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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縣城，已是一片殘破，其實素軍還沒有殺到，蠻軍自己便在城裡劫掠了一番，棄城而走。

「此外，在陰間里，有一個地鬼族，也像陽間的人類一般，能夠繁衍後代，這地鬼族在陰曹地府里，世世代代皆為鬼吏。而我，便是來自這樣的地鬼族。」

「奈何橋下，自有忘川水，絕大部分死魂，都是直接從水上游過對岸，進入陰間時，便因為忘川水的效用，而遺忘前事。唯有少數一些人，或是怨氣極深，或是意志堅定，人死而燈不滅，即便是忘川水都無法消滅他們的記憶，這一類人，喚作鬼雄，唯有用孟婆湯來強行洗滌。

師皓與明月殊對望一眼，都有一些動容。

熱氣瀰漫，水花濺起，從山縫間湧出的溫泉，不知不覺，變得湍急，汩汩的往山下流去。

失路鬼道：「聽我把話說完！閻羅王據有天命所定的不死之軀，地曹官及各路陰司官員，則是從死魂中挑選。極少部分，在生前便已名揚天下的忠臣義士，死後可以不喝孟婆湯，不渡忘川水，直接被聘作陰司官員，協助閻王爺管理陰司。

溪流邊升起篝火，師皓弄來了一隻野兔，架在篝火上燒烤。

「西楚霸王雖死，但他的煞氣依舊存留在修羅場中。冥魔最初，卻並非是被鬼兵鬼將打入修羅場的，而是因為犯下各種重罪，無惡不作，在鬼兵鬼將的追殺下，被迫逃入了修羅場。

茶是最最普通的粗茶，窩窩頭也都是最粗糙的小米製成，很硬，很難吃。

師皓笑道：「我知道你能夠找過來。」既然他能夠從江南一路追到塞北，那自然是有他的本事。

也有許多流民，正在從城外湧入，他們無處安身，只能在一個個被摧毀的城市裡，來回遊盪。此刻城中蠻軍走了，大家聽聞，很快素軍又來了，這些流民便匯聚著，湧入城鎮。

途中，師皓也做了幾次俠義之士。

至少，素軍的風氣還是m.hetubook.com.com好的，因此他們也希望，素軍能夠趕快到來，佔據這個城市。

師皓道：「所以，冥魔所擁有的不死之軀，其實是源於天庭賜下的閻王印？如果破不了這閻王印，就殺不了他？」

想了一想，大約又覺得這一聲「哈」還不夠，便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他們繼續往南，期間也似著打聽，有沒有村子遇難。

失路鬼便在這個時候，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來到他們桌邊，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師皓道：「不死之軀？」

又道：「閻王得了神職，能夠長生不死。他出身於三皇五帝之時，原本是人間名臣，後來封作閻王，掌管陰曹地府。但是兩千六百年前，天界崩潰，天庭與地府之間的通道也被毀了。

「但是地魔玄功，卻能夠讓地鬼從大地中提聚地力，練出真正的血肉之軀，但是這血肉之軀卻又似怪而非人。自古以來，修鍊地魔玄功者，皆是罪人……哈哈，或者說是罪鬼更為合適一些。

「不要讓我再到處找你！」失路鬼看上去有些鬱悶，「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追著個男的到處跑。」

但是在這個縣城裡，連吃的都已找不到多少。

初始時，師皓全心全意的報答著她，但是後來，他自己難以忍住，便又教會了她，怎樣禮尚往來。而月兒纏不過他，竟也真的回報了他，就是此刻，不免做出生氣的樣子，這瞪過來的眼神，彷彿在警告他，下次不許了。

「人死之後，自有法陣，將人的死魂納入鬼門關，送往黃泉路。到了黃泉路，要經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其實『孟婆湯』本身只是一個象徵，畢竟代代死魂何其多？孟婆也不可能一個個的，把孟婆湯灌下去，是吧？

失路鬼道：「那一場大戰，對於陰間乃說，堪稱前所未有。其過程之慘烈，我也就不多說了。最終，西楚霸王還是在陰間和圖書戰敗，他與他手下的十萬兵將，因為不熟悉陰間的地形，被一名安插|進他們內部的姦細，騙入了修羅場，被困在內中，在修羅場內遭遇無窮無盡的攻擊，廝殺了上百年之久，終至潰敗。

