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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上去，大約也就是人類小學一二年級左右的模樣。

「啊，不必了。」

這種奇異的矛盾感……讓羅素產生了一種隱約的直覺。

「……這麼說倒也沒錯。」

憤怒於世界、憤怒於他人、憤怒於自我——然而與此同時，劣者卻始終以理性壓抑著這股毀滅一切的憤怒，不將其流露于外一絲一毫。他嚴以律己、嚴以律人……他似乎信奉著一種極端而嚴苛的「正義」。

之前羅素還在想，作為一個被綁架的孩子，他未免也太淡定了。

「……命運？」

這種正義讓他面對精靈、面對董事、亦或是面對生死危機時，也仍然不會畏懼。

羅素聽到這個詞，有些疑惑。

——並非是基於道德、也不是法律。

且不論在之前的兩次綁架中，那些孩子都失去了之前一段時間的記憶……

從理性角度來考慮，假如排除掉羅素這個變數……那麼在翠雀抵達之前殺掉這個孩子，把他用浮空車水平運輸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爆炸，是「性價比」最高的計劃。

隨後，他便輕鬆的轉換了話題，開朗的與羅素開始聊天。

羅素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感覺。

如果羅素沒猜錯的話，他多半是說了什麼「不如捨棄掉這孩子」之類的話。

就在劣者面前，精靈堂堂正正的挖著牆角。

「我之後會給天恩集團的董事會發函。我將感激你們將我救下，讓他們以任務成功的標準對你和*圖*書們支付薪酬、計算績效……並申明此次事務的全部責任歸於我自己。

但是……

「主要是還沒想好。」

面對精靈幼子的應允，劣者沉默了一會、低聲感激道。

因為他的憤怒並不會牽連到他人。

「我叫羅素，暫時還沒有代號。」

一般來說，當對於精靈的憎恨深沉到劣者這種程度的時候，看到尚且年幼、無力抵抗他的精靈幼子之時，這種憎恨應該升騰為暴虐——這是一種很常見的復讎心。

但比起純粹的理性……劣者又有一種奇異的「理想狂熱」。

「這裏我們想問一下，您到底是如何被人綁架到了這裏……還有相關記憶嗎？」

「——之後關於這些人的相關事務，全部都調到我手下，我來派人去處理。這樣可以了嗎？你們就不必和這些兇惡之人搏鬥，可以去忙其他工作了。」

很顯然，劣者也認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就算如此……劣者真的再次看到對方的話，會這樣置之不理嗎？

劣者公事公辦的詢問道。

精靈幼子抬起頭來，看著劣者露出溫和卻不容置疑的微笑。

他明知這樣會讓對方變本加厲，卻仍舊無法放著眼前的受害者而不管。

然而比成年人類更懂禮貌、進退有度的坦然舉動，卻會使人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抽離感。

光是這精靈幼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涉及到精靈的事務，就是執行部不ｈｅｔ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允許調查、也無權過問的事情了。

「但我還是建議你儘快取一個代號。」

精靈幼子重申道：「這事到此為止。將我綁架到這裏來的人，你們也不必再追查了。」

然後，估計是被翠雀罵回去了吧……

更像是因為他推測「某個人或許也會這樣做」，因而對自己下意識的冷漠理性舉動懊悔到痛徹心扉。

看到劣者重新陷入沉默，剛被綁架的精靈幼子聳了聳肩、轉頭看向羅素：「畢竟你剛剛救了我的命。」

幼年期的精靈，比成年人類更加沉著冷靜——這反倒是沒什麼奇怪的。

他說完，便很有禮貌的對羅素行了一禮：「我叫托瓦圖斯，隸屬於桃源商行。我所背負的命運是『不和』。」

犧牲一個人，來拯救其他人——

「我會考慮的。」

劣者在一旁保持著沉默，像是個蠟像一般站著一動不動。

「……非常感謝。」

羅素在一旁保持著沉默，專心觀察著劣者。

精靈幼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但幼子隨即寬和的笑了笑：「啊，您要是不知道的話也無所謂。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好東西。」

