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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槍瞄準，瞄到八號后又把準星往左偏了偏。

「我來驗靶。」吉順說罷破例走上前去，看看彈著點。

小鳳姐拍手叫好。「老潘，咱們這就去吧。卞先生請客。」

潘大肚子不以為然地說：「這地方也開了槍賭。」

眾人屏息以待。這回儘管有黑大個作保，他們無賠錢之憂，一旦打中了，卻可以白撈一筆。黑大個說槍已校出來了，可偏兩巴掌半又有什麼用，這玩意兒是轉著的。正胡琢磨間，槍響了。

潘大肚子平日里總腆著肚子在市區轉，麻將桌的賭徒一見他來了，趕忙起身。卞夢龍等四人落座。正洗麻將，傳來槍聲。

半個時辰過去了。麻將已打了十來圈，卻沒聽槍響。

冀金鼎瞄準，把準星往左偏了偏。

卞夢龍邊把自己的碼子推過去邊說：「潘局長連著和，高明，高明！」

聚友會館內槍賭攤前，冀金鼎的十槍已經打完了。

冀金鼎眯眼看彈著點。看了一陣喊了聲：「再來。」

館主不安起來。手下人看看他的眼神，也遲疑著沒動。

「冀好漢發了善心。」

吉順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滿不在乎。那輪盤一轉起來連區劃都難以辨認，八號在哪兒更難看清，要打中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

「沒的商量！」冀金鼎拍拍手中槍，「老子打空了十次你們沒吭一聲，一次打中了你們就要撤頭，不行和-圖-書！兩千！」

冀金鼎斜他一眼，「這陣子聽到槍響沒有？」

「是的是的。」吉順話音剛落，那邊傳來歡呼聲，他一陣昏厥，趕忙扶到椅背上才沒倒下。

「那就得在準星上做手腳，」潘大肚子頗在行地說，「要不然，遇上個好槍手能把賭局打破產了。」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館主連聲說。

吉順驚得向後一仰，「你們果真要盤進？」

輪盤停。賭局的人上前驗靶，高喊：「沒打中八號。」

這時，在小鳳姐屋裡，潘大肚子和小鳳姐正在嬉戲。響起一陣輕微微的敲門聲，聲剛落，門推開，卞夢龍和小黛玉走入。

冀金鼎一偏頭，向一側挑挑大拇指，轉身便走，吉順知道他有點什麼事要關照，忙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距麻將桌不遠處站定。這是個偏僻角落，四下無人。

「是的是的。」吉順在一側點頭。

「我為什麼不打了？」

冀金鼎的指頭扣動扳機，槍響。

他扳扳槍道：「那就走著瞧吧。」說罷便往槍里裝八發子彈。

輪盤旋轉起來，又是花花綠綠的一片。

他摸摸後腦勺上的肉，一頓腳，「去就去。」

冀金鼎揚了揚票，「說好了，我可不是買一個八號，是買十次，每個票號十塊大洋。」

這時槍響了。

「這是要絕我的路，」吉順從牙縫m.hetubook.com.com中齜出一句話，「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我養的人就指著這個吃飯呢！」