師皓道：「一千年前？」

沒有能夠提前逃走的百姓，死傷無數。城中的建築，被燒毀了不知多少，昨日下了一場雨，勉勉強強將大部分的火澆滅，一些地方卻還是濃煙滾滾。

失路鬼嘆氣：「其實許久以前，陰曹地府自成體系，一切都是按著天庭定下的規矩走。很難說清楚，這規矩定於哪個年代，反正從古遠之前，規矩就已經存在。

「但是為了徹底消滅西楚霸王和他的十萬兵將，閻王爺請動了空冥公主，飛渡無邊孽海，進入傳說中的彼岸，找到了一件名為『地藏珠』的法寶，徹底擊潰了西楚霸王的魂魄，讓西楚霸王真真正正的『永世不得超生』。

但也有許多人，藉著抗蠻的名義，燒殺搶掠，使得局勢更加混亂。

「然後，大約在三百年前，冥魔再出，便已吸收了西楚霸王的無邊惡氣，以某種強大的、不可知的手段，徹底擊潰了修羅場外圍的三塗神障，帶著修羅場中的無數惡魄，殺向陰司。

聽到他說出西楚霸王時，他們都沒有感到意外。

外頭，有一個本地的小幫派，正在幫助流民，維持著一些秩序。

師皓隱隱把握到了一些關鍵線索：「冥魔乃是修鍊地鬼族的地鬼，地鬼族會被打入修羅場。西楚霸王和他當年所率的兵將，就是死在了修羅場中？」

俗話總是說，人死之後一了百了，但如果人死之後，進入的只是一個更加悲慘的世界呢？

在這山裡，如同野人一般，休息了一日。

但這一路，並沒有那種全村人突然消失的消息……反倒是到處都在逃亡。

他用拐杖在地上砸了砸，嘭嘭的發出兩聲震響：「哈！若是天庭還在，或許有辦法進和-圖-書行修補，可惜天庭早就沒了。在那之後，整個陰曹地府便已是搖搖欲墜，直到冥魔出現為止。」

失路鬼嘆氣：「一千年前，人間界有一位絕世高手，死後進入陰間，竟也成了絕世鬼雄，重新招攬了他原本在人間的大將與手下，浩浩蕩蕩，竟成燎原之勢，席捲陰間。

明月殊微微的點了點頭。

師皓道：「這冥魔又是什麼來歷？他原本也是陽世的高手？」

兩人的衣衫還在旁邊色樹枝上掛著，遠處，月兒在泉池邊漱著口，又回過頭來，嗔怪的瞅了他一眼。

「這名絕世鬼雄，便是西楚霸王。」

師皓與月兒正坐在這裏，喝了些茶，吃了點窩窩頭。

師皓與明月殊對望一眼。

師皓道：「差不多吧！」

其時早晚雖涼，但是到了中午，反倒又會熱起來。

失路鬼又看向坐在旁邊的女孩：「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人間界的女神嬰？」

有野獸在清晨里，從林間走出，靠近溪流，忽的聽到上方的人聲，便又掉頭跑了。

失路鬼道：「非也！他卻也是地鬼族的，但卻是地鬼族的異類，他最初所修鍊的，與我一般，乃是地魔玄功。但是地魔玄功在冥界，原本是禁止修鍊的，哈，這般說來，其實我如今也是異類，可惜整個陰司都沒了，自也管不到我。」

這無人的荒山野嶺，也似是由此，而變得鮮活了起來。

「也不知他從哪獲得的神秘手段，練有一種誅天煞氣，神擋殺神、鬼擋殺鬼。他們殺入陰司，陰司覆滅，便連閻王爺也被他所殺。閻王爺雖在地府，本屬天神，不生不滅，不死之軀，竟也難逃浩劫。

所以師皓不擔心他找不到自己。

師皓道：「閑話休提，你不是想要告訴我，與冥界有關的事？那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按照規矩，閻羅王擁有閻王印，乃是不死之軀……」

「而地鬼族世世代代都是鬼吏，也只能是鬼吏。地鬼族又與人類和_圖_書不同，其實並無血肉之軀，凝陰氣而生、聚陰氣而成、死後自也散作陰氣，真正的一了百了，自也沒有魂魄之說。

