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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音盡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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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凌波不過橫塘路

第八章 凌波不過橫塘路

幾年前?
客客氣氣地,生怕有半分的行差踏錯。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月兒在長久靜默后終於開口說話,然後起身打開了梳妝台背後的窗戶,看著天上被霧靄遮蓋的月亮。她背對著我,然而我可以感覺到,她應該在哭泣。即便她沒有出聲,憑藉多年以來的默契,我依然知道,此刻的她在常年的壓抑被衝破以後,已經無法忍耐。
「他一直很自卑,不想讓妻子因為他的先天不足而同情他,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家室。」看得出來,商綰綰提起這件事確實很傷心,眼神都憂鬱了不少。她緩了一緩繼續道,「那天他主動救你,還把你抱到我的活潑觀來,我就知道,他已經動了真心。即便你不喜歡他,他也不會停止。」
只見月兒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皇帝跟前向他三跪九叩,然後斂容道:「陛下,妾身願隨太妃娘娘上丰台山修行,請陛下恩准。」說罷,又是三跪九叩。
月兒道:「我走以後,商綰綰遲早要進宮的。不論是等越王伏誅她再改嫁,還是顧珩急不可耐地給她換個名字現在就抬進宮門,你們總有在宮裡見面的一天。她手裡有你的把柄,且不論她是不是真的要幫你和商百問,你都要防著她。」
我把這話在心裏反覆回味,越發感覺這個孩子是皇帝的。古怪的是,我這心裏竟然一點都不吃驚。
在皇帝和越王妃商綰綰的「奸|情」被袒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時,他們之間那種讓旁觀者「心照不宣」的奸|情,反而不那麼扎眼了。
月兒欲言又止,看著我,沉吟許久,道:「好。」
比如今日,他就覺得皇帝打擾了他和蕭潯璧商議大事,所以對皇帝沒什麼好話。
想了想,我道:「你這一走,簡直就是便宜了商綰綰,讓她獨佔陛下,還得了三個便宜的孩子。不過也好,這個地方的確非常噁心,出去就是海闊天空。」
「越王好大的膽子!」皇帝突然駕幸壽康宮潤養閣,讓越王和皇後有些始料未及。他們正在潤養閣正殿商議給義寧公主指哪一個好男兒做駙馬,皇帝突然帶著一串珠推門,說了這一句以後面無表情地進門。但是他僅僅止步於此,沒有走近。
信中說,活潑觀雖特地選址在山中,但近日來有許許多多農民裝扮的人在那周圍勞作。活潑觀方圓十里內的民宅寥寥無幾,周圍出現這麼多農民,這就很可疑。商百問還提到,其中有兩個婦人還曾與他攀談,詢問觀里有何人,為何他總是要去。
慈安宮歷來是皇太后,或者兩宮並立時皇帝嫡母——母后皇太后的居所,由於皇太后在皇帝登基之前就去世了,所以慈安宮一直空置,無人居住。因為本次章宜太妃壽宴,她的居所壽康宮潤養閣實在是場地有限,所以尚宮局最後申報皇帝,把宴會安排在了慈安宮西配殿康寧殿。
不知商綰綰有否看見我眼神里的心虛,有否看見我在試圖迴避她的眼神,畢竟她是商百問嫡親的妹妹,自我與商百問相好以後,我一直都在迴避她。
皇帝把她送到商綰綰的活潑觀,是觸及她的底線的關鍵一步。
月兒如此決絕,我自然知道勸不動她,也不會再說其他廢話,只道:「出了宮門,你就是單槍匹馬一個人,凡事小心。」
這個問題,我一直不願意去想,所以當商綰綰問起來,我也只能搖搖頭。而且,比起難再相會,更要命的https://m•hetubook•com•com問題是皇帝會不會發現。就像那日商綰綰問商百問,這事會不會連累滿門都不好說。
我回宮換下禮服后返回承乾宮,和月兒在她的寢殿里坐了很久很久。她坐在梳妝台前,我坐在梳妝台對面的美人榻上,兩個人相對無言。或許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知道如何說。
我們之間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她主動轉移了話題:「昭儀娘娘,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快整理梳妝,去慈安宮赴宴吧。」
