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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若是貴方打下江州，便是扼住了長河中段，牽制住了大運河與長河的交匯處，令蠻軍難以再掌握長河中下游，接下來便可與洞庭軍、黃天軍一同，三路北進，攻伐淮水，即便是傅圖有傾世之才，亦只能帶著蠻廷，走向窮途末路。」

「爾等的雄心，若是只為了在湖廣統轄數州，稱王稱侯，那不如早早卷了鋪蓋了事，扯什麼大旗，稱什麼國公？華夏被蠻廷鎮壓了三百年，蠻廷未滅，何以為家？

此話一出，貝賀昌等，亦是不安起來。

這公然的嘲諷，令李承隆的眼眸，瞬間閃動著殺意。

師皓道：「想必國公也已聽聞，蠻廷派出大將勃術魯、都烈虎海，領兵二十萬南下，會合廣陵、姑蘇本部兵馬，進逼會稽。會稽一旦被破，好不容易興起的反蠻事業，難免中道崩殂。

李承隆道：「就這樣？」

李承隆道：「信里有什麼？」

「由此可知，蠻廷丞相傅圖，當真是有挽狂瀾于既倒之才幹，若是生在其它時代，必是一代名相，即便是生在此時，亦有機會繼續令蠻廷苟延殘喘。

師皓拱手道：「那便請國公早做準備，小道先行告辭。」

此話一出，旁邊的文臣武將盡皆對望。

師皓笑道：「多承好意，戰況緊急，我就不耽擱了！

李承隆哼了一聲，正要拒絕，緊跟著又心念微動。

若是在洞庭湖，像這種大戶，必然會被馬上打倒。但是在這裏，貝家一轉眼，從實際上把持官府的豪強，進入了以抗蠻為旗幟和圖書而崛起的龍鳳會，成為重臣。

旁邊一名老者冷笑道：「聽聞閣下先在巴山做軍師，其後又分別在贛南、南山做軍師，如今更是跑到會稽去做軍師。閣下這軍師一職，莫非是當上了癮？」

師皓道：「小道離開衡州后，還約好了洞庭軍之魔帥，與之相談。見到洞庭軍的那位魔帥后，我會請他、與會稽的秀兒小姐各自寫一封信過來。」

但是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是，這些豪強大戶，的確是要錢有錢，要糧有糧。

李承隆立於階上，居高臨下看著師皓，道：「什麼禮物？」

師皓笑道：「久仰，久仰！原來是『無冕文侯』貝老先生！江南誰不知曉，貝老無爵邑而有封君之貴，無印節而有官府之權，松江貝府，世代皆是多田翁，德高望重，連官府都不敢侵擾。」

周邊諸人盡皆動怒！李承隆臉色陰沉，踏上階台，冷然回首道：「閣下如何便知，我方不是洞庭軍之敵手？」

師皓道：「就這樣！

李承隆道：「這個……」

李承隆咬了咬牙，道：「江州的話，我軍終究是要打的，然則此刻還未做好萬全準備，于這等季節貿然進軍，對我軍亦是不利。我方也不是不願出兵，只是還需要再等一個月……」

貝賀昌道：「如今閣下既在黃天軍做了軍師，再到我們這裏，難道是要為黃天軍做說客，讓我龍鳳會前去支援太湖？若是如此，閣下的『軍師』頭銜，看來當真只是一個虛名。」

貝賀昌冷笑和_圖_書道：「說到底，閣下還是為了黃天軍而來，想要我方耗糧耗力，去幫黃天軍分攤蠻軍北下的兵力。」

蠻廷對長河以南的掌控力，一向不足，雖派出官員前來統治，但各種事務，其實是被南方的富商豪強所控制的。

「洞庭軍軍紀嚴明，龍鳳會統人有術！然則不客氣的說，龍鳳會所轄之處，百姓依舊苦難，生活並未有多少好轉，富者恆富，貧者恆貧。若是洞庭軍之魔帥受到龍鳳會襲擊，公然擺出要在湖廣均貧富之口號，不知貴方治理下的百姓，會作何感想？」

師皓自是不以為意，繼續道：「貴方對打岳州還是打江州，難作決定，小道不才，此番前來，便是替貴方做個決定，打岳州則必敗，還是早點打江州去吧！」

李承隆緩緩舒展眉頭，道：「既如此，洞庭軍與黃天軍信到之日，便是我軍出兵之時。」

師皓哂道：「小道自然也知曉，雲浪軍乃是貴方所扶持，但是已經過去的事，就不用計較了！說到底，若非貴方自己龍、鳳崩離，又怎會錯過打下岳州、攻下贛江的機會？禍起鬩牆，怪他人也是無用！」

旁邊一名將領陰陰冷冷的道：「若非有閣下作梗，豹軍已被雲浪軍掃平，又豈會在贛江坐大？」

貝賀昌卻也是一陣沉吟，過了一會，轉身向李承隆拱手拜道：「國公，攻取江州，原本也就在我方的計劃之中，如今也不過就是提前罷了。江浙湖廣，俱為一體，我方與黃天軍本就是唇亡齒寒和*圖*書，雖無法直接派兵支援太湖，但攻取江州，乃是有利於雙方合作，國公不妨考慮一二。」

