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知見障
這幾點恰恰都是《紅高粱》的長處……
高爽笑著用肩膀撞了撞趙海：「你丫是不是對我拿出的劇本太迷信了？」
很多導演參与其中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趙海聽到高爽是這個語氣，頓時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作為西安電影製片廠的經典作品之一，《紅高粱》拍攝於上世紀80年代。
趙海拍出來的片子和原版肯定是有些不同的。
走在路上總能聽到上著班的小夥子吼著「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哪怕最後成品是一坨屎，他的創造者也會覺得很香。
不過能有這麼高的票房，還因為它在內容上衝破了當時社會環境的禁錮。
也是在這一年，還未回歸的港省出台了《電影檢查條例》，對電中的不良內容實行三級分級制管理。
一度被貼上「下流低俗」標籤的人體藝術名正言順地登台亮相，首屆《油畫人體藝術大展》在國家美術館開幕，排隊看展的人排到了兩站地外。
高爽聞言一愣，發現趙海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瞬間便明白過來。
所以才會對高爽的態度格外敏感！
高爽起身轉了轉已經坐的有些僵硬的老腰，說道：「等我這部影片拍完，後面還有個好活兒交給你。」
高爽恨不得給趙海兩耳光，這傢伙還真成了那種一心撲在創作上不問世事的藝術家了咋滴？
看著剪輯器上播放的影片，興奮的直搓手的趙海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反問道：「我安排啥？」
怎麼到他這裏就不好說了？
全部捋順了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了，高爽伸了個懶腰，隨意地問道：「這電影你準備怎麼安排？」
「這方面我聽你的安排！」
當時在一所培訓高級幹部的學校里放映，結果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群起而攻之，紛紛找到監管部門質問：「怎麼拍這樣的片子？」
甚至還有拍攝地的高密縣農民上訪抗議電影里「剝皮」，稱其情節醜化和*圖*書了中國老百姓。
不但是張國師的開山之作，更是其文藝電影作品中的登峰造極之作，同時也是中國影史第一次獲得歐洲四大電影節獎項的「撼世之作」。
高爽繼續道：「咱們現在跟剛開始整《藍星》和《石頭》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不著急用這片子來賣錢。」
雖然華夏電影圈子已經進入了商業片時代，國外評獎也開始向商業片傾斜。
高爽搖頭道：「這和拍的好不好沒太大關係。說實話，你的表現比我最好的預期還要好的多。」
那麼，魯迅的《阿Q正傳》該不該算毒草呢？
趙海看了看依舊在播放的影片，心有惴惴的小聲問道：「是我拍的有什麼問題嗎？」
趙海看著高爽，神色認真的反問道：「這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嗎？」
如果要排出中國影史的十大影片的話，《紅高粱》肯定位列其中。
據統計，《紅高粱》共獲得國際國內獎項共十一項！
要破除這種知見障要麼天賦超絕，能堅定的把持住自己的藝術風格，一以貫之。
發行、推廣甚至排片、上映原本就和導演的工作沒有太多關聯。
張國師後來在一次專訪中說，當時的國人談戀愛，拿本弗洛伊德就算是談成了，可見思想之封閉。
高爽突然颯然一笑，點點頭道：「說的好……我竟然無言以對！」
高爽回憶了一下去年的情況，說道：「我當時拍《石頭》的時候，要是沒有《藍星》的戰績打底，怕是連劇組都籌不出來，更別說其他的了。」
「劇本問題不大，主要還是題材問題吧。」
