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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他看不見、也無法察覺的可怕敵人，以某種他完全無法抵抗的姿態、以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能力，正在堅決的抹除掉他的存在。

現實世界中，二十齣頭的黑髮年輕人、將自己的手插在了光頭男人的胸膛中。

而那種空洞感仍然還在蔓延——

一個提著沉重公文包、身著盛裝的光頭男人，沉默的出現在了門口。

越是聰明人、越是管理過人的上位者，也就越是相信科技——因為沒有心的技術，比活人要可靠的多。

「如今的羅素，只不過是披上了狼皮的人。

他們是「黃昏之卵」的同一面……或者說，只有他與鞘完成融合、他們才是完整的。

只是過了不到兩分鐘，人們便秩序井然的被清空到了地下。

「我們應該是同類，我們本為一體——不、我願意以你為主體！」

但如果擁有了「鞘」的能力，他就能夠將一部分的自我「完全刪除」。

「先生女士們，請立刻避難！」

很快，隨著攝像頭上傳所有信息、並被療養院的人工智慧加以分析后，他們立刻察覺到一樓餐廳的某個包間中，人們並沒有聽從警報而第一時間撤離。

屬於他的個人情報憑空浮現在系統中，而他的「職業」與「許可權」則變得一團模糊、飛快變動著。近乎只是一瞬間，「高級心理診療師」就成為了他的新職業。

那麼……

原本能夠輕易查出這一切的安檢門，也像是瞎了一樣。明明已經掃描了出來，卻完全沒有報警……就如同在他們的判斷程序中，發現機仆身上貼著爆炸物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一樣。

那些空島上肆無忌憚釋放出的霓虹燈光，都彷彿因此而變淡了一些。

某些人走著走著路或是做著做著事，就毫無預兆的突然昏倒在地。他們腦中晶元的操作系統、以及儲存著的所有用戶資料以及程序全部被格式化，一些用戶新下載的程序中的某個文件突然被刪除、導致某個程序或是軟體完全打不開。

但是沒有關係。

——剎那之間，整座療養院的所有電子設備都被強制「停機」。

一位美貌的機仆向他走來，對他恭敬行了一禮、hetubook.com.com隨後接過了他手中的手提包。

男人從容不迫的走向了偏廳，攝像頭避開了他的身形。

羅素的親生父親，同時也是羅素的敵人。

在他的操控之下，兩位機仆貼身走向了壞日與劣者。這兩位高階靈能者，假如不在第一時間加以處理、或許有辦法能夠將爆炸阻止。所以在他的設定之中，那兩人身上的炸彈會先一步引爆。

巴別塔能給他們從囚籠中逃離的能力，他們是不畏懼火災這種慢性災害的。所以他們遲遲沒有離開也很合理，不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也很合理……畢竟巴別塔的力量不適合給外人道明。

猴面鷹又退了一步。

作為相關領域的研究人員，他當然知道……數據的自由增加是絕對臃腫而無意義的，若是繼續這樣成長下去、自己恐怕只會變成一個肉團。因為自己並沒有「刪除」的許可權，那樣就無法完成自我優化。

可是，在他操控的軀體失去意識的一瞬間——那些炸彈上的指示燈卻也在一瞬間全部熄滅了。

無法偵測，無法察覺，無法感知。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

「對不起，愛麗絲。我回來了。」

人們總是相信他們的科技。

憂鬱的青年自言自語道：「還有……

無數攝像頭同時熄滅、並慢慢複位，所有的儀器設備發出關機的聲音，全部機仆剎那之間在原地停頓了一瞬，療養院內的燈光全部熄滅，人們眼中的UI圖像充滿了混亂的馬賽克，那些現實增強的特殊指示也全部消失。

早在他通過第一道安檢門的時候，就已經入侵了所有房間的監控。並且查看到了具體情況。

「等等，饒我一命——我們不是敵人！」

但是他的存在，依然被堅定的刪除著。

那是一位有著憂鬱的目光，剛從大學畢業、對未來充滿理想的青年。

而鞘只擁有「刪除」的能力，卻無法讓自身的存在增加……這意味著他所擁有的東西就會變得越來越少。只會減少而不會增加，與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是同樣有害的。

但事實是，他的軀體就突然失去了意識。

不僅如此。

——直到和_圖_書最後被完全抹除，猴面鷹都沒有看到那個近在咫尺的男人。

猴面鷹感受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機。他第一時間想要催動那些頭顱聚攏起來，再度以群體神的姿態顯現。

