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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人生僅此一次的舞台，就放開手來演個痛快吧。」

不等邁克爾回話，彼得·潘便是一錘砸了過去。

「大人才不值得信賴，大人是最骯髒的東西！」

「彼得·潘總會接住你們的！」彼得·潘狡辯道。

「你們快把他供出來，不然的話我就挑一個人和他們一起燉了！」

——可是，因為自己沒有承認，卻有無辜者死了啊！

彼得·潘隨手一指，指向了那個留著凌亂的黑色短髮、看上去怯懦而又恐懼，幾乎要哭出來了的半大男孩。

但心中的理性告訴他：現在再站出來已經晚了，因為彼得·潘已經說了想要殺了她，就算自己這個時候承認也只會讓彼得潘更憤怒。她還是會因為和自己關係太好而死，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那麼，只有自己這個時候不站出來，才能多救下一條命——哪怕只是救下自己的命，也總歸是能多活一個。而只要自己還活著，就能幫其他人繼續想辦法逃出去，因為他有著失敗了一次的經驗……

「——為什麼，你卻會感到如此痛苦……對吧？」

「鞘，你遇事則退，一事無成。我不想寬恕你，但我又必須這樣做。因為神是不公平的——因為就算卑劣如你、就算你放棄了這麼多次，卻仍有機會來實現自己的價值……而更多的人卻窘于能力不足的困境，竭盡全力也無法掙脫絕望。」

看著兩人血肉模糊的臉撞在一起——透過對方的臉，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彼得·潘幸災樂禍的笑著：「快說吧，還有誰也背叛了我？說出來的話，我就讓你們死的痛快點。不然的話，我就和圖書把你們和癩蛤蟆、蜈蚣、淤泥、狗屎和臭鞋底一起燉成湯！」

一種混雜著憤恨與委屈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彷彿能感受到周圍每一個人的心——彷彿感覺所有人都在譴責自己。無論他們是不是在看著自己，無論他們的表情是什麼，溫迪都感覺他們在心裏說著自己的壞話。

他們的雙手被細而堅韌的繩子綁在一起、背對著背，身上遍體鱗傷。他們的四隻手被綁在一起、掛在虛空之中。

邁克爾的聲音充滿了恐懼與憤怒：「我看到你把她殺死了！」

女孩之前用力拉著他的手，勒疼了他的手腕。那種痛覺殘留在他的手臂上，讓他感覺每時每刻都有人拉著自己的手腕，告訴他「別去」。

如果是大人們的話，應該也會這樣做。

「沒有的話，就要燉了——你！」

最後只留下浸滿了絕望與悲傷、微微顫抖的最後一句低語，在他腦中清晰無比的迴響著。

彼得·潘臉上充滿了憤恨：「果然，你就是那個叛徒，有了不潔的感情——你也一起去死吧！」

那一瞬間，幼小的溫迪感受到了一種恥辱……他為自己的膽怯而感到羞恥。

但是邁克爾卻是咬著牙，一個字都不說。

「老師……你這樣小羅素怎麼辦？愛麗絲姐姐怎麼辦？」

「快說吧，彼得·潘讓你們說。為什麼要去找大人們告狀？」

那些窸窸窣窣的言語宛如在腦中扑打著的蛾翼，他或是聽見了一切、或是什麼都沒有聽見。

「……別去。」

他說著，天上的月亮下降。將兩人垂入到了墨綠色、充滿臭氣的沸騰湯鍋中。

彼得·https://m.hetubook.com.com潘陰著臉：「彼得·潘說了就算話。」

「——所以呢？大人們來了嗎？」

孩子們恐懼著，高聲呼道。

那是「邁克爾」和「約翰」。

溫迪下意識的想要申辯，他踏前一步。

那一瞬間，溫迪回憶起了過去的記憶。

那湯鍋燙的兩人不住慘叫，身體宛如剝了皮的青蛙一樣不斷彈起。

「你沒有！你把喬伊摔死了！」

不是的，我才是——

而在他們視線的末端，兩個理應讓溫迪感到無比熟悉、如今卻莫名感覺有些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

「因為我們已經死定了，你再出來也沒有任何用。但你只要活著……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一個褐發而乾瘦、有著嚙齒類的耳朵和尖銳牙齒；一個金髮而強壯，個頭要比同齡人高一截。

無數過去的碎片一股腦湧上心頭，每一句他無法忘記或是曾被忘記的言語都不可抑制的襲上心頭。

「……笨蛋，半吊子，小丑，裝模作樣的怪人。」

見狀，彼得·潘樂的哈哈大笑、然後反手一錘又將約翰砸飛。這次連著繞了三圈，才終於摔落下來。

彼得·潘尖銳而不滿的聲音響起：「告密者！壞東西！叛徒！你們的腦子裡面塞了屎，居然敢背叛彼得·潘、背叛永無島！我那麼的喜歡你們，結果你們也變壞了！」

「小心一點，千萬小心……你們身上背著我們的命呢。」

——正是溫迪。

「壞東西，背叛了軍團！」

溫迪心中感到了痛苦。

【我可以給你一種未來的可能性，追尋理想的可能】

「記好了，絕對、和-圖-書絕對不要站出來！」

一個四肢異常纖細、在肘部與肋部之間長著一層飛膜的短髮孩子，正繞著兩人自在的飛在那邊夜空中。他的畫風和周圍的環境非常適配、也宛如動畫一般，如同孩子所喜歡的童話。他的手中握著一個相當誇張、滿是尖刺的巨大釘鎚。

