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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他已經了解這並非天方夜譚。

徐向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小小偶然，因為前排的人們很快又開始吵鬧起來；

長發姑娘伸出雙手，扯了扯他的嘴角。

他想象著一隻巨大無朋的蜘蛛趴在城市上空，就像昆蟲趴在玻璃箱上的荒誕景象，突然覺得不是不可能。

在兩位隊長和龍婆抵達現場之後，一批人陸陸續續趕到，開始重新恢復前線營地內的秩序。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棟樓就是「假清月」的巢穴，同時很可能就是囚禁班長大人的地方，否則就沒必要特地去抵抗星潔的攻勢。

「我在想……」

「佞神就是外星人嗎？」林星潔若有所思，「這樣比較看來，兩者確實能當作同一回事。」

「說，說就是了。」徐向陽有些無奈地揉著肚子，「話說回來，這件事你居然還記得那麼清楚啊？我懂了，你當時嘴上沒說，其實私下裡肯定有想過一堆亂七八糟的……」

那時候的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從來沒想過在和星潔成了男女朋友后還會和班長大人糾纏不清。正因為他自己有信心，所以星潔才能對他懷有信賴。

「當時我和清月一起看的電影，講得是一座小鎮上的人都在一種不知不覺的狀況下，被外星人洗腦控制，但只有男女主角等寥寥幾人發現這一點，想要揭穿真相卻根本做不到，因為大家都覺得這群人瘋了，身為正常人的他們才是極少數，結果最後想要逃跑都來不及了……」

「不過今天，只限今天的話就算了。說說吧，那時候發生了什麼？該不會除了看電影以外，還瞞著我做了別的什麼吧？」

「還是從眼下能見著的東西著手吧。」

「解決方法嗎？很難說。」徐向陽想了想，「在我看來，其實更像是一種和圖書預兆吧。」

身邊的林星潔突然站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她張開雙臂迎接迎面出來的晚風，對著逐漸拉攏的夜色帷幕，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暑假前？」

就好像這座城市裡的人們，其實都已經變成了被|操縱的機器人或者人偶，幕後黑手的一個按鈕、一個動作，就讓他們停止……

「你那時候察覺的異狀，很可能和當下的狀況有關。說不定，說不定能從中找到解決方法呢？」

已經蘇醒的人先被搬到旁邊搭起來的帳篷中休息，還沒醒過來的則是立即送往附近醫院進行緊急救治。

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即使在看電影，姿態依然像個淑女的竺清月，濕潤艷麗的唇角微微翹起。

說是「角落」，其實是小區里仿造西洋建築搭成的羅馬柱頂端，可以居高臨下地看到整個營地的情況。

徐向陽浮想聯翩，他想著想著，這句話就突然從嘴裏蹦出來了。

其實這件事林星潔是知情的，不如說，他之所以會主動去找班長大人，本身就是星潔攛掇下的成果。

「這次我不會做得太粗暴，我只是打算一個人走進去，再有禮貌地敲開她家的門，把她從裡頭帶出來。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吊起來。」

長發姑娘跳上了平台，姿態輕巧又利落。她將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徐向陽旁邊，和他一起望著被淹沒在最後一抹輝煌餘暉中的山頭落日。

「你在想什麼呢？」

除此以外，若是不能及時恢復交通，數百萬人的生活很快就會陷入停滯和困頓。

「……天可是很大的，要去哪裡找？」

當時見到的東西、聽到的話語，甚至嗅見的氣味，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踏。」

只要站在這裏，就不會有人打擾他，那些正在忙忙碌碌的人們往往注意不到他。

如和圖書今的錦江市，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座「圍城」，而圍繞城市的「護城河」，便是集合了三百二十萬市民全體精神力量的壁壘。

過了一會兒，林星潔提起腳，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既然籠罩整座錦江市的絲線，都是從天而降，那說不定佞神根本不在城市裡，而是在上空。

林星潔抱著膝蓋，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之前就上去過一次，一萬兩千米，到達平流層的高度，比一般飛機還要高，但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一天快過去了。

來自總部的情報陸陸續續送到，徐向陽他們由此了解到城區內的情況：

到底是清月的力量在無意識中發動了呢，還是他的通靈能力在作祟？

無法進入城市就不能阻止佞神的肆意妄為；可若是想要跨過壁壘，就要以破壞數百萬人的心靈為代價。

因為大量人員陷入昏迷而安靜下來的營地，很快又恢復了喧鬧。

他腦海內的思緒隨之放飛。

「我們倆交往不是在暑假前幾天嘛，之後就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旅遊了。但當我第一次邀請她的時候，清月居然沒同意。我覺得很吃驚，就去找她了，後來我們還一起去錄像廳看了電影……等等，你現在沒生氣吧？」

長發姑娘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徐向陽嘆了口氣。

考慮到錦江市內的所有人全部都被「線」操縱，這種區別很明顯是不是偶然。

那棟公寓樓依然寂靜地矗立在那裡，彷彿一座高高聳立的墓碑。

可就在那一瞬間，僅僅是短暫的一瞬間里，卻真的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印象，慢慢地從一個人的脊梁骨爬升到天靈蓋，如同流動的水銀滲入渾身毛髮體表，冰冷的感覺透入骨髓。

