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狼言
第二十八章 我愛你
「那我可以每天都跟你說。早上醒來說一次，晚上睡覺說一次。我可以帶你去摩天輪，也可以和你去雪山旅遊。我記得壞日說過，桃源島那邊有許多動物園和海洋館。又或者說，你覺得湧泉島是個不錯的旅遊景點？」
「聽好、記清……這正是我此時此刻對你的愛。在未來它會變成其他的顏色、不同的形狀，但它究其根本——仍是我的愛。我先把這句話還給你，我要你之後找個好地方、好時機，再認真的對我說一遍……
從那之後，他們互相確定了對彼此的愛。原本就已經有些曖昧的關係一下子變得明朗了起來，如同顏色分層明顯的雞尾酒放久了之後、漸漸互相融化一般。他們有了更親昵的舉動，直到越過了那條線……本就感情熱烈、慾望強盛的兩人終於放下了一切，一瞬間就變得熱烈而纏綿。
「看到我所愛的人、所信任的人，心中出現與他們表象完全不同的醜惡——那是一種極大的、極劇烈的衝擊。會帶來強烈的失望感……啊，對了。就像是發現了自己崇拜的明星、偶像，私下裡的形象與捏造出來的人設完全不同、甚至背道而馳。
那是屬於少女的期待……她等待著羅素會在一個更莊重、更浪漫，能夠使她一生難忘的場合，鄭重的說出這句話。
和-圖-書翠雀突然回過味來了：「合著你上班第二天就盯上我了啊？還說你這不是見色起意？」
「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害羞嘛……而且也不確定你的心意，所以不敢動。」
倒是羅素完全睜開了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傍晚時分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來。
但至今為止，他們卻始終沒有明明白白的說過「我愛你」。
羅素補充道：「在我成為『群青』之前的時候。」
「沒有！我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就是唯獨少了這一句。」
「小時候的教訓了。」
「我雖然沒有說這三個字，但我每時每刻都像是在說『我愛你』。」
之前從來沒有說過，而如今卻又說個不停——
「聽起來很危險。」
「唔咿嗯嗯……」
她完全沒料到，羅素會面不改色、平靜如常……如同闡述真理一般，在這種場合隨意說出「我愛你」這樣的話。
因為翠雀其實沒打算直接把羅素強制叫起來，所以她並沒有開燈……她已經悄悄給羅素留下了「再睡一會」的空間。因此，羅素此刻驟然亮起的碧綠色瞳孔，在黑暗之中是如此的閃亮，如同兩顆寶石、又像是璀璨的燈。
被羅素毫無預兆的輕聲在耳邊告白，翠雀頓時就噎住了。
它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的芬芳、那和圖書樣的火熱。讓人一飲過後又忍不住再飲，感受到那種熱烈的溫暖自口舌灌入滑過胸膛、沉入小腹，隨即流遍四肢百骸。它是那樣使人清醒，又是那樣的醉人。
之前在羅素給她寄送過來的「遺書」裏面，也僅僅只有「我喜歡你」這樣的話。
「它已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成為了新生之『我』的血肉。我不需要重複它來向你強調什麼，不需要強調它來宣告什麼，更不需要通過宣告它來獲得什麼。
「只是人們用理智和愛，壓制住了那些不好的念頭……只是他們寬恕、或者忘卻了昔日的那些不友好。
「最開始？」
「這可是你第一次說『我愛你』。」
她對羅素的臉頰物理意義上的指指點點，並且在心中暗自感慨著羅素的皮膚手感是真的好。
羅素輕聲說道：「因為我也無時無刻不在愛你。
羅素的聲音變得低沉：「那時候，還很小的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每個人都是有著『惡意』的。友誼就像是一顆寶石，並不存在從一而終、絕沒有絲毫裂痕與污漬的完美寶鑽。人在世界上，是求不到『完人』的；更不會有絕對純潔的感情。
