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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子墨又是在幾個加熱能力堪比浴霸的布光燈下面演戲，著實被折騰的不輕。

「你沒事兒吧！」

剛大學畢業那會，他的生活接連不斷的發生了無數的變故。

他當然很生氣。

行進間汗水滴落到眼睛里的下意識抽動。

這是對一個演員的基本要求！

王娟似是被侯子墨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沒答他的話，只是低著頭喚了一聲：「子墨。」

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彷彿帶上了戲！

高爽記得魯迅曾經說過：「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快快快！燈光轉個方向，角度不用太大！」陸九指揮著燈光組的人迅速調整。

「藿香正氣水來兩瓶！快點！」

……

當最後一句「內馬勒戈壁！」話音剛落，侯子墨直接從豎井上面掉了下去！

由於要拍的是內部場景，不能有外界光源漏進來，所以整個廠房封的死死的，在加上各種設備散熱，廠房裡的溫度高得出奇。

曾平凡這會兒正叼著根煙，站在兩人身後，時不時咂么兩口。

隨著真實的疲勞感增加，那種狼狽中夾雜的無奈也越發明顯！

只見一個場務和一個燈光師傅一左一右架著侯子墨向人群外邊走。

「侯子！」

這樣大口吃東西的樣子可真是不太常見。

而她本身足夠獨立，不願意因為這樣的事情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職能就是像個英雄一樣站出來，運用自己專業的導演知識幫助演員調整狀態！

「沒事……就是有點暈！」侯子墨勉強對王娟笑了笑，又對高爽道：「高導！這條我不小心掉下去了，一會再來一條吧。」

場記板打下的瞬間，侯子墨瞬間就進入了狀態。

侯子墨抬頭盯著王娟看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老婆今天為什麼來，又為什麼非要這麼執拗的跟在他的身邊。

王娟端著盒飯沒動換，只是盯著侯子墨有些沮喪的臉，兩滴眼淚緩緩的溢出眼眶，說了句：「對不起……」

咱有外掛！

侯子墨此時反倒是想開了，挨著王娟坐下，說道：「幹嘛呀這是！剛來就走，飛機票不要錢啊！」

王娟見侯子墨驚詫https://m.hetubook.com.com的模樣，便自己展開紙張遞到了他面前，笑著道：「我懷孕了！檢查說已經懷了三個月了。」

侯子墨輕輕地將手放在了王娟的背上，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的瓷器。

擺好了姿勢后，對著攝像機比了個OK的姿勢！

……

侯子墨一跑過來的時候，他就敏銳的發現，這小子跟剛才似乎不一樣了！

隨著這一招呼，低氣壓的廠房裡終於有了一點活力。

兩個小時不到！

而侯子墨今天的表現距離「專業」二字相去甚遠！

高爽只是覺得自己身為劇組導演，有必要去貫徹這樣一種英雄主義。

講戲就是這麼簡單！！！

「過了過了！這條過了啊！你別再惦記了，快去休息！」高爽疏散了一下周圍的人，引著侯子墨坐到旁邊的開闊地。

一小碗飯還經常會剩下點兒。

第一句！

東西都收拾停當，她見眾人沒在拍攝，過去問了一下高爽的意思，隨後喊道：「開飯了！各單位來個負責人，發盒飯！」

……

侯子墨踩著蘋果箱翻進了半扇水管的泥坑裡。

但無論輕重，抑鬱期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無用感、無望感、無助感和無價值感，都足以讓人崩潰。