許多武林中人，響應素軍，掀起抗蠻浪潮，金族正在被大面積的報復。

其實能夠幫上的忙，真的不多，即便心存仁義，在這個時候，基本上也只能當一個匆匆的過客。

兵荒馬亂，最悲慘的，永遠是底層的百姓。

失路鬼道：「更為確切的說，是在修羅場中魂飛魄散。然則魂魄本身亦是一種無形無相的能量，一般來說，鬼死之後，鬼身潰散，依舊會重新凝聚成鬼，也正因此，鬼是沒有『死亡』這個概念的。

師皓聽到，外頭有武者在商量著，該如何去給大家弄一些糧食來，哪怕能夠熬些稀粥，幫助大家多活幾日也好。

而如他所料，在一個縣城裡，他再一次的，被失路鬼找上。

師皓與明月殊坐在一個小茶館里，小茶館有被打砸過的痕迹，不過原本就是小本生意，在蠻軍大肆劫掠前，老闆跑了，等到蠻軍離開，他又回來了，於是這小茶館繼續開著。

活成這個樣子，都比死了更好，那死後，又到底是如何的悲慘？

「而地魔玄功修到後頭，絕大多數，體魄也都會變得怪異，或是越長越高，或是越長越古怪，修鍊地魔玄功的地鬼，還是比較容易分辨的。因為這在陰間里，乃是重罪，是以，修鍊地魔玄功者一旦被發現，便會被打入修羅場，歷經兵災血劫，慘不忍睹。」

「冥魔奪了原本屬於閻王爺的閻王印，置身體內，雖是地魔鬼軀，卻因為閻王印的效用，而獲得不死不滅的金剛不壞之神軀，這便是他不死之軀的來源。」

說到這裏，失路鬼自嘲地「哈」了一聲。

畢竟那「四凶」之一的饕餮，雖然身體被摧毀，但並未被鎮壓，極可能還在到處破壞。

之所以多次出手，除了能幫上一些，便幫上一些，也是為了，讓失路鬼能夠再次和圖書找到他。

失路鬼道：「哈哈，正是如此！因為在理論上，他已是非人非鬼，名為閻魔，實為天神！但按理說，閻王爺應該也是金剛不壞的不死之軀，他又是如何獲得殺害閻王爺的誅天煞氣？我卻也是不得而知！」

「好在陰曹地府，一切運作，井然有序，閻王爺兢兢業業，也能夠勉強維持著整個陰間的秩序。直到一千年前，在陰間，發生了一場大戰。」

失路鬼便是在這裏，找到了他們。

素軍已渡過了黃河，正在全力攻打昊都，窮途末路中的蠻軍，如同瘋了一般，到處殺戮。

失路鬼瞪眼看他：「你們在雲中郡那邊，是否真的獲得了什麼寶貝？還是說，另有什麼奇遇？」

失路鬼道：「慘！慘！慘！」回頭往外看了一眼，又道：「你們千萬莫要覺得，這些人活著已經很悲慘，我可以告訴你們，哪怕是活著，多活一天也好，因為他們要是死了，只會更加的慘。」

就只是那陽光下紅通通的臉蛋，依舊猶如香甜可口的水蜜桃。

「雖然如此，他們的煞氣，卻依舊在修羅場中，凝聚不散。那煞氣以修羅場為中心，瀰漫向整個陰間。至那之後，幽冥之地災禍不斷，鬼煞層出，各種災劫層出不窮，陰曹地府的運轉，也變得支離破碎、漏洞百出。」

相比之下，他們更加擔心的，是素軍還沒有到，下一波逃兵、亂軍、賊寇便往這般衝來。

畢竟，這等陽間稱霸、陰間稱雄的人物，除了西楚霸王，簡直是不做第二人想。

「通常來說，過了奈何橋與忘川水的死魂，就已經是赤條條的，不知生前，不知來世，遊盪在陰間里，按著既定的時辰，定時被送往陽世。而陰間自有閻羅王和眾多鬼吏，也不需要做太多事，天地法陣自發運作，他們只是監督著便好。

那聲音先是抗拒，然後又漸漸變得甜美。

到處都是哭聲，街面上，活人看不到多少，各個巷子里，哭聲卻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