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起風之前
「不，我的意思是，除了這個。」
在沉吟之中，老公卿忽然抬頭，向屋外的是從吩咐：「稍後，拿著我的名刺，去面見犬江奉行轉……就說我對里見氏心仰久矣，素聞里見氏藏有秘寶八房，心嚮往之，可否有幸瞻仰一二。」
「……」琥珀翻了個白眼，無言以對。
她可以預見，那一天已經很近了。
「需要更換代理人嗎？我要推薦一位知名偶像派廚魔——槐詩先生，活好不粘人，收錢辦事兒，絕對不添任何麻煩。」
他自言自語。
「就在今晚。」
「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啊，不是嗎？」
就像是角山曾經所說的那樣，再怎麼說的冠冕堂皇，武士的使命就是為主公牛馬走。不論是上陣拼殺還是剪除後患，都是分內職責。
蒼老的公卿也滿臉堆笑著施禮回應，毫無任何錯謬和疏漏，更看不出京都人的傲慢來。
將層層光環和所謂的道德大義剝離之後，就只有屬於『用心棒』的那一部分才最能代表其本身。
這是用《葉隱聞書》和多少《五輪書》都無法掩蓋的本質。
槐詩想了半天，認真的說：「……琥珀啊，我賣身不賣藝的，捶腿什麼的就算了吧。」
琥珀愕然。
傍晚的時候，收到消息的槐詩都不好了：「這麼誇張的嘛？」
他停頓了片刻，忽然揚聲說：「看好他。」
「所以說，都什麼時候了，您就別惦記著自己的泡菜了好么？況且，一個月而已，泡菜放著不管也沒事兒啦。」
只是他心有不安的偏見而已。哪怕看上去如何端正和肅穆，可總感覺和_圖_書那一雙眼睛始終帶著說不出的邪氣……
郭守缺滋溜著壺裡好像永遠喝不完的茶水，端詳著她狼狽的樣子，幸災樂禍：「你好像被自己的工作弄的很煩。」
郭守缺愕然的皺起眉頭。
「有多麻煩？」
「可……可這也……太……」
在沉默里，有來自深淵的猙獰惡意從那一雙漆黑的眼瞳之中浮現。
「但歸根結底，看眼睛和看臉就能識人的說法本身就是靠不住的。這不過是一己之心的揣測而已，因此而將良才拒之門外才是笑話。」
「行啊，你去跟他打一架？誰贏了就是誰。」
「所以，一打七，車輪戰這種事情……你還真就給搞定了？」
他在微笑，充滿期待。
琥珀掛斷電話之前，告訴他：「一個小時之後。」
本次御前廚魔試合之中最龐大的怪物向著所有的對手發起了挑釁。
「七個，全部？」
屋外的侍從轉身奔走而去。
「別的泡菜還好，我的泡菜不行啊，廚魔的血也是有保質期的啊，等下個月了，我從哪兒找那麼多廚魔的血來換水啊？」
郭守缺平靜的說：「反正都是一群渾水摸魚的貨色，與其讓他們浪費老頭子我的時間，不如讓我乾脆一點的清理掉。」
「不論對方究竟是誰，現在，這明顯就是用來攪亂渾水，打斷里見家當主遴選的手段……在廚魔試合結束之前，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沒必要這麼認真吧？」琥珀獃滯。
犬江那個老頭子，搬出以前的規矩來，弄什麼廚魔對決，才是礙了他們的事。」
「……」琥珀欲言又止，無奈嘆息：「他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是很麻煩。」
「是『琥珀』！」少女提高了聲音：「我還二柱子呢小翠花呢，麻煩您好歹尊重一下瀛洲的傳統，不要叫的像個東北小孩兒一樣么？」
當這一份異常的饑渴感再也不掩飾之後。
武士是走狗。
車門拉開，琥珀就看到了郭守缺那一張怪笑的老臉。
「哪裡哪裡，同為公家的一份子，互相照顧也是應有之義，久靜先生如此年輕，將來的事情，少不得都要看你們呢。」
唯有等里見久靜走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斂去。
好像通往黑暗的裂口那樣。
回憶起那一雙細長的眼睛，老公卿垂眸，眉頭皺起。
「您老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她依靠在車座上，沉重嘆氣。
到時候奈良一定會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一個月？那我出門之前腌的泡菜豈不是都壞了？」
姑且不提小琥這個見鬼的東北風名字究竟是什麼鬼，琥珀無力的嘆息著，已經無力再修正了，只是問：「您老要指名誰？」
打手、保鏢、士兵……
哪怕是已經見識過伊莉莎那種強力到過分的對手，槐詩依舊看不清郭老頭兒的深淺。那個老傢伙從比賽開始到現在，就沒動過真格，堪稱深不可測。
琥珀開始腦殼疼。
「有種方法，叫做快刀斬亂麻。任憑他們做什麼文章，只要比賽結束，結果就無可動搖。既然要知道要颳風下雨了，緊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先把衣服和-圖-書先收了么？」
「一穿七？」
「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嘛，誤會總要解釋清楚的對不對？」槐詩隨意的亂扯著：「那麼，具體的時間呢？幾點？」
