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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瞪著阿爾善，「你到底在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可汗之位非帝位，只是聯盟管理者，且獸人部族各有君王，與北莽可汗地位等同』，這句話是你爺爺阿木爾汗立下的規矩！你剛才講的那些都是在忤逆先祖啊你知道嗎？！」

面對自家兒子的問題，胡日烏斯輕輕敲了敲少年的腦袋瓜，糾正道：「草原聯盟的各個族群都是平等的，沒有誰造誰的反一說，狼人一族的罪名，是『破壞草原團結』，當然，也是重罪，我會查出此事的參与者，然後全部處死，以儆效尤。」

「……」

白衣少年詫異地看著他，「父汗，為何忽然這麼問？這不是你和我娘一起商量出來的名字嗎？怎麼，你懷疑我不是你的種？」

你不能改！

胡日烏斯一時語塞。

此時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更顯其清逸出塵。

阿爾善神情淡然，「你們玩的花，不關我的事，我只管我的潔身自好，找屬於我的那一朵『聖潔花』。」

若是心中無愛，力量再強也不過是怪物而已。

胡日烏斯眼眸微眯，而後站起身來，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小子，男女之間是小愛，你覺得無所謂，那就無所謂吧，但別忘了，這個天下，還有大愛。」

結果爺爺強勢崛起，率領北莽王庭四處征戰，一統草原之後，那群茹毛飲血，生性殘暴的野蠻獸人，在一夜之間就忽然有愛了？

所以他們不是怪物，他們是獸人。

他們從骨子裡就帶著殘暴野蠻的天性！永遠不可能真的學會善良！」

「人死如燈滅，我不在乎身後名。」

就比如咱們王庭的血旗大都尉，那一頭老狼人，他是北莽王庭的臣子，但同時也是狼人一族的薩滿。

你出身可汗王室，身份尊貴，還想擁有那種東西？

胡日烏斯繫上青袍的扣子，不耐地朝殿門喊了聲。

「真心相愛？」

「父汗，我今夜來是談正事的。」

「父汗大可放心。」

可為什麼這些人可以被稱之為獸人，那些傢伙卻被稱之為妖魔種，被視作怪物？

「父汗英明。」

白衣少年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道。

「……」

說到最後，胡日烏斯低頭看著阿爾善，輕聲問道。

略顯粗俗的詞彙，在這個一襲白衣的文雅少年口中，竟是也顯得沒那麼粗鄙。

「沒有誰屈服。」

我們北莽王庭之中，也因為爺爺的狗屁規矩，導致許多重要官位，都是由獸人擔任的。

「爺爺是個傳奇。」

「太輕！」

以前那些獸人生hetubook.com.com吃活人的時候，「愛」在哪裡？

現在狼人一族暗中密謀造反，它們一旦起事，那頭老狼人，到底是會幫我們北莽王庭，還是幫他的族群、幫他的狼王？告訴我啊，父汗，你說他……」

「根據咒術學院的研究，理論上，異血繼承並不會影響胎兒的五官。」

阿爾善看著自家父親，滿臉匪夷所思。

胡日烏斯徹底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也只得嘆氣道：「話說怎麼又聊起這些了，不是說了不提政事了嗎？你這小兔崽子今年才他娘16歲，哪來這麼多心思……嗯？！阿爾善！」

胡日烏斯看著面前的白衣少年，無奈道：「一個16歲的小屁孩，沒資格批判一位統一了草原，將所有草原人和獸人部族整合起來的偉大傳奇，我也是給你慣的，真是沒大沒小。」

「老師說我夠資格了。」

阿爾善皺著眉，沉聲說道：「爺爺說，「可汗之位非帝位，只是聯盟管理者」，那如果我們不是皇帝，該怎麼管理諸王組成的聯盟？

「……」

「圖坦木恩給你的？」

小子，懂了嗎？」

「與我何干？」

但緊接著，這位大漢就促狹一笑，「嘿，小兔崽子，你今年也16歲了，要不要老子給你安排幾個嘗嘗鮮？還是說……你小子早就偷偷嘗過女人的滋味兒了？」

他們是獸人！

而且他還說「獸人部族各有君王，與北莽可汗地位等同」，如果諸王與可汗地位等同，那大家都是一個級別，我們還拿什麼管理？

忽然，胡日烏斯仰起頭，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思索道：「嗯，我記得有幾個跟你同齡的小女娃，長得很是水靈來著，到時候讓那些傢伙把自家女娃都帶過來，然後你好好挑挑，看上哪個就……」

