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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畏懼著那樣的詢問。

「但我和絞殺先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他甚至不敢跟人提起自己的名字……若是這麼做的話，他一定會被人好奇的詢問「你既然叫做『偉大的英雄』，又救過什麼人呢」這樣的話。

因為她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意識開始遠去。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的死亡恐懼，可能她現在就已經昏迷了。可之前被人這麼嚇了一次，一下子又讓她變得精神了起來。

她見過絞殺的那道光盾——那是他最為堅固的防禦，是他能力的起點。

「啊，我已經見過了。」

有著燦金色的波浪長發，以及深藍色瞳孔的少女，滿含著眼淚用力搖著頭。

可她畢竟不是公主。

「他們不會傷害我的……因為我是有鱗者、我也沒有殺過人，真的……」

「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但我後來就後悔了。」

——以至於，想起他自己的名字。被他憎恨，被他厭惡……被他恐懼著分離的名字。

這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有的重量嗎？

小雅無意識的呢喃著。

因為就在這時，許許多多的無人機飛了過來，將他團團圍困。

下一刻，摩訶毗羅毫不猶豫——向著之前義體診所的方向衝去。

終於放下了「優先保住自己的命」這件事，他心中除了遺憾……就只有暢快與放鬆。

「我至死也不會忘的！我絕對，絕對不會忘的！」

小雅毫不猶豫的，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wｗw.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出來：「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會記得您的恩情……我也絕不會忘記。有個人的手術尚未完成、頂著痛苦，衝過來從槍口之下救下了與他沒有什麼關係的我。

「你才剛剛說過，我是英雄。從來就沒有會逃跑的英雄。」

她堅定地說道：「把我放下來吧。你把法術用來保護我的話……我們誰都活不下去。

絞殺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觸碰著小雅頭髮的手指如觸電般收回。

我配嗎？

絞殺平淡地答道：「我不敢賭。而且你必須立刻得到治療……我把你放到這裏，和殺了你沒有區別。」

「您救了我……頂著手術后的劇痛，救下了毫無用處的我……」

驟然放鬆下來，她感覺自己逐漸要融化在這鍋泛著紅油的湯中了。

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在睡過去之前，向絞殺先生傳達自己的心意。

她掙扎的說：「這是公司的治安無人機……他們會追蹤殺人者，和疑似犯罪的無鱗者，然後爆炸……」

他沉默了許久，還是只能低沉的說著：「謝謝你能相信我……

「絞殺先生……此時此刻，您就是我的英雄！」

可即使如此，她卻始終被人們所愛著、保護著。幫助她的人們一個又一個的死去，她見證了一位又一位愛著自己的老人的死亡……

他換了一個抱她的姿勢——如同扛著一袋米。雖然不好看，但他卻因此而騰出來了一隻手。

和圖書但很快就不用讓他再思考了。

絞殺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地上把那條尾巴拾了起來、搭在肩膀上。

絞殺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讓傷者說些什麼。

「嗡——」

他說著，一道光芒化為屏障，將他懷中的小雅層層包裹。

這次睡過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如果我沒成功的話，我們就只能一起死了。」

他說道。

摩訶毗羅低聲說道：「但我會儘力往前再沖一些距離。運氣好的話，我們就都能得救。

否則她絕對會後悔的——她會後悔到死！

這次，他不打算再將小雅背在身後了。

絞殺平淡地答道：「問題不大……但你的尾巴可能保不住了。大概得換義體了吧。」

……不知為何，與小雅相處之時，他總會想起昔日的痛苦。

因為她也是如此的弱小，如此的無能。她遇到襲擊時，就必須要他人來拯救。就像是童話故事中被惡魔綁架的公主一樣。

想到老媽笑著抱住自己，想到自己在老媽懷裡炫耀著自己又學會了什麼，想到老媽臉上笑容所隱藏著的憂慮……

「……隨便說點吧。」

可即使如此，她的聲音也依然沒有多大。她因過分的虛弱，說話的聲音如同夜間的呢喃。外面的爆炸聲蓋住了她的不少話語……可唯獨這句話，她希望絞殺能聽到。

「……啊。」

可她並非是因為痛苦而哭出聲來。只是因為它而感到些許莫名的委屈。

「說什麼……」

她m.hetubook.com.com聽著絞殺自嘲的言語，卻是直接哭了出來。

答案是零。

光是用力喊出這些話，就會感到眩暈、就會感覺到自己被切斷的尾巴傳來劇痛——可她仍然拼盡全力，就是希望絞殺能感應到她的真心。

她痛恨自己是如此無能，遇到這種事只能哭……甚至她的存在本身就會拖累絞殺。

「但是……一個活著，也好過兩個死去……」

小雅也被這蜂鳴聲吵醒——她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比他想象中要簡單很多……他也沒有想到，小雅居然會這麼輕。