已經完全被猴面鷹所操控的湧泉島第一療養院，幾乎所有電子設備在同一時刻、全部失效——

不過，他們看起來似乎都很是警惕，刻意選擇沒有進入那種封閉空間——這也很合理。

不過，她們的催促似乎遇到了阻礙。裏面的人並不願意出來。

全程所有人都沒有一句對話，攝像頭避開了所有人。

「最後，提前祝你生日快樂，羅素。」

當然，最保險的手段其實還是把他們趕到封閉的地下空間。在那種狹窄的空間里，沒有任何逃脫與抵抗的空間——考慮到之前絞殺展示過了具有防禦能力的法術，爆炸或許還需要第二波。但那樣的話，還可以順便炸死七空島的不少高層人員，從而將整個扶濟社拖入到負面輿論中。

直到這時，猴面鷹才終於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就讓他代替我，去與你們一同等待未來的朝霞吧。

他在現實空間里每走出一步，在虛擬世界中便有不止一道幻影從他身上脫離、向著四面八方緩步走去。他們繞過了編碼牆，操控著療養院內的每一個設施。並在控制自己面前的設施之後，如幻影再度消失。巡邏的網路安全師在路過時，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更沒有察覺到入侵者。

下一刻，男人便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那些似有若無對準他的諸多炮台也移開並複位。

「至於『我』。如此罪惡滿懷的靈魂、那頭格外焦躁的狼……終究也是不配活到那個時候的。

緊接著，火警警報被拉響。

他在走進房間的一瞬間，毫不遲疑的用自己的意識按下了確認鍵……

可是，他並沒有將這種數字化的意識「刪除」的能力。被他同化的人，就將永遠成為他的一部分，因為哪怕是他自己、也無法否定自己的存在——說到底，他早就不是最初的那個「猴面鷹」，而是「阿尼瑪·阿尼姆斯」了。

「……失敗了嗎？」

鞘的聲音沉穩如鉛石：「和_圖_書只有一小部分，完全被剝離了情感與人格的『程序』，逃到了教宗那邊。畢竟羅素的能力對『程序』這種虛幻的東西還是無法完全生效的……不過總體來說，目的已經達成了。」

「……好久不見，老師。」

絞殺。劣者。翠雀。壞日。

光頭男人的身上，無數貼片炸彈被激活、閃爍起了紅光。

「至少、至少讓我活下來……」

壞日沉默了很久很久，還是在漆黑的房間中、背對著窗外昏黃色的夕光，開口輕聲道。

而他的頭上，浮現著一道黑色的光環。身後是一對黑色的羽翼。

雖然不知道羅素什麼時候提前離開了這裏……不過其他人是來不及走了。

而在賽博空間內，一個透明一些的男人殘影則被複制了出來，並一直停留在剛才的原地。他保持著看向安檢門的動作，瞳孔中射出錐形的淺藍色光輝。

能做到這一切的，只能是名為「鞘」的那個人。

甚至還有一位精靈董事……真是意外之喜。

安瓿生物醫療駐湧泉島分公司，湧泉島第一療養院。

扶濟社勢力的核心人員都在這裏，可以一鍋端了。

男人沒有發狠話的打算，也沒有解釋自己計劃的想法。

他的皮膚是深青色的，上面有著細密的一層魚鱗、瞳孔也閃爍著冷色調的光。

翠雀有些擔憂的湊了過來。

猴面鷹非常強烈的發出了信號。

如同羅素能夠觀測他人的內心、並改變自己的軀體與心靈……這是一套完整的能力；而猴面鷹也能夠隨意將他人的意志與自身完全融合、使他人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距離男人踏向房間門口，才剛剛過去了0.42秒。

在對他們造成有效控制、或是將他們炸傷之後……他身上的炸彈才會後一步引爆。

湧泉島、崇光島、通神島、太陽島……那些存在著他分身的空島里，一些特殊的設施中的一些房間突然齊刷刷的熄燈、所有設備停止運轉。街頭巷尾的一些攝像頭突然斷開連接，一些公司內網的電腦一排排的全部熄滅。