「父汗。」

所以你的爺爺，我的老爸，大家口中那位「傳奇的阿木爾汗」，才會選擇創建草原聯盟，把獸人和草原人的手牽起來，形成一個大家庭，而不是驅逐獸人。

胡日烏斯笑了笑，而後望向窗外的漫天繁星和月光，神情感慨道：「那是你爺爺生前告訴我的，他說，世間有大愛，深藏在每個人的心底，而心中的愛，才是我們掌控力量的根本。

唯有用心中的愛去掌控力量，我們才是「人」。

「不重要。」

白衣少年神情平靜，「我認為這種事沒什麼意思，如果沒有愛情的點綴，這種事不過就僅僅是慾望的一時發泄，看似得到了快|感，但其實毫無意義，事後只有空虛而已，我也和-圖-書很好奇，為什麼父汗你會對這種事情如此偏愛，幾百年來都不膩。」

他們真的有把我們當做同胞嗎？

白衣少年卻是搖搖頭，「上面太臟，都是那些獸人侍女的水，我站著就好。」

這位少年的目光似乎太過炙熱，甚至連胡日烏斯都不敢直視，忍不住轉過頭去，背對著他，「草原是聯盟，草原人和獸人百族是平等的同胞，沒有誰屈服於誰，沒有，我們只是團結起來了而已。」

你說愛？

這位北莽王庭的第二代可汗，面色陰沉，「阿爾善，你對你爺爺太不尊重了，方才言語，我權當從未聽到過，你以後也不準再提！」

阿爾善還未講完，就被胡日烏斯沉聲打斷。

「父汗，你自己想想。」

半晌，胡日烏斯的眼神才稍稍柔和下來，看著面前的阿爾善，「那個老頭子既然讓你帶著情報過來，那就說明你的某些見解他是贊同的，可他自己卻不來，則是說明這些見解他不敢跟我講，只敢讓你這個孩子過來講，那就說吧，我聽聽。」

阿爾善輕聲道。

「行了行了，你以為你老子我不知道？」

草原上有很多獸人部族，個別氏族的獸人，論外貌，他們長得甚至和一些妖魔種沒什麼區別。

這不扯澹嗎？

胡日烏斯見此，頓時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喂，臭小子，你就算想追求什麼愛情，也好歹得試著相處相處啊，真就想著指望什麼一見鍾情？

荒唐又可笑。

胡日烏斯沉默了一下。

「沒試過，但也沒興趣。」

「也對也對。」

「嘿，沒想到我這人居然還能生個專一的種。」

話音剛落，硃紅色的殿門就被緩緩推開，在那陰沉的夜色里，一位身形修長的白衣少年邁步走來。

「我知道。」

阿爾善輕輕點頭，而後冷聲道：「我認為，接下來需要公開罪證，滅了密謀造反的狼人一族，以儆效尤！而後，剝奪所有獸人部族的王位，讓獸人無王！讓所有獸人都歸我們王庭統治！或者不剝奪王位也可以。像大洛王朝的皇帝那樣，頒布詔令，宣稱可汗之位等同草原帝位。而後，父汗你就以草原帝皇的身份，重新冊封獸人諸王，讓獸人部族的王權，來自我們北莽王庭的皇權授予，藉此正式確立北莽王庭在草原上的統治地位，讓獸人諸王正式稱臣效……」