要是沒有高爽在背後撐腰，他走到現在這一步怕是還得再奮鬥二十年！
他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你電影拍出來不準備上映嗎？」
有些觀眾可能會覺得，這些導演都是傻逼，連分辨一部作品優劣的水平都沒有！
兩個人琢磨著將最後一點劇情全部剪輯完畢。
趙海沉默了一會m.hetubook.com.com，狠狠的撓了撓頭皮，算是放下了心裏的負擔，抬頭對高爽真誠地道了聲：「……謝謝。」
但是電影的評判標準和文學的評判標準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啊！」
最終，天平偏向了年輕人一邊。
都更注重影片的精神內涵和藝術手法上的突破！
高爽想了一下說道：「早幾十年，華夏國內的影視行業還沒有這麼發達的時候，上映《紅高粱》肯定會有不錯的票房收益，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啊。」
如果能帶上點兒隱晦的生理解放，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張國師導演，鞏俐、姜文主演，改編自莫言劇本、顧長衛攝影、趙季平作曲……
趙海咧嘴笑了笑，不過這笑容多少有點勉強：「你這話說的我心裏七上八下了。」
他知道高爽每次出手都是信心滿滿，對票房的預期也都很高。
由於是同期聲，雜音很多，所以配樂和配音都需要趙海重新回一趟京城，找齊了演員再過一遍。
所以剪輯的過程肯定也不能按照原片完全復刻。
就像三十幾年後的《我不是葯神》關注的「天價葯」話題，觸動了某些群體的敏感神經，一度傳聞會被禁映，但年輕觀影人群支持度不減反增。
而《紅高粱》就是那個掀了屋頂后開出來的窗。
「海外的電影節？」
他們認為《紅高粱》迎合了某些觀眾的低級趣味，比如影片中剝人皮、往酒缸里撒尿、男女在高粱地「野合」等低俗場景，要求禁演這個電影，稱《紅高粱》是「大毒草」。
畢竟他不是高爽這樣，能對著鏡頭一條一條的抄。
這樣的成績放在今天，就是一個《戰狼2》的級別。
「純粹的故事片已經很難跟市面上的商業大片兼容觀眾群體了。」
「我安排？」
趙海也跟著高爽一起呵呵的笑了起來，有點傻氣，卻格外真誠！
高爽提前給趙海打了個預防針，免得最終票房
和-圖-書出來成績不好摧垮了他的信心。趙海不是沒想過後面的運作，只是他出於對高爽的信任不願意去多想這些安排罷了。
其中最著名的《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跟《酒神曲》都是需要盧建輝這個主角親自出場重新錄製的。
趙海無所謂的擺擺手，不過轉臉來還是有些忐忑地問道：「爽子，你說我這片兒上映了能掙多少票房？會賠嘛？」
這是那個時代對經典的肯定，而且這樣在國際國內同時獲得眾多大獎的情況，在中國2000年以後的電影史上已經變得屈指可數。
一時間，張國師拿獎消息就像女排奪冠一樣令國人興奮。
他現在的心情頗為複雜。
官方代表電影局並沒有追究此事，《前衛報》甚至發了一篇聲援《紅高粱》的文章。
其實這首歌本身是電視劇版本里的曲目，高爽拿來放到電影版里算是改編。
最後成績未必有《這個男人來自藍星》好！
唯有做好了導演本職的工作，才是真正的不辜負高爽的培養與期望。
同樣的劇本，不同的導演在拍攝的時候都會融入自己的思想表達。
他背後有眾星娛樂，有高爽，這些力量都是值得信任的，都是可以毫無保留完全託付的。
當年，地球上《紅高粱》出征柏林電影節與張國師出演《老井》的狀況相似，都屬於臨危受命。
那他們為什麼到自己的電影上就成了睜眼瞎呢？
搞創作的人總是容易陷入「知見障」。
這些導演大學四年，更有甚者再加上研究生兩三年，專業就是學這個的，讓他們來點評別人的電影，就算是專業成績最差的導演都能輕鬆的挑出一堆毛病。
如果當時的國內有音樂平台新歌榜這些東西，這首《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百分之百能在榜首位置連坐七八個月不帶動換的。