溫迪頭腦發熱，想要衝過去說出一切。

「……別去。」

彼得·潘看上去比他還要憤怒：「她喜歡上了一個大人，彼得·潘必須在她變成大人之前殺掉她！潔凈的死總好過骯髒的活！」

這明明應該是正確的才對。

他想起來了，邁克爾和約翰在即將被抓的時候，特地對自己說過：「記好了，絕對、絕對不要站出來！

「你撒謊！」

「……我好想你。」

「彼得·潘不信！你們兩個又不是最大的孩子，為什麼會是你們去告狀？」

於是就算被彼得·潘指著，溫迪也是一動不動。就彷彿這一切與自己毫無關係。

女孩小聲說著。

冬日冰冷之極的寒風隨著他的呼吸，灌入到了他的口鼻之中、溺入他的肺泡。驟然吸入的冷風，讓他忍不住嗆咳起來。

他那種幼稚而極端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而平靜。

隨後，他便伸出手來一招——溫迪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再好的魔術師也總有失手的時候，」彼得·潘揚聲道，「他們從高處飛下來的時候，都在很高興的尖叫呢！」

「就是該這樣嘛，親一親！」

「因為我們想要離開——」

周圍的那些孩子們聚集在一起，卻要麼是低著頭、要麼臉上充滿了驚恐與畏懼。

「他們那是害怕——」

假如要讓背和_圖_書叛者死的話，那就讓我一個人死——

「……別去。」

就像是從夢中醒來……那些來自「未來」的記憶如指間流沙，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完全忘了個乾淨。只剩下似有若無的錯覺，讓溫迪感覺眼前的所見所聞似乎從哪裡見過。

「戒驕戒躁，孩子。若是不知應該怎麼做，就保持沉默。因為正義無需聲張自己，真理與公義不言自明……你不需要讓人信任你，因為你並非是一個領袖、也不打算成為領袖。你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對你作出的決定、付出的犧牲、承擔的後果而負責。」

【你覺得你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告密者溫迪！他就是永無島的告密者！」

「那是因為她也變成了骯髒的大人！」

而他們兩個就這樣被掛在夜空中，畫風與周圍的環境完全不同。

那是能夠輕易將人的頭錘爆的巨錘，但邁克爾的臉上卻只是變得血肉模糊。他和約翰誇張的被擊飛，如同盪鞦韆一般掛在月亮上繞著盪了一圈。

說完這句話，彼得·潘的表情突然完全變了。

一個空幽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你幹嘛一直拉著溫迪的手，你是不是喜歡他？」

就在那一瞬間，溫迪卻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一緊——彷彿有什麼幻覺正拉著自己。

他說著，手中的鎚子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葯鍋。他的左手一繞，原本背對著的兩人便各自轉了半圈、變成了面對著面。

那原本是溫迪發起的計劃……因為他足夠的聰明，意識到了一切真相——如果這樣下去，最終所有人都會死。因為彼得潘只想要和他一樣「永遠是孩子」的同伴，但人都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會長大的。可是溫迪自己不敢去執行部，他光是想想腿就會打哆嗦……所以才叫上了和他關係最好的邁克爾、以及最強壯的約翰。

但飛走的並不是他……而是在他身邊，握著他手腕的那個女孩。

「因此，你也從來就沒有什麼罪要贖。」

無盡的黑暗昏沉如淵，鞘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洋流中心的旋渦。

約翰一邊慘叫著一邊高呼著：「就只有我們，就只有我們！」

「我能救下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個人……可我該如何拯救這個世界呢？」

「很好，很好。」

溫迪下意識的想要往前踏出一步，卻被正緊握著他手腕的女孩一把用力拽了回來。

「還有桑切斯，他也被你摔死了！」約翰跟著說道。

「真沒有了，真沒有了！」

彼得·潘得意洋洋：「他們沒有來，他們也騙了你們！

但是溫迪的理智告訴他，邁克爾說得對……他們作為背叛者，無論如何都會死。既然如此，那麼能少死一個也是好的。

虛空中，將兩人吊住的是一個卡通化的「彎月」。在彎月的周圍，如同被油墨浸染、一小塊天空都變成了蠟筆般的抽象的深夜。

——下一刻，溫迪驟然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

隨後彼得·潘回過頭來，威脅著孩子們：「肯定還有人！快站出來，負起你們的責任！

「你把我們從高處扔下，從不管我們願不願意！」

「是你先殺了仙蒂——」

可是、可是，為什麼……

想要告狀什麼的，的確和邁克爾和約翰沒有關係。

溫迪感覺自己正被人扶著、手腕被人緊緊攥著。此刻的他是那樣的弱小而無力，無法掙脫他人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