徊，嘆了一聲，「只道能快些結束才是，三位，天色也不早了，前面山路難走，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裏與我們湊合一晚，明日天亮再走不遲。」

「主人，俺老牛還會更厲害的，像那陰府里的阿傍一樣厲害！」

「七歲了，不算小，再過幾年，等他十三歲讓他自個兒滾出去，本道也是十三歲到處混吃……被天師府看中，入了山門才有如今這般成就。」

「那你知道先生是做什麼的嗎？」陳鳶起了一個開頭，笑著問去小姑娘，後者反應飛快，脆生生的回答：「先生不是教人識字的嗎？」

小姑娘愣愣的抬起頭，順著指去的方向，看到林隙後面的夜空上的月牙，附近婦人老人，還有一些青壯也下意識的抬起頭。

待看到牛車上坐著的是一個教書先生打扮的中年人，還有一個胖嘟嘟的老道士，帶著一個小道童，緊張的氣氛方才緩和。

「只對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