「意外都是沒想到的事兒！你看把嫂子嚇的，臉色比你都白！」

那種在狹小空間里，咬著牙奮力前進掙扎的表情被他表現的恰到好處！

何曉玲作為現場製片，指揮著兩個送餐的工人，將塑料大筐搬進了廠房。

劇組的眾人也被侯子墨突然爆發的演技帶起了熱情！

但是雙手才剛剛伸出，就突然想到，自己剛才在下水道的景里摸爬了那麼久，身上實在是有些太臟。

今天沒有他的戲，來現場純粹就是看個熱鬧。

帶領劇組走出困境！

「好了好了！」侯子墨往嘴裏扒拉了兩口飯，說道：「來了就好好地玩一玩。拍完今天的戲，我後面連著幾天都沒事兒，我陪你在山城逛逛。」

第三句！

用高爽的話來說：這特么超神了！

他知道抑鬱是非常痛苦的。

十二個下水管道里的鏡頭就全部完成！

「嗯。」

話音剛落，道具手機的低電提示音就響和-圖-書了起來。

侯子墨的臉色煞白，腳步也有些虛浮。

這條穩了！！！

算起來，劇組的人都是他帶出來的，這要是出點什麼意外，他心裏是真過意不去。

侯子墨等劇組的其他人盒飯都領的差不多了，過來跟何曉玲要了兩份。

這次要不是醫生說有可能影響到孩子，估計這個傻女人還不知道要獨自承受多久這樣的痛苦。

成就感滿滿的回到了導演監視器跟前。

「哦。」

「休息一下吧！」高爽拍了拍侯子墨的肩膀，說道：「井口打電話的戲不太好演，你再琢磨琢磨。」

……

「我也沒想到……」

因為是實時收音，所以沒法給侯子墨搭戲！

侯子墨不好意思地說道：「主要就是想趁著感覺好把戲給演出彩點兒！到時候票房好了，咱也能多分點買奶粉的錢不是？」

不過作為導演，什麼時候該有脾氣，什麼時候該保持冷靜，高爽比任何人都清楚。

直到被汪星人開了獎，他的人生才出現了一個拐點。

……

高爽有些著惱地說道：「難受了你說啊，整這麼一出差點沒把人給嚇死！」

可以看出來，他抓著扶手的手臂肌肉顫動根本不是演出來的。

王娟急忙解釋道：「不是……我其實不該來的……就是……」

這樣的肌肉震顫，明顯是之前鑽了兩個多小時的管子，已經有些脫力了。

侯子墨的神情猛然一頓……

侯子墨很肯定，王娟這麼開朗的一個女人，之所以會在孕早期產生抑鬱，最大的原因就是缺乏來自丈夫的陪伴和關懷。

重者痛不欲生、悲觀絕望、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第七十六場第一鏡，action！」

電話的對話內容都必須他自己在心裏把控好時間間隔。

道具組的人飛快上前，將假管道中的淤泥重新布置。

卡了一上午的這場戲，一條過！

侯子墨下午的表現簡直和上午判若兩人！

曾平凡在高爽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對高爽問道：「你跟他講那麼些廢話幹啥？你看不出來他這會兒狀態很好嗎？」

職業化的表演中每個人都必須專業！

被水管介面卡住時全身發力掙脫的窘迫。

所以多要一份飯還是沒什hｔtｐs://m.ｈetuｂoｏk•coｍ•ｃoｍ麼問題的。

「侯子墨，你跟我來一下！我給你說說戲！」高爽對不遠處的侯子墨招呼道。

……

但是沒道理因為自己處理不好工作上的事情，就將情緒釋放到老婆頭上。

點兒卡上了！

「快扶起來！怎麼回事？」

假景周圍頓時亂成一團。

王娟也沒有推辭，連同手裡的一大份盒飯都吃的乾乾淨淨。

第二句！

「哎！來了！高導！」侯子墨興奮的一路小跑來到高爽跟前。

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王娟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打列印紙，遞向侯子墨：「我……懷孕了。」

侯子墨看向王娟驚喜道：「你今天來就是特意想給我個驚喜對不？」

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被他表達的惟妙惟肖！

突然，他的手頓在了半空。

侯子墨心裏突然湧起了濃濃的自責，想將王娟摟在懷裡。

王娟看到侯子墨一臉狼狽的妝容還努力做出洒脫的模樣，有些滑稽，忍不住破涕為笑：「我也沒什麼別的事兒！你人我也見到了，一會我就回京城，不耽誤你這邊的工作。」

眼神里都有了股子銳氣！

「對不起……是我不好，沒能陪著你。」

曾平凡有些緊張的在心裏默默跟侯子墨對話，計算他的節奏。

侯子墨向高爽身後望了一眼，轉頭對他道：「繼續吧，高導！情緒連著呢！」

一場這麼簡單的戲NG了一上午他生氣嗎？

平時在家的時候王娟吃飯跟喂貓似的。

王娟的聲音有些猶豫：「有個事兒想跟你說。」

他先仔細地瞅了瞅侯子墨，又轉身看了看不遠處眼巴巴望著這邊的王娟。

「就你剛來山城那會兒。」

在陸九手持燈光的映照下，光線隨著侯子墨的運動隨時發生著變化。

「讓開點兒位置，好像有點中暑！」

一般劇組在準備盒飯的時候，都會多備上三四份以防萬一。

……

高爽說了有小二十分鐘，他見侯子墨已經完全領會了自己的意圖。

隨後的幾條管道里來回爬行的戲，侯子墨越演越投入。

侯子墨下意識的伸手去接那一沓紙。

曾平凡心裏剛剛閃過掛斷電話的畫面，侯子墨這邊「喂！喂！」的呼叫聲就應聲而起！

「能見和-圖-書到你……真好……」

輕者悶悶不樂、無愉快|感、興趣減退。

趙海扛起攝像機和三腳架，在另一個早就定好的位置放好！

依靠在管壁上休息時粗重的喘息。

沒想到聽了侯子墨的話王娟卻是搖了搖頭，神色微微一暗道：「昨天複查的時候醫生說我可能有點孕早期的產前抑鬱，建議我來看看你，緩解一下情緒。我害怕自己的問題會影響到孩子，就過來了……」