絞殺張了張嘴，想要說很多話、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絞殺道。

「和我說說話，小雅。」

絞殺注意到了懷裡小雅睏倦的表情，他低聲說道。

如今這份執念散去，她感到自己隨時都可能睡過去。

「不，別耽誤時間了——你的傷口還需要處理。」

「……我會拖累你嗎？」

明明是正午時分的陽光，卻讓絞殺感到心底一陣陣的冰涼。

或許自己早就該死了。他心想。

如同被一群馬蜂包圍，蜂鳴聲交疊在一起、產生了共鳴。那是令人膽怯的蜂鳴。

還是說，因為她缺少了一條大尾巴，才會變成這樣？

哪怕是再蹩腳的英雄，也絕不會連一個人都無法拯救。

她莫名能感覺到絞殺心中的自嘲，正因如此而憤怒——為那些始終糾纏在自己恩人身邊的昔日之痛而憤怒，也為自身的無能而感到共鳴。

她毫不猶豫的用ｈｅｔｕbｏoｋ.cｏm•ｃｏｍ力拍了拍絞殺的臂膀。可卻像是拍到堅硬的石頭一樣，絞殺完全不為所動。

「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活。

他也不知道，這能不能接回去。總歸先拿上再說，反正他也不嫌沉。

而這種委屈，在絞殺垂著頭自怨自艾之時，便化為悲傷湧出眼眶。

他低沉的聲音如同獅子的吼叫，極低的聲音如同低音音響、會震的人心臟顫抖。讓人立刻維持了些許精神。

正因弱小，所以他從不敢放言去保證什麼；因為無能，所以他從不敢將自己真正的願望擺在台前、將自己的目標告知他人。如此一來，他就能從無限的失敗中保有自身最後的尊嚴……

他只是比自己更小心了一些……因為他受過更深的傷，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所以他才將自己柔軟的本質，潛藏在堅硬的外殼之內。久而久之，甚至他把自己都給忘了。

小雅見狀，她沉默了一會，在絞殺耳邊開口問道。

「……謝謝。」

到頭來，「絞殺」什麼人也無法拯救，甚至連自己都救不了。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所重視的事物一個又一個的凋零。他除了自己的弱小和無能，什麼都感受不到。

絞殺看著那些逐漸逼近的無人機，緩緩攥緊拳頭。隨後又慢慢鬆開。

小雅嗚咽著：「沒用的是我才對……」

他現在對這場戰鬥為什麼打起來，變得毫不關心。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愧疚。因為她做不出什麼像樣的回報，就只能竭盡所能和-圖-書的幫助他人。以此希望無能的自己，能在死前儘可能還清他人幫助自己的恩情。

「……不是這樣的。」

「快跑……」

正因如此，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絞殺的本質，與她是一樣的。

我配個幾把。

——我這次不想後悔了。

她用盡自己的力量，竭盡全力的吶喊著。

想到那天摔落在地的草莓蛋糕，想起她臨終前的呼號。

傷口很痛……尾巴的斷口處傳來愈發清晰的灼痛。

但此時，這種有「辣味」的擁抱、卻讓她如此安心。絞殺的擁抱，就像是一鍋加了紅油的熱湯。她就像是在泡在稍熱的溫泉水中一樣，感覺到了強烈的睏倦，隨時都可能睡過去。

「我不信。」

小雅的聲音又變得嗚咽。

——她能理解絞殺的心情。

「嗡——」

他將小雅從地上撈起來，側抱在懷裡，小心翼翼不碰到她斷裂的尾巴根部。

「祝我好運，小雅。」

她沒有一個作為國王的父親，她自己沒有錢、也不夠可愛。她不過是一條沒人要的觀賞魚，什麼都提供不了。她不會戰鬥、也沒有靈能，還覺醒不了聖秩之力。

而被絞殺抱在懷裡的小雅，突然離開了冰涼的地板、體溫又變得很低的小雅，甚至會因為絞殺身上那火熱的溫度而讓她感到灼熱滾燙。

「別睡過去。」

偉大的英雄。

「嗯……」

它如果用來保護自己的話……絞殺先生或許根本不會出事……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憎恨自身的寡言、後悔自己沒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