師皓道：「國公！明人不說暗話，龍鳳會接下來想要發展，無非就是兩處，要麼打岳州，要麼打江州！若是打岳州，便是與洞庭軍拼個你死我活，勝則佔據八百里洞庭，進而并吞荊襄，敗則潰地千里。

師皓又道：「貴方先前未去打岳州，乃是因為自身有一場內亂。如今崇明軍還在平定楚陰，一旦騰出手來，亦必貪圖洞庭湖，貴方若要打岳州，本該趁早，卻到現在都還在猶豫，可知貴方本就沒有攻下岳州的信心。

周邊的那些武將，俱有不滿之色，說到底，這還不是想要憑著空口白話，換取龍鳳會真刀真槍的支援？

卻又很快的強行壓制了下去。

師皓笑道：「國公且慢！其實小道此番前來做說客，雖是空手，卻也不是全無禮物！」

官府定下稅額，將徵稅權委託給這些豪強，這些豪強上下把持，又在稅額之上，繼續往上加，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倒有半數，是落在他們手中。

「然則若是讓蠻廷打下了會稽，江浙一十八州，重入蠻軍之手，蠻軍之軍力、物力，沿大運河滾滾南下，貴方又能夠守住幾時？

貝賀昌哼了一聲，道：「閣下不像是黃天軍之軍師，倒像是為洞庭軍做說客來者。」

其實師皓這話，頗有一些譏刺味道，貝賀昌面有得色，道：「不敢！不敢！」

師皓道：「什麼也沒有，就是聊聊家常，說一些客套的、久https://www.hetubook.com.com仰之類的話。唯有在信封處，會寫上『盛國公親啟』五字。」

松江貝府便是這樣的豪門大戶，其佔有的湖田便有數萬畝，積粟百萬，且佔有家傳絕學，世代皆出中品，堪稱威福自專，連朝廷派下來的官員，都要小心巴結。

師皓道：「天下百姓，苦蠻廷已久，國公乃是盛朝李氏後裔，抗擊蠻廷，天下好漢縱有不滿，亦不願為敵。抗蠻則天下順從，若是主動去打洞庭軍，失去抗蠻大義，單是貴方內部，怕是便難以同心，天下英雄亦必然冷眼相看，龍鳳會先失道義，此是其一。

師皓看向這老者，道：「這位老先生是……」

貝賀昌道：「閣下既已到此，何必在這裏多加逗留，容國公府招待一二？」

師皓哂然道：「其實我不是來為洞庭軍做說客，我這是為了貴方好，龍鳳會與洞庭軍一旦開戰，貴軍全無勝算，倒不如以黃山會上約定的、共抗蠻廷之名義，兵近江州，避開與洞庭軍的正面交鋒，同時佔據大義、擴展地盤。」

而李承隆自封國公，擺足姿態維護禮法，雖然快速脫離了原暗雷會好漢的支持，卻也籠絡了這些豪強大戶，使他能夠在極短的時間里，得到更多的支持。

「貴方為何沒有信心？一者必是派出過探子，多番偵測之後，覺得洞庭軍上下一心，難以打下，另一者也是因為有豹軍在贛江。豹軍與龍鳳會本是同出一體，卻寧願跨越湖廣，投向洞庭軍之魔帥，使得貴方如鯁在喉，此是其三。」

「不論勝敗https://www.hetubook.com.com，皆讓蠻廷坐收漁翁之利，于黃山會後，不顧抗蠻大義，自相殘殺，必為天下人所不齒。而不管是打岳州還是打江州，貴方皆需做足準備，因此在下前來，請貴方放棄岳州，直取江州。」

李承隆道：「這位乃是本府司馬貝賀昌貝老！」

李承隆臉色難看，哼了一聲。

向李承隆告辭之後，轉身出府，到了外頭，啞然失笑，揚長而去。

「小道不才，自入會稽，請為黃天軍之軍師，此刻正是代表黃天軍的李秀兒小姐，前來與國公商討大事。」

師皓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番蠻廷能夠快速穩住秦淮之局勢，安定內部之隱患，舉兵南下，大出眾人意料。

洞庭軍那種打豪強、分田地的做法，固然深得民心，卻也令得這類豪強大戶盡皆畏懼。

師皓笑道：「軍師者，名雖好聽，究其根源，本不過就是列將軍中的雜號罷了！小道性喜遊盪，東奔西走，本是逍遙自在，只是世道崩壞，民不聊生，在一些地方看不下去，隨手管了一管，『軍師』二字，不過就是順便討個虛名罷了。」

師皓道：「非也！」向李承隆拱手道：「小道想拜託國公，起兵攻打江州。」

師皓繼續道：「洞庭軍破而後立，龍鳳會的土地上，大體上依舊保持著不變，治理之人，還是這些人，不過就是原本百姓交的稅銀，是給了官府，還是給了龍鳳會的區別。一旦開戰，洞庭軍光腳的不怕穿靴的，破罐子破摔，洞庭軍並無太多影響，貴方是否經受得住這場破摔？此是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