懷紙小姐可是很講風度的，跳油鍋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我稀罕么！」
……
「是。」
「余日無多的人才會明白，時間和效率是多麼寶貴的東西。」
……
槐詩的眼角抽搐起來。
這時候他還在慶幸自己沒被選中呢，哪裡會莽到上門送菜？
郭守缺認真的拿起名單，對準了琥珀的面孔，鄭重的告訴他：「除了這個擺不上檯面的傢伙之外，其他的，全部指名。」
琥珀從車座後面的袋子里翻出幾個本子來，隨意的找了找，將一本資料遞過去。郭守缺接過，翻開，算上介紹，也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兩頁。
郭守缺搖頭：「我說小琥啊。」
「對，就是這麼誇張。」電話里的琥珀疲憊的說，「老頭子等的不耐煩了，想要在有些人打算掀桌之前爽一把。結果他動動嘴，我跑斷腿……代理人和僱主的地位是不是反過來了？」
「更何況里見不凈那個蠢貨又死在那種地方，給鹿鳴館送上了最好的借口、他們巴不得里見家承認局勢失控，然後來全面接管。
郭守缺意義不明的笑了起來，又問：「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之下，御前廚魔試合會持續多久？」
想想陸吾，想想玄鳥，想想燭陰和那位青帝……
對公家而言，便只是狗而已。
「這可是職業素養，小琥啊。」
他放下茶壺，忽然說：「小琥啊，那個什麼指名對決，
hetubook.com.com幫我安排一下吧。」寂靜里，再沒有人說話。
郭守缺嘆息，語重心長的感嘆，「人一老了，就會知道時間寶貴，就不願意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
「所以說，年輕真是好啊，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悠悠的來。」
……
「奈何，眼睛卻像是狐狸一樣。」
電話被捏的嘎嘣響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這個？」琥珀看了一眼：「山下料理的大將？這個傢伙很弱誒，您這是打算虐菜么？」
曾經一度深入至福樂土，又沒有淪為盤中餐，而是從牧場主的面前全身而退的恐怖存在。
琥珀的心情再次無奈了起來。
在褪去了一貫的老朽與慈祥的偽裝之後，所展露出的，正是從無數廚魔技藝之中所醞釀出的瘋狂與猙獰。
「全部。」
端著自己的小茶壺，他嘖嘖感嘆：「年輕真好啊，讓人想起老朽我當年……果然，年輕就應該找對象，是男是女無所謂，開心就好嘛！」
但狗也分很多種，忠犬，猛犬、瘋犬、無用之犬和背主之犬……還有，像犬江那樣令人厭棄的守戶老狗。
陰影之中的侍從頷首應命。
老頭兒撇嘴：「一個稱呼而已，你的年紀，當我孫女都顯小了，叫小琥和叫囡囡不都一樣么……」他停頓了一下，問道：「你說的，那個介錯殺人魔，他厲害么？」
另一處靜室內，年輕的武士恭敬的膝行後退三步，再度俯首，向著鹿鳴館的老人道別：「那麼，接下來就有勞您關照了。」
琥珀聳肩，「誰說不是呢？千頭萬緒，投鼠忌器，最後一團亂麻……」和圖書
琥珀揉著眉頭，遺憾的感嘆：「恐怕這隻是前奏而已，很快，如今的里見家，正在漸漸變成公家和武家之間角力的戰場。」
珍貴的不是耐心，而應該是乾脆果斷。」
「……算了吧。」
崩。
「太怎麼了？誇張？算不上吧。」郭守缺的嘴角緩緩勾起，遍布皺紋的面孔上露出獵食動物所特有的笑意：「這種程度的小菜，只不過是七道而已，難道老頭子我會吃不下？」
沒辦法，實在搞不定這個老王八蛋。
他理所當然的說道：「難道我不是來做菜的嗎？在他們將我的比賽攪成亂七八糟之前，為什麼不先讓我來愉快的玩上幾把呢？」
琥珀想了想，回答：「現在度過了一半，但後面應該會更謹慎，想要真正水落石出，起碼要一個月吧？」
「別這麼暮氣沉沉啊，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出去走走，多晒晒太陽，等老了之後就不願意動了，坐在小屋子裡日復一日，也只有廚藝可以聊以消磨時間。」
所以，就好像埃及譜系盛產骨科，羅馬譜系盛產變態，俄聯譜系喜歡小男孩兒一樣……該不會，東夏譜系就盛產這種讓人頭疼的老怪物吧？
「有名單么？」
「畢竟僱主都是一些留下來也就只能把水攪渾的小角色，想要拿捏到什麼把柄，或者給出拒絕不了的報酬都不算難……就是跑的腿疼。」
老人從裏面抽出一頁來，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個名字。
這並不是指如狐狸一般狡詐，或是魅惑如何。
在他身後的陰影中，一個模糊的輪廓浮現，回應著主公的話語：「在下看來，確實儀錶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