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舊日時光
第四百五十章 【鬼故事】
……
假如是他現在的行為改變了過去，讓班長大人能活到未來認識自己，他再通靈她來到過去……
儘管那個時候，屬於張紅本人的意識其實已經消散了很長一段時間，只剩下一具有著微弱生命活動跡象的肉體……
「白天早早起來，準備飯菜，晚上回來以後，除了學習以外，還得處理家務和照顧媽媽。每一天、每一天，總是忙到很晚很晚才能上床睡覺，連喊苦喊累的時間都沒有。」
這不是重點。
但看樣子，竺清月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因為當她的媽媽復活后，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回歸到過去的日子中。
徐向陽環顧四周，這個家就像遠離塵世的封閉花園，感覺根本不會有外人踏足。
同樣是在不久前的那個暑假，他和班長大人陪同林星潔一起，去見了一對曾經幫過她忙的老夫妻。
可轉機在哪裡？
為了確認這件事，在班長大人這兒，他自然想要故技重施。
巢母本身不具備智能，但它根本不需要所謂的「智慧」。它只要附身人類的軀體，就能利用受害者的意識殘渣創造出一種嶄新的生命。
難道說，難道說——
……
第一例是幼年竺清月碰到的婆婆，她欺騙了清月，讓小女孩親手完成了殺死母親這最後一步工作；
他本來還以為等清月年紀再長大點，思維就能轉過彎來，但轉機還沒到來，等到的卻是更糟糕的發展：他眼睜睜地看著女孩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
「再後來，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就在那個時候——」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那場十年前發生在天海市的「巢母之戰」，人們付出ｗｗw•ｈｅtｕｂooｋ•coｍ.com慘重的傷亡代價才將巢母驅趕回遠境……
「現在的我已經不覺得辛苦了，因為已經鍛鍊出來了嘛，人也長大了。那時候的我不一樣，不但年紀小，本身心態就不是很穩定，一方面覺得學校里的老師同學都對我另眼相待，有種待不下去的感覺；而家裡又只有我一個人整天對著病榻上的母親，辛苦得要死……」
突然地，一道靈光乍現——某段記憶逐漸在徐向陽的大腦里清晰起來。
「哎等一下，我說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你們就沒有這種時候嗎？就是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值得依靠，只能自己一個人咬牙堅持的時候……我知道向陽一直有蓮姐陪著，但星潔應該會有和我相似的體驗才對吧？」
……不。
徐向陽見證了曾經發生在竺清月身上的一切。
「對我來說，所謂的『父親』——他曾經代表的一切意義，如今就只剩下了每隔一段時間，我去郵局領取撫養費時匯款單上的那個落款署名。而等我成年以後，或許連這僅存的一點意義都會消失。」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徐向陽只能當個觀眾。
同樣是對一位與自己關係親密的神媒使用最後的通靈，他在班長大人意識空間內的經歷和林星潔那時有極其相近之處，又有迥然相異的地方：
等等，他想，這一幕……
不不不不。
第二例，就是婆婆口中的「後輩」……恐怕就是假清月了吧？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是否意味著自己的通靈能夠回到過去、改變未來？
巢母真正的目的已經實現了：它成功和*圖*書潛伏入人間，並且它選中的寄宿對象不是別人，正是站在那場戰役第一線的英雄。
因為，要是沒有人來敲門，竺清月真的有可能會死！
「嗯，我知道啦，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不說就是了。總之，那段時間的我確實過得渾渾噩噩，結果把自己的身體都搞垮了，感冒發燒流鼻涕，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說。
理論上講，現在的徐向陽就是歷史中的幽靈，任何發生在「過去」的物質實體都不可能阻攔他的去路；可唯有這扇門，他無論如何都進不去。
這種心態明顯不正常。眼見情勢越變越不妙，徐向陽焦慮到不能自已；
沒想到，那不過是第一步。
這無疑陷入了時間的循環。到底何者為因，何者為果？
果然是佞神的力量在作祟。
看這情況，要是竺清月再不出來，想辦法上醫院自救的話，說不定會死在那裡面……
「我聽見了敲門聲。」
現在，聽著房間里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他彷彿能想象出小姑娘凄凄慘慘地垂著腦袋坐在地板上，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面色慘白雙目無神，腳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他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那天晚上，他們是睡在頂樓天台上的，徐向陽還被倆姑娘看個精光……
徐向陽整個人都麻了。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門前反覆打轉，卻毫無辦法。