混雜著她有力的心跳聲，翠雀溫柔的聲音傳來：「認真的、徹底的聽聽我的心聲吧。從今天開始，你永遠都可以聽我的和-圖-書心聲。
羅素嘖嘖稱奇：「我沒想到，你居然喜歡聽這個。
「你這麼純的嗎……」
「一個真正的、完整的人，是他心中的念頭、他對自我的約束、與他最終實際的行為的終極融合體。少了任何一部分，都不是完整的人。
「輕視、輕蔑、嫉妒、貪婪、誤解、憤怒……哪怕是對自己最好的朋友，只要相處的時間長了、相處的場景多了，也總會有所嫌隙。一個人就連昨日的自己都會討厭，又怎會對昨日的自己所交的朋友永遠滿意？
「為什麼？」
「就像是假面騎士、蒙面英雄。沒有人知曉他的身份，沒有人知曉他的能力，也沒有人知道他都做了什麼、懲罰了什麼、拯救了什麼……你或許不知道。但每個男孩小時候都會有類似的夢，只是我能夠在『剛剛有這個願望』的時刻，就擁有將其實現的能力而已。」
那正如加了糖漿、巧克力、咖啡和肉桂的溫熱烈酒。
翠雀對此有些失落，但也有些期待。
「就是第一天。」
他們用詩、用民謠、用歌劇的唱段、用影視劇里的台詞來委婉的表述著自己的愛。
「色是真的色嘛……」
「因為我早就已經得到了你，完完全全的你。我所說的『我愛你』，不是為了從你這裏獲得什麼。而是因為我真的愛你。」
直到現在。
羅素嘆了口氣：「而我做的妥協之一，就是對我接納、認可的人選擇了寬容。
翠雀捂住了自己微微發燙的臉，發出無意義的呻|吟。
聽到羅素迷迷糊糊的說出這句話，她一方面感到欣悅、另一方面卻還感覺到有些淡淡的遺憾——怎麼說的這麼輕巧呢？
也用過一張滿是塗鴉的卡片、一頓精心烹調的料理、一些亂七八糟的幼稚禮物、和兩張同樣幼稚的笑臉；用過一次熱烈的擁抱、一次近乎窒息的親吻、一次動情的尖叫。
「我是很久之後才明白……並非是一個人內心的聲音就能代表了他的『真實』。
「——我愛你。」
「那我就更不敢去聽你的心聲了。因為我擔心會聽到……讓我失望的東西。」
「那後來呢？」
「你小子……」
而後來，在他們兩人初次親吻時，羅素也僅僅只是用極為委婉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愛——念誦著那首古老的情詩。
她用手肘撐起身子來，將羅素從杯子裏面抱了出來、把他的頭塞到了自己懷裡。
翠雀追問道：「後來怎麼也不說……是忘了嗎？」
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點著羅素臉頰，小聲抱怨著：
他注視著翠雀的眼睛，www.hetubook.com.com輕聲說道：「昔日的我，對你有一種懵懂的情感。
「……你不是能夠洞徹人心嗎？」
「那確實很危險。但還好我最後沒長歪……」
「人們通過他人的外殼，來斷定他們的心靈。這是一種以貌取人、先入為主……而我能夠聽到他人的心聲、觸摸他人的人格，就將這份潛藏在心底的『本願』視為他們的本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先入為主？」
「……但我卻總可以在人們心中剛剛生起『不好的念頭』時，就將其捕捉。沒有人在我面前能夠隱藏自己的秘密，我傲慢的成為了所有人的朋友、奪走了他們的『社交地位』，這未必也沒有報復心理。因為我知道他們內心裡是怎樣醜惡的人，於是幼小的我想要進行『沒有人知曉的報復』。
之前一直沒聽到的時候，會感到失落……可如今聽到了卻也還是會失落。
「除了最開始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從來都不會用那樣的眼睛來看你的。那是對你的不尊重。」
「我還以為我說過的。」
聽到這話，翠雀輕輕嘆了口氣。
羅素的腦袋從被子裏面鑽了出來，聲音也變得清晰。
「那現在，你就聽吧。你盡可以聽。」
翠雀從指縫中瞪了一眼羅素，仍然還沒有拿下自己的手——她仍在使用自己的手為臉頰降溫：「那你怎麼不多看看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