仍舊保持沉默的男人，瞳孔之中彈出無數個面板。那是他所帶來的這些炸彈的操作面板。

ｈｔｔｐs://wｗw•heｔｕbook.ｃｏｍ•ｃoｍ猴面鷹感到了疑惑。

那種無法阻止的「空洞」感，甚至還在向上蔓延。

那個殺死了巨龍，將精靈董事們的計劃破壞掉的傢伙、被教會所操控的利刃。和他一樣，都將自身的意識上傳並數據化的「同類」。

療養院內的所有人，眼中的UI都被代表警告的深紅色浸染。無論是在吃飯亦或是睡覺，都被一陣微麻的刺|激感強制清醒、並通過耳中響起的女聲警報，引導他們立刻跟隨機仆前去地下空間避難。每個人的眼中都浮現出一道明黃色的箭頭、懸浮於空中。並有諸多信息浮現在他們視野旁邊，包括那並不存在的火災還有多久會蔓延到他們的樓層。

但是這次，猴面鷹甚至連信號都發不出來，一切信號都被完全掐斷——

無數攝像頭、智能門、安檢門、機仆……所有內部聯網設備的指示燈都閃爍了一瞬，隨後他們的控制權都被完全接管。

所以，男人才特地派出機仆先將他們的房間門打開。這就是為了封印他們的逃脫能力。

「先生們，請跟我們來——」

鞘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沒能完全吞食啊。」

跨越空間、跨越網路與現實的阻隔，無數猴面鷹的備份都在被那股無形的力量不斷刪除。

猴面鷹所操控著的無數「分體」，一個接一個的失去響應。

雖然有些緊張，但沒有任何人感到慌張。行進的人群並不算慢，但也絕對算不上快。人們甚至都沒有快步走，更不用說是慌慌張張的跑起來了——因為通知是絕對及時的、而通過人工智慧計算得出的疏散路徑也是絕對來得及的。

鮮血滴答的向下流淌著。

「嗚——」

前方打開的房間門中，傳來了機仆們有些焦急的聲音。她們並不會產生「焦急」這種情緒，但為了催人快一些，她們可以在自己的言語中加入會讓人們感受到這種感情的元素。

而鞘表情複雜，背對著壞日，始終沒有回頭：「初次見面，南流景……我為未來的我所做出的不成熟的舉動而向你道歉。

那是真正的「黑色的光」——就彷彿它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而是「凹陷」下去的「不存在的光環」。m•ｈｅt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

緊接著，光頭男人的形象，開始在療養院內開始飛快複製。

他所操控的軀體上，所貼滿了的貼片式高爆炸彈已經解除了保險，在他死亡或失去意識的第一個瞬間、所有炸彈就應該會直接引爆。

「我可以幫你對抗羅素……我也可以幫你對抗教宗！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真是悲傷……」

但使用這能力逃生的前提是，他們必須能夠接觸到一扇關閉的門。

就在今天、不久之前，他們才剛剛對話過。鞘對自己發出過警告，讓自己的行動收斂一些。而猴面鷹也將自己操控的那些「狼人軍團」直接拋棄，示意自己當前絕對無意與教會為敵、並向鞘示好——若是有朝一日，教會打算拋棄你、你也可以來到我們這裏。我們才是同類。

但他們不會察覺到，那些護送著他們撤離的機仆們、裙下一個個都貼著閃爍著紅光的炸彈。那只是手機大小的貼片，卻足以將周圍數米的範圍內炸到什麼都不剩。

兩位機仆匆匆向那個方向一路小跑的飛快移動過去，而光頭男人腳下的步伐仍舊沒有任何動搖。機僕從他身後跑到了他身前，他卻仍是慢悠悠向著那裡走去。

哪怕扶濟社什麼都沒有做，甚至本身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但只要輿論給出一個指向就足夠了。不需要他推波助瀾，民間的謠言也可以將一切都解釋清楚。

他走到療養院門口的安檢門時，隨意抬頭看了一眼門、與掃描虹膜的機器對視著。

這原本也在計劃之中。

「成功了一半。能力與記憶都已經到手了，他的身體也被我吃掉了。我能感覺到，我已經變得完整。養分已經非常充足了……隨時都可以完成孵化。」

她走向了沒有人的角落，十幾位機仆以此聚集過來。她們打開手提包，從中拿到了如同移動電源一般的貼片炸彈、毫不猶豫的將其貼向自己裙下。

是的，猴面鷹能清晰的感受到……鞘他理應和自己應該是同一種人。同樣的空虛，同樣的無意義，同樣的平凡……同樣的背離希望、期待滅亡。

——本應如此。

「希望你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後，還能夠看得見真正的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