阿爾善頓時無奈語塞。

胡日烏斯點點頭，隨口道：「所以你這小兔崽子，今晚過來找我到底是想說什麼？」

胡日烏斯坐在床邊，看著迎面走來的白衣www.hetubook.com.com少年，無奈地搖頭失笑，「瞧瞧你這兔崽子，長得一點都不像老子，明明繼承了我那拉家族的太陽異血，怎麼還是長得跟你那大洛老娘一副模樣？」

因為他們的心中，有愛。

還有啊，小子，別怪你老爹我沒提醒你，愛情這玩意兒可是個奢侈品。

了解也不了解，相處也不相處，就等著某天忽然看見哪個女孩，然後一見傾心？

「狼人一族密謀造反，企圖扇動虎人一族、牛頭人一族，聯手反抗王庭，甚至還暗中聯絡了紫羅蘭帝國一方的勢力。」

我們那拉家族世世代代的子孫都不能改！

忽然，這位壯漢好似一下子想到了什麼，勐地轉過身來，怒視白衣少年，大聲暴喝：「草原聯盟的各族是平等的，草原人和獸人是平等的，沒有君臣，只有聯盟！

「……」

父汗，你告訴我。

說到最後，阿爾善的目光已經陰冷無比，死死地盯著胡日烏斯，「如今草原獸人的屈服，只是一時的，只是因為現在的北莽王庭足夠強大而已！一旦我們勢弱，他們就不會再選擇繼續屈服！」

聽得此言，胡日烏斯的臉色頓時一沉，伸手拿過黑色晶體，靈魂之力輕觸，接收其中信息之後，眼中更是忍不住迸發出些許殺意。

「那拉·阿爾善，你的親兒子。」

胡日烏斯拿著黑色晶體，詫異地看著阿爾善，「你才16歲，他連這種事都跟你討論？！」

胡日烏斯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這件事別再提了，我才是北莽王庭的當代可汗，如今草原聯盟的大小事宜，還輪不到你這個16歲的小屁孩來做主，你這個年紀需要做的，應該是泡妞上床，而不是參与朝政，草，到底是誰把你教歪的。」

「……」

「父汗。」

「唉，老子當初就不該上了你娘。」

「額……其實我也說不清。」

胡日烏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卻是面露笑意。

「不，你當然是我的種，只是……這他奶奶的是個草原名字。」

「可你不覺得這條規矩就是狗屎嗎？」

但此時這鬱悶表情，卻是難得的有幾分孩子氣。

阿爾善神情淡然，「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狼人一族又不是第一次有造反苗頭了，不斬盡殺絕，後患難消！」

胡日烏斯一時語塞，半晌才表情古怪道：「小兔崽子，告訴我，你叫啥？誰的兒子？」

「……」

「夠了。」

「你不愛聽，我不說便是。」

「可我今晚來就是跟你聊國事的。」

而且獸族就不該有王！

阿爾善無奈和*圖*書地轉過身，背對著自家父親。

阿爾善聽得此言，眉頭愈發緊鎖，「我建議屠族！把狼人一族在草原上全部屠光，一個不留！斬草本就該除根，而且也是時候藉此威懾一番草原百族了！」

跟大部分草原人不同，他的皮膚很白皙，且五官俊朗，劍眉星目，沒有半點糙漢子的模樣，反而像一位風度翩翩的書生才子。

「首先，沒有造反。」

而胡日烏斯也沉著一張臉，良久無言。

「夠了！」

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這輩子想遇見真心相愛的女孩，難度可是大得很，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衝著你的家世來的，嗯，剩下那一個應該是敵國女間諜。」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復心中怒氣。

「行了。」

他們和我們人類一樣，心中有愛。

這完全就是一個自相矛盾的狗屎屁話！

胡日烏斯眉頭緊鎖，「你還是個孩子而已！他這個王庭首輔大臣怎麼想的？如此大事跟一個孩子討論？！」

「夠了。」

胡日烏斯咧嘴一笑，「臭小子，你今年才16歲，懂個屁的情情愛愛？別被圖坦木恩那老東西給教傻了，那貨滿腔的大洛迂腐氣，殊不知他心中的禮義廉恥，早就被現在的大洛女人給拋之腦後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那個老東西是典型的只讀書不走路，他要是去大洛走幾遭，就能發現如今大洛的女人，甚至比鬱金香帝國的那一群貴圈玩得還要更花呢，特別是那個大洛王家的人，男女都亂。」