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不成為什麼人」。

在羅素看來，劣者是一個異常冷靜——甚至冷靜到有些神經質的人。

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用那高檔紅酒般深沉光澤的雙眼望著羅素、眼中滿是好奇。

劣者似乎，並非是想要成ｗww•ｈetｕbｏｏk.ｃoｍ•ｃom為什麼人，他並沒有那種執著的——能夠無視阻擋、橫衝直撞擊破一切的心。所以他才會妥協。

幼子看向劣者，突然開口，發出了清冷稚嫩的聲音：「以此作為你最終沒有那樣做的感謝。」

而且誰又能確定，這不是故意來試探自己的？

「能認識一下嗎？」

羅素拒絕道：「我是因為母親的遺言才決定來幸福島的。在我明白我真正可以做什麼之前不打算離開。」

透過劣者，羅素似乎甚至能側寫出那個人的輪廓：

他有一種深沉的憎恨、一個明確的宿敵——對方越是這樣做，他就越不這樣做；對方越是認為對的，他就越認為是錯的。他的人生就如同一面鏡子，完美的映出了對方、並用盡一生、竭盡全力試圖將其否定。

這讓羅素產生某種「正義夥伴」既視感的抉擇，卻讓劣者不惜用煙頭燙傷自己的手、也要銘記這種錯誤。

……也怪不得。

劣者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直在憤怒」。

羅素微微皺眉，心中暗想。

「可是……」

羅素還以為他是嚇傻了，不會動了……專門安慰了一下。

這是將案件從天恩集團調到其他「七巨頭」的事務流程。

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但如果換算成人類的年紀，應該也得有幾十歲了。

那是一位相當年幼的精靈，有著黑色凌亂的短髮、瞳孔則是有些不詳的深紅色。

「為什麼不取一和圖書個呢？」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走？不再為天恩集團庸庸碌碌工作至死……而可以觸及真實，接觸到更為崇高之物。」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但他卻會選擇妥協。

但他其實也知道，這個問題是得不到答案的。

羅素有些詫異的回頭望向劣者。

雖然是幼子，但他的雙眼已然並不純凈、而是變得深沉。

「是比起在黑暗中試探，更喜歡一步到位的類型嗎？」

如果經由他這樣處理……那麼就算再度遇到這夥人，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也都不再是劣者的責任。而是算作「從其他島來的逃犯」，要通知當地執行部派遣機動小隊前來逮捕。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是羅素的話他就會這樣選。

精靈幼子提出建議：「如果把自己的真名隨意告訴他人，就會給人一種『我和你很親近了』的錯覺。這樣容易讓人把握不準和你的距離，反而容易傷到你自己。」

沒有哭鬧、沒有亂跑，就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方便羅素進行操作。

很有道理的建議。羅素連連點頭。

甚至就連他自己，也才在這時意識到自己的這種特質。

而且，羅素觀察到……劣者對這精靈幼子並沒有什麼敵意。

劣者發自內心的憎恨著那個人。因此不想成為那種人。

羅素坦然道：「如果更換代號的話會很麻煩，所以我寧可先不取。」

這倒也不合理。

「我會https://www.hetubook.com.com當做什麼都沒聽到的。」

但劣者卻不會這樣。雖然他對精靈十分厭惡，但對於這孩童形態的幼年精靈，眼中卻沒有任何敵意、殺意與厭惡。

但他的理性告訴他，天下烏鴉一般黑。跳槽到哪裡沒有太多區別……反而會讓他之後的選擇變少。

「這事就不用閣下來操心了，我會自己處理的。」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點怪，但羅素的確就是這樣感覺的。

正如他會進入天恩集團工作，作為他所不屑的「公司狗」；他對羅素這種「英雄」很是厭惡，卻願意忍受著這種厭惡與他一起工作；也正如他在面對這來自「無知之幕」的瘋子的勒索威脅之時，卻選擇了屈從於對方的遊戲規則；打算犧牲掉這個孩子結束這一切時，卻又會因為翠雀的命令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念頭。

劣者這個人，就像是深冬時節凍結的湖，沉重而靜謐。但如果走在上面，就會有莫名的恐懼……那是一種不知它承受到什麼程度，就會突然塌陷墜落的恐懼。

他們才剛聊了一會，翠雀就已經趕到了現場。

但如果說是精靈的話，那就很合理了。

托瓦圖斯反倒是愣了一下。

那應該是一位精靈董事，一個能夠隨意犧牲掉眼前的什麼人的上位者，一個善於偽裝、從不會展示自己冷漠之處的偽君子，一個發自內心看不起他人、也不會尊重弱者的冷血之人。

其實羅素也稍微有點心動了。

羅素思索片刻，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