但現在的問題是，對方用整座城市的人命作為籌碼，逼迫剩下的人投鼠忌器——實際上，絕m.hetubook.com.com大部分抵抗者自身性命亦在「籌碼」之中。

在兩人的交流短暫結束后，包間里的氛圍，突然一下子變得安靜。

至於後來嘛……

「那當然。」林星潔撇撇嘴，「就算是我叫你去的，也只是希望你勸她兩句，當時的我擔心是她家裡人不讓她出來。結果你們倆都去逛街看電影了，這明明是情侶間才能做的事情吧，我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沒時間回憶你們倆怎麼打情罵俏了，快繼續說！」

「你還說不說？是不是，是不是你們倆真的在錄像廳里看了黃色錄像，然後——」

都怪林星潔之前做得太誇張了，隨手捏出了一萬兩千米的巨人……事實上，就算體型在此基礎上再漲個十倍，對神媒而言亦並非做不到，只是沒有必要而已。

「你可不要生氣啊，我現在一直在回憶以前和清月在一起時經歷的事情，特別是暑假前的那天。」

徐向陽蹲在圓柱頂端的平台，望著天際盡頭一輪紅日緩緩下沉，層層堆疊的柔軟雲團被暈染成絢麗的燦爛顏色，半邊天穹像是燃燒起來的篝火。

錄像廳內昏暗的環境，客人們嘈雜的響動，綽綽人影在帳篷上搖晃，音箱里的沙沙聲，投影屏幕上晃動的噪點，身旁女孩露出神秘又迷人的微笑。

林星潔雙手叉腰，態度瀟洒。

或許是因為普通人的精神能力過於貧弱，即便千萬個人疊加起來都不可能對抗神媒的力量，不值得榨取；又或許是對方在刻意癱瘓大部分靈媒的能力——

自從他在學校里注意到班長大人的狀況不對勁，再到兩人一起到她家附近，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錦江市恐怕很快就會陷入前不久的觀星會入侵和神媒大戰、乃至十年前的巢母事件，都要更加嚴重和棘手的困境。

「要是平常和圖書時候，我肯定一腳踹你下去。」

「……星潔？」

和忙碌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徐向陽正蹲在某個角落裡發獃。

雖然因為事件才剛起了個頭，大家的感覺還不明顯，更多人尚且被蒙在鼓裡；

「一種前所未有的劇變，可能早就在無形之中發生了，而誰都不知道它的到來……呵呵，這聽上去有點刺|激。」

在那樣的世界里，明明失去了自由，所有人卻都處於一種茫然未知的狀態，以為世界還和平，日子還很安穩，這種體驗，沒有人會覺得不恐怖。

靜到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林星潔有些驚奇地側過臉。

徐向陽抬起頭，看向一望無際的碧澄天空，流動的雲不過是鑲嵌和點綴，陽光將無法觸及、宛如琉璃的澄澈穹頂照得通透，它比世界本身更為寬廣；而在蒼穹之外，還有一個更為遼闊無垠的黑暗世界。

「要不上天去看看吧？」

耳畔響起了腳步聲，像是飛鳥振翅般輕盈。

「再棘手的事情，總得去做吧？別的事情我暫時沒心情管，但那可是我的朋友。」

「……可以算了？」

見徐向陽正一臉驚奇地打量著自己，林星潔有些惱羞成怒地拿手肘捅他。

徐向陽才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覺得滑稽，於是一笑置之。

但徐向陽沒想到的是，原來這從來不是虛構的恐怖故事，而是當時正在發生進行時的「現實」。

——徐向陽當然記得。

「是啊，反正當時是我出的主意吧，這種時我還是記得的。」林星潔用手撫摸著垂落直耳畔的長發發梢，她越是說到後面，聲音就越是輕，到後面乾脆變成嘀嘀咕咕了，「另外，我突然也有點想她了……」

真是不可思議。

若是眺望遠方，能看到十字路口的盡頭正在駛來大量車輛，帶來建築材料和物資，他們準備對營地進行擴建，很明顯是httｐs://ｗww•hｅｔuｂoｏk•ｃｏm.coｍ做好了長期對抗的打算。

就在剛才，城市邊界傳來了最新消息，目前的情況不止是錦江市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但這話沒有提起的必要。

落日逐漸沒入山的那頭。

徐向陽的話頭頓了頓，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說下去。

不止是他們倆沒有說話，就連附近的人都沒有開口，彷彿是因為大家都聽到了他們兩人剛剛的對話。

後者猜測在提出后，很快被否決了，因為只要假清月願意，所有人都免不了被吊到空中去。在危險等級超乎想象的超自然災害面前，靈媒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但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件誰都不知道的事情的話，豈不是相當不存在？所以在我看來，更有趣的地方在於，有人知道這個秘密，且只有這一個人知道，他只能選擇被人當做瘋子，還是緘默不語。」

徐向陽指了指上頭。

就好像這個房間里的這些人，甚至房間外正在遊戲廳里熱火朝天的人們，乃至街道上的所有行人，整座城市的人，都在那一瞬間閉上了嘴巴。

他向來實誠，再加上當時的星潔因為他差點夜不歸宿而生氣，回去以後幾乎是一五一十地把和別的女生之間的經歷，全都詳詳細細地和女朋友講了一遍。

「我是說，怪物會不會在天上？」

在城中的每個人的行為和思想都有可能受到操縱的情況下，這更是一顆隨時會被引爆的炸彈——

依照統計，絕大部分陷入昏迷的受害者還是通靈者和靈媒，普通人卻寥寥無幾。

「是不是當時的清月說了什麼？」林星潔蹙起纖眉，顯然同樣注意到了電影與現實的相似之處，「佞神的入侵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假如她不是始終都對自己的能力、對這座城市的情況一無所知的話，那時候很可能會有所表示……你還記得嗎？」

「啊？你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