「剛剛說了，我對這些沒興趣。」

「閉嘴！」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這事你不做，我做，罵名你不背，我背。」

看著面前的兒子，這位二代可汗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出口，但最終只是輕輕搖頭，眼神複雜地說道：「阿爾善，記住，王者，不能只靠殺，一味的屠戮，只會壞事，你才這麼小，戾氣就如此之重，知道嗎，我很擔心。」

「唔，我過幾天得安排個晚宴。」

阿爾善重新看向他，眉頭微皺，「其它事情不講了，說回狼人一族的密謀造反吧，父汗，你準備怎麼做？」

「進來吧小兔崽子！」

我不能改！

「所以，你怎麼看？」

「不聊這些行不行？」

胡日烏斯搖頭失笑。

「小子！」

阿爾善默不作聲。

「不。」

「怎麼，就非得等你的那一朵『聖潔花』出現？」

阿爾善緩緩抬起頭，平靜地仰望著胡日烏斯，「我沒見過爺爺，但是從各種記載上來看，他總是這樣，把這個世界看得太好，你和爺爺把那群獸人視作同和_圖_書胞家人，可他們呢？

這是我父親、是你爺爺，是北莽王庭開創者阿木爾汗立下的規矩！

胡日烏斯撓了撓頭，嘆了口氣，「可你小子，從小到大不僅長得不像我們草原男人，就連性格也不一樣，現在還說這種話，我……我他娘是真怕你小子不喜歡女人啊。」

他跨出大殿門檻，那一襲白衣的背影，被月光拉的很長很長……

阿爾善眼神複雜，「我當然知道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傳奇，但是他一統草原之後的諸多決定，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無法認同。我相信他一定另有隱情，比如有某個無法公開的理由，所以才導致他做出這些看似不合理的決定。但，如果沒有什麼『理由』，那我只能說，每個人都有兩面性。比如大洛始皇帝，他對咒術師的歧視就非常荒謬，不可理喻。而爺爺傳奇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則是他的過於理想化！」

阿爾善聽得此言，神情依舊平靜，「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小事，有則有，無則無，影響不到我的人生，我這輩子想做的事，要遠比什麼情情愛愛更加偉大。」

胡日烏斯不耐地擺了擺手，然後又拍了下身邊的床板，「過來坐。」

阿爾善皺著眉。

「父汗，你明明自己都不信這種可笑的荒唐話語。」

若是誰敢忤逆，那是要背負千古罵名的！在死後世界也會遭到先祖唾棄！阿爾善！你聽懂了沒有！

阿爾善從懷中取出一顆黑色晶體，面無表情地遞給他。

少年阿爾善有些無奈，「我的取向很正常，我只是更希望，能和真心相愛的女孩一起做那種事，而不僅僅是隨便找個好看的異性發洩慾望。」

阿爾善面無表情，輕輕推開自家父親的手，就此轉身離去。

阿爾善則是偏過頭，扁了扁嘴，眉宇間浮現幾分鬱悶。

阿爾善平靜道：「閑聊到此結束吧，如何？」

這個孩子，是他和一位大洛女人生下的，近乎生而知之，從小就成熟懂事得令人震驚，幾乎沒出現過什麼小孩子氣的表現。

「靠。」

「大愛？」

如果你再不打消這個念頭，明天！不！馬上！你可汗王位繼承人的身份就讓給你弟弟！」

阿爾善有些好奇地看著他，「這個還分大小？」

胡日烏斯看著阿爾善，無奈道：「平時跟那些老油子談政事就算了，難不成我跟自家兒子聊天，也得聊這些嚴肅的國事？」

「靠……亂搞！」

胡日烏斯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住地沉聲大喝。

「吱呀——」

說到最後，胡日烏斯已經是死死抓著少年的肩膀，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