侯子墨往嘴裏塞了口菜，應了一聲。

說白了，就是自己沒有在生活中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

他雖然不了解產前抑鬱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但是抑鬱他懂啊！

侯子墨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山方言，聲音有些顫抖的念道著：「阿彌陀佛、上帝保佑！阿門，阿門！」

高爽盯著監視器，狠狠地揮動了一下拳頭：「牛逼！再來一條反向的，保持住現在的狀態！」

……

跟熱愛生活無關。

「什麼奶粉？你買盒裝奶他不方便嗎？」

侯子墨用喝剩下的半瓶礦泉水把自己滿是污泥的手清洗乾淨，走到王娟身邊，細心的幫她打開盒飯，掰開衛生筷交到手裡：「吃飯吧！」

隨後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老婆，似乎是不敢確定聽到的消息：「不是！你……你說你怎麼了？！！」

豎井裡，侯子墨費力的抓著井壁上的鐵扶手，爬到了靠近井蓋的位置。

「我沒問題的！」

面試被拒，混組被騙，父親車禍，酒吧賣唱結不到錢，租的房子又漲價……

等侯子墨渾身上下淌著污水，疲憊的從管道布景里出來的時候，全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自發的為他送上了掌聲。

高爽想了一下道：「那成，你先喝點水，機位架好了咱們繼續！別勉強啊！」

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在靠抗抑鬱的藥物維持著最後一點生活的希望。

「見到我這麼開心啊！胃口都比平時好了不少！」侯子墨見狀開玩笑的道。

王娟笑著道：「你不是來山城拍戲嘛。我怕影響你工作，就想等你回去之後再跟你說的。」

銜接緊湊，節奏很完美！

努力的蹬直腿兒，讓自己的腦袋和手機與井蓋貼緊，好讓手機能接收到一點兒信號。

他老婆王娟滿臉焦急的接下燈光師傅的https://m.hetubook.com.com位置：「子墨！你怎麼樣？」

無一不被他演繹的惟妙惟肖！

「這麼大的事兒你瞞著我幹嘛啊！」侯子墨站起身來，捧著檢查單在原地快速的踱步，緊張和驚喜的神色在他的臉上交織：「這下整的我這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任何拖慢劇組拍攝進度的人都應該受到指責，劇組不是學校的排練廳，任何人都沒有義務等待你成長。

接連喝了兩瓶藿香正氣水，又灌了大半瓶礦泉水，侯子墨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怎麼能說是廢話呢？」高爽理所當然的道：「他狀態好難道不是因為我戲講的好？」

監視器里，整個畫面都靈動了起來。

他突然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抬手擦了擦老婆的臉，溫柔的安慰道：「跟我道什麼歉啊！戲沒演好是我的問題，不關你的事。」

隨著侯子墨從另外一邊口子爬出，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王娟的臉緊貼在侯子墨的胸口，絲毫也不在意他身上刺鼻的味道和污泥。

高爽明顯還在對侯子墨不負責任的行為來氣。

「懷……懷孕了？！」侯子墨的手有些顫抖的接過抬頭標註著婦幼保健醫院的檢查單，聲音有些興奮的顫抖：「什麼時候查出來的？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

「你臉呢？」曾平凡手上一使勁，煙都掐斷了，臉上的肌肉明顯跳動了幾下：「我特么造了什麼孽，才給你這麼個玩意兒表演成績打了一百分？！」

雖然假景做的不高，但是依然能聽到「咚」的一聲！

高爽等侯子墨過來，便打開系統里的原片，對比著道具的布景，細緻的給侯子墨解說起來。

等了三四秒，侯子墨突然興奮的喊了起來：「喂！喂！道哥！」

王娟看出了他的猶豫，笑著往前一步，緊緊地摟住了他。

「產前抑鬱？」

侯子墨將自己飯盒裡的雞腿夾給了王娟。

侯子墨聽出她的語氣有些不同，放下了筷子，看向她道：「你說唄。」

高爽在監視器里看到，本應該繼續扒在井口的侯子墨突然在鏡頭裡消失也嚇了一跳，趕忙向現場跑了過去。

作為一個男人，一名丈夫，這點兒擔當是必須的！

工作上再怎麼不順利，飯還是要吃的。

高爽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兒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