唯一能現在敲定的曲目只有作為片尾曲和中間背景音的《九兒》。
初出茅廬的張國師這一去，就拿了最佳ｍ.ｈetuboｏk•ｃｏm•cｏm影片金熊獎，成為中國電影史上首位斬獲A類國際電影節大獎的導演。
趙海聞言，眼神亮了亮：「就和你的《藍星》一樣是嗎？」
趙海知道，他能初一上手就獨立執導一部影片，帶領一個堪稱優秀的創作團隊都是拜高爽所賜。
他見趙海的臉色依舊難看，也沒準備再繼續打擊他，最後補充了一句：「不過……誰又說的准呢？我又不是神仙，最後結果還得看市場！」
高爽倒是有些信心，安慰道：「這種題材的電影很適合在國外拿獎。」
只是，這些在那個年代屬於前衛先鋒藝術範疇的東西，放到當下的藍星就顯得不夠刺|激了。
中國第一支重金屬搖滾樂隊唐朝問世，開啟搖滾樂盛世。
「差不多，路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導演這個行當，想在劇組裡說一不二，不受各方面的掣肘，就得先把名豎起來。」
這首《九兒》是趙穎兒早就演唱過的歌曲，拿來就能用上。
文章里提到，如果說《紅高粱》表現了國人的愚昧、落後與野性，有失自尊。
更令人驚訝的是，歷史數據統計，當年《紅高粱》在中國上映后票房總計達到了4000萬人民幣！！！
「別管票房了，就算賠了也賠不到你頭上。」
高爽道：「第一步獨立執導的電影能獲幾個獎遠比票房重要得多。」
陳導演的《孩子王》是原本代表國內參賽第38屆柏林電影節的作品，只是臨時撤片改進戛納電影節，《紅高粱》「救急」替補進入柏林電影節。
或許當時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柏林電影節，但張國師為國爭光的事卻家喻戶曉。
趙海撓了撓頭皮，費解的道：「這劇本我看著沒毛病啊！」
「你丫……」
高爽想了一下，不太確定的道。
這一部影片不單是對趙海的剪輯培訓，同時也是對高爽個人導演技能的一次大考核。
趙海倒是沒想到高爽會讓他走這條路子。
不過這部電影經過了趙海的加工，早m.hetubook.com.com就跟原版相去甚遠，高爽也不準備再整出個電視劇版本，所以這點兒音樂上的變動倒是沒什麼可爭議的。
特別是對於自己親手完成的作品，就更是容易出現認知偏差。
在那種大環境下，《紅高粱》的劇情就顯得實在太過「刺|激」了！
僅此而已！
要麼就要有局外人時刻提點，讓他保持清醒！
要知道，當時國內的消費水平，一塊錢能過一天，一個月的工資普遍不過百。
三十多年前的情況也是如此，支持電影、推動變革的先鋒總是年輕人。
高爽很早就跟趙海講過這方面的常識，所以趙海第一時間就產生了自我懷疑。
他現在這個階段只需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努力提高自己的導演技能，將電影全力以赴的拍好。
但是趙海不用！
一方面對自己的「處女作」十分滿意，另一方面對他本身的水平卻又缺乏自信。
這樣的主創陣容，放到現在的中國影壇可謂是無法複製的超強組合。
在他看來，《紅高粱》這電影有些鄉土氣過於濃厚，在國外大概率水土不服。
這就是認知偏差的知見障！
這樣說其實有失公允，分辨影片優劣的本事他們肯定是有的。
趙海有些迷茫的道：「那你還這麼說？」
作家王得后形容這種現象說，中國人不大肯改革，一間黑屋子要開個窗戶是不容易得到通過的，只有當一個人站出來說要掀掉屋頂，這時大家才會戰戰兢兢的議論一通，最後勉為其難的同意開出個窗戶。
高爽抬手在他肩窩上錘了一拳，建議道：「要我說，上映的事情不著急，你可以先拿這部電影去參加海外的電影節，應該會有所斬獲。」
雖然《紅高粱》當作純粹的故事片來看依舊有看頭，可也失去了先鋒地位帶來的引領效應。
抨擊《紅高粱》的大多為年紀大一點的人，比如五六十歲左右的教授。
「不好說……」
這也是很多科班出身，專業技術過硬的導演會拍出爛片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