一隻無形的手掌撫上了門板，像一陣輕風拂過，這間打不開的卧室門，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振動了一下。
顯然，她是心甘情願的。
班長大人不愧是班長大人，根據徐向陽的觀察，她如今年紀雖小，心態卻和*圖*書成熟得不像是個孩子，所以她不可能分不清現實幻覺的區別。
於是，徐向陽竭盡全力，壓榨組成意識體中的每一根「纖維」，讓自己的力量顯現。
重點是在臨睡前，竺清月向兩位好友講了一個鬼故事，一次聽說發生在她童年時的撞鬼經歷——
徐向陽站在一個卧室的房門前。
換而言之，這扇門背後，就是異變真正的核心……但他卻只能看著年幼的清月一個人努力掙扎。
「其實不用我說，你們多少也能猜到一點。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是父母分居兩地很久了，從我小學的時候開始，一直到持續現在……」
——眼前這一幕，總覺得在哪裡聽說過啊？
是誰幫了她？還是清月自己想辦法出來的？
但另一方面，林星潔確實提起過「我覺得向陽長得很眼熟，在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感覺在哪裡見過」——就是那次暑假，他們三人一起出去玩的時候。
他親眼看到了竺清月的母親張紅受到佞神的力量影響、精神狀況逐漸步入瘋狂的過程；
「就算是媽媽生了重病的時候，他也只是叫了別人過來照顧。但是，我總覺得很不放心，所以我就開始自己學習做家務和幫忙照顧病人。幸好，我們家的經濟條件還算寬裕，這些事情對小學生年紀的我來說是有點辛苦，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
他越是思考，情緒就越是糟糕，亂七八糟的念頭、無數的記憶，像水裡的氣泡一股腦地全部湧上來。
如果說，星潔就算真的受到了被徐向陽所改變的「過去回憶」的影響，她也不過是覺得這個男生長得有點眼熟，所以兩人在小巷初ｈetｕbｏｏk.com•ｃoｍ遇的時候，才會過來搭了兩句話，並沒有放在心上；是他後來的行動，兩人的經歷決定了他們會在一起，而非過去——
現在看來，她那時候的說法並非單純的玩笑。
徐向陽渾身戰慄。
即便是假的，即便這不過是一場滿足自己「成為英雄拯救過去戀人性命」妄想的幻夢——
就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毛玻璃，他只能站在玻璃牆的這一邊觀望，而無法伸手觸及。用力過頭的話，恐怕意識體會當成直接消散，宣告通靈失敗……
……
之後一定會有轉機。
可事實上，他卻是在遇到了星潔以後，才有機會通靈她，回到她的過去……
可是，徐向陽心想，既然班長大人活到了以後，身體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就說明並沒有發生最壞的情況吧？
……
「在發現自己生病以後，我只能請假呆在家裡，但那時候的我根本沒辦法停下來休息，所以病情一直沒有好轉。」
在這個家中，只有竺清月、佞神，以及……
遺憾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安比較乖順、而假清月則完全是為了讓巢母的力量失控，這一次，徐向陽想要「入侵過去」與現實中的人發生交互的難度，上升了不止一個台階。
他藉助通靈的力量，看到了林星潔童年時的樣子，甚至還能以幽靈的樣貌，和過去的人們產生交流：他成為了年幼時星潔的「幽靈大哥哥」，還認識了林明遠——即星潔那位人間蒸發的父親，見證了他所做的一切，被他察覺到是來自「未來」的存在。
那……
更何況，死而復活的「張紅」壓根沒有藏著掖著的打算，她像個怪物那樣肆意和*圖*書行動——徐向陽終於知道，錦江市是如何一點點被巢母掌控在手心，以至於每個進入這座城市的人腦袋上方都懸挂起了一根絲線，原來是它在十年的時間里不斷編織，直到這個城全範圍地蛻變為巢穴。
他見證了竺清月的父親竺康文，被附身的張紅玩弄于股掌之中，連男人最後的反抗都成為被嘲笑和陷阱的一環。最終，竺康文，忘記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成為生活在另一座城市的孤魂野鬼。
它什麼時候出現？
目前來說，林星潔因為失去了那段童年回憶，再加上陪伴時間不長，所以並沒有記起關於他的事情，哪怕是在她蘇醒過來后；
他只有一次用盡全力的機會。
短髮女孩朝他們嫣然一笑。
這種有別於人類抑或邪靈的「新生命」，目前出現過兩例：
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命運的分岔口上。
現在的問題是，年幼的清月在佞神製造的幻覺逼迫和婆婆的引誘下，捅了躺在床上的母親一下。
「可有一段時間……那個人走了，我開始獨自照看病重的母親。」
他知道，竺清月就呆在裏面。
它們既擁有人類的常識和智能，同時又是佞神忠誠的奴僕，一切目的都是為了讓巢母最終能在這個世界降臨。
身為「觀眾」的自己。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可竺清月還是當作沒看見一樣，繼續像往常那樣細緻地照顧自己的「媽媽」……
此時此刻，根本不可能再去期待一個全新的救世主，能打破局面。
……
那麼，眼下的情況卻大有不同。
在過去的某個剎那，竺清月在無人的家中聽到的敲門聲，究竟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