冀金鼎高聲叫道：「按規矩來，你這裏每個號票起價就是十塊。你們還敢壞了自己立的規矩？」說著把一張庄票遞過去。吉順無奈，應道：「就這樣吧。」

「沒有。」

「三天之內必須答覆！」冀金鼎厲聲說。

輪盤轉速比以前快了些。

小鳳姐迎上來：「卞先生何事？」

遠處的冀金鼎向這邊點點頭，伸出兩根指頭晃了晃。

吉順雙手拱拳，「冀先生，抱歉抱歉。您十槍全沒打上，算白扔給本館一百大洋。」

吉順那表情像在意料之中，往旁邊吹了口氣。

「兩千！」冀金鼎發一聲喊。

冀金鼎眯眼看彈著點。隨著他喊完「再來」，那個輪盤又旋轉起來。

吉順臉白了，「是不是……」

他遲緩地轉過身來，沙啞地說：「打中了，兌錢。」

「有多少錢全拿出來。」冀金鼎顯得很有把握。

吉順強作鎮定。「老冀，你是有錢沒地方扔了。」

冀金鼎揚揚手中紙，「我再買兩千大洋的八號號票。」

這等好事沒有不幹的，眾人紛紛掏錢買八號的號票。

他又舉起槍。扣扳機，槍響。

十幾米開外，冀金鼎舉起槍來，雙腿大大地叉開，將槍托緊緊地頂在肩上，眼睛儘可能近地貼近表尺缺口。

和*圖*書賭徒們不安起來。有人擔憂地說：「這玩意兒是轉著的，可不是輕易打得上的。」

潘大肚子面呈難色，要賭在家裡關著門賭就行了。「吃我們這碗飯的，出入那個場合可有點礙眼呀。」

圍觀的人倒不緊張。一來所押的注不大，二來在旋轉的盤子中打中所押的號，即便打中了也是胡蒙的。

他卻仍持槍，「一百大洋扔得值。這槍我校出來了，只要偏左兩巴掌半，保管槍槍打上。」

吉順怔住。剛賠了兩千，已見了血，再賠兩千可不是小事了。

吉順惶然。他估計到對方邊打邊校槍，沒想到校得這麼准。

吉順躬著腰說：「冀好漢有何事儘管吩咐。」

眾賭徒跟上來，「我們也押八號！」「我跟上八號！」

「光為賭贏倆錢，我們也不會接二連三往這裏跑。」

吉順邊賠笑邊支棱著耳朵聽那邊的槍聲。一隻手拍拍他的肩，他忙回首。

卞夢龍挽著小黛玉前導。其後，潘大肚子晃著肥胖的身軀，小鳳姐緊緊地挽著他。

冀金鼎拍拍手中的獵槍，向一群圍著的賭徒說：「這是什麼賭？這叫槍賭。槍賭是幹什麼的？是賭客跟賭局之間賭。大家看前面那個輪盤。」

冀金鼎挑挑拇指，「那我先打，跟賭場賭一回試試看。來一人，我買一百大洋的票號，買八號。」說著把一張庄票掏出來揚了揚。

聚友會館內賭攤前圍ｗｗw•heｔuｂoｏｋ.com.com了一大群人。平常這裏總是亂糟糟的，槍聲不絕。可現在卻靜得出奇，只見三十步外一個輪盤不緊不慢地旋轉著。

「這個……這個……這個……」

卞夢龍掃了他一眼，向遠處揚揚眉。

卞夢龍說道：「特來請潘局長和小鳳姐到隔壁聚友會館走走，一切花銷包在我身上。」

驗槍的人喊：「又沒打上。」

他疾回首，果不其然。

圍觀的賭客說：「十四個號，買了十槍，沒準能碰上一槍，一槍的彩頭是一倍。回來十塊大洋，還等於白扔了九十。」

小鳳姐和小黛玉拍著巴掌捧場。

輪盤旋轉起來，仍是花花綠綠的一片。

眾賭徒歡聲雀躍，拿著票號往賬台擁去。

「把後台也搬到這裏坐鎮了。」他一頓腳，「賣就賣吧！」

眾賭徒隨之看去。輪盤直徑約摸二尺，上面用各色漆分成了十九個等份，但輪盤是旋轉的，各個等份都難以區分。冀金鼎似乎滿不在乎：「這上有十四個號，賭客可以任買其中一個號的號票，然後射擊。打不中你買的那個號，賭客的錢歸賭場；打中了那個號，賭場掏錢，賭客翻本。怎麼樣，誰願試試？」

吉順手下的人前來拿庄票。

「老潘，您就微服私訪嘛。」小鳳姐撒嬌地說。

輪盤停。賭局的人上前驗靶。高喊：「又沒打上。」

正在這時，一個人慌忙進來，急匆匆間看到吉順，ｈｔtps://m.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cｏｍ忙俯在他耳邊說：「那個小白臉來了，還帶著一個大肚子。像是警察局的『潘大肚子』。」

「老子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善心。」冀金鼎看著對方，掂量著措辭說，「我不打是因為我的卞老兄不願盤進一個背著債的賭局。」

「和啦！」潘大肚子高興地叫起來。

「諸位諸位，」冀金鼎面向眾人，「從現在起，你們就買八號票，俗話說『沾八就發』，我老冀肯定能給諸位翻本。」他看看眾人交頭接耳，從懷中掏出張紙揚了揚，「還不大放心是不是？這裡有兩千大洋的庄票，一旦我老冀槍法有個閃失，就用這錢給眾人頂賬。」

眾打手忽地擁上，那架勢是要拚命了。

卞夢龍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對吉順低聲說：「警察局潘局長微服私訪，您千萬別聲張。找個空地兒，好生招待，讓他玩高興了，走了就行了。」

輪盤的八號位正中有一個彈洞。

冀金鼎拍拍對方的肩，「你看到我們卞先生跟誰在一道了，想有這麼粗的根，你的槍賭攤想收都收不了。兩條道任你挑：或是你今天晚上到盼盼苑找卞先生談去——用什麼代價盤出會館；或是我現在再去放兩槍，憑我腰裡現在別著的庄票，兩槍就能讓你輸得賣老婆孩子。」

吉順擦擦腦門上的汗，向打手們遞了個眼神，打手們散去。他急豁豁地要去接待，冀金鼎一把拽住了他，「這票號賣不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