商綰綰被我問得一愣,神色頗為傷心地遲疑一會兒后才道:「幾年前有過一個,夭折了。」
「我都明白的。你可別擔心我了,這一路兇險異常,你一定要小心。」這個時候我最不樂意聽她絮絮叨叨我的事,眼下到了火燒眉毛的關頭,她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真是讓我心急如焚。
說完這些,皇帝離開了壽康宮,坐著龍輦與皇後分路而行,返回乾仁宮。他心事重重地倚在龍輦的椅背上,回想著今日晨起商百問遞到宮裡來的信。
她長舒一口氣,抹去臉上的眼淚笑得艷若桃李,轉頭對商綰綰道:「還是你贏了,越王妃。你的愛真是驚天動地,為了珩哥哥你可以犧牲自己,嫁給越王,還能忍受寂寞在活潑觀清修,無欲無求,孩子夭折了都不要緊,只需要珩哥哥跟你日常通信就滿足了。可我,連跟你住在一起都覺得噁心。我比不過你,把珩哥哥讓給你了。」
月兒雙眼一閉,兩行清淚瞬間流下,彷彿把她這半輩子的苦楚都宣洩出來了。她輕聲道:「月兒謝謝珩哥哥。珩哥哥,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商綰綰道:「陛下自我與顧琬分居以來,一直與我通信,而且我們還曾在活潑觀同眠。陛下這十五年來不是每個月總有三日要單獨出宮祈福嗎?宮內大概沒有人知道他祈福的地點就是活潑觀吧。」
我心裏也暗暗著急,看著月兒,想讓她趕緊強硬拒絕。月兒察覺到我的視線,看向我,對我笑了笑。本來這個笑容平時看起來不過稀鬆平常,但在這種情況下,我總感覺背後藏有深意。
而越王膽子就大得多,漠然地向皇帝行禮問安,然後道:「陛下來此,是想拜見臣下的母妃太妃娘娘?」在皇帝面前用「拜見」這個詞,可見越王有多麼膽大妄為。自他在封地擴充自己的武裝力量后,他的野心一日大過一日,到了今天手中已有五萬精兵,碰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宴會的氣氛非常祥和,歌舞昇平,煙火絢爛,落在不明真相的人的眼裡會以為皇帝是真心祝願章宜太妃長命百歲。酒席上觥籌交錯,賓主盡歡,就連皇帝和顧琬都看似一對兄友弟恭的和睦手足。
月兒拉著我走到她的床前,蹲下從床底拖了個一尺見方的沉香木箱子,從頭上摘下她最喜歡的金魚戲芙蓉鑲紅寶石步搖,用步搖打開了箱子的鎖。她一邊開箱子一邊道:「這裏也無甚稀奇,全是我當年入宮時,視若珍寶、捨不得佩戴的皇帝賞賜。你若有機會就替我燒了,不方便就替我投到御花園那口枯井裡。」
皇帝被月兒的話震驚了,他疾步從自己的座位繞到月兒身前,意欲一把將她扶起,奈何月兒意志堅決,他並沒有成功。他又氣又急,索性與月兒面對面蹲著,道:「華妃,你這難道是在威脅朕嗎?」
「可是和*圖*書商綰綰那裡讓我感到無比噁心!」月兒猛地推開皇帝,若不是一串珠眼疾手快,皇帝肯定已經摔倒在地了。她依舊跪著,但是眼睛死死盯著皇帝,嘴裏一字一頓地重複道,「無,比,惡,心。」
她說什麼?幫我逃出宮?我還沒這麼想過,她這麼說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一臉篤定的商綰綰,有點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就這麼幫著我這棵紅杏趕緊出牆,不太好吧。
「昭儀娘娘且慢。」我剛要起步,就聽得身後商綰綰急切的聲音。
在活潑觀住了二十天,因為章宜太妃的壽宴,我的桃花源生活還是結束了,實在令我惋惜。皇帝傳來旨意,讓我和月兒即日回宮。
原來,她是想徹底割捨,把從前的東西全部毀掉。
如願以償地看到越王臉色鐵青后,皇帝笑著道:「今日未時之前,華妃、越昭儀和綰綰都會進宮出席壽宴,皇后可要好好準備。」
章宜太妃這個不速之約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當然,除了皇后。皇后明目張胆地捂著嘴笑,看著月兒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明顯的得意。我留意到皇后的神情變化后,心情十分不爽快,恨不得拔下頭上的長釵衝過去將其殺之而後快。
商綰綰聽到這個保證,才放心大胆地說道:「我六哥從小先天不足,所以我父親才不喜歡他,不帶他出兵,他是迫於無奈才跟著珩哥哥從文的。」
我的內心百感交集,無數感受到處亂竄。商綰綰這突然的感謝讓我有點不知所措,我第一次知道,我見到的商百問原來不是他平常的樣子,他從一開始就待我與眾不同。愣了半晌,我才道:「我才是三生有幸的那個,原本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過了,直到遇見了商百問……」
扶緗正幫我穿外袍,聽見商綰綰點到了她,面露尷尬地向商綰綰保證道:「王妃娘娘儘管放心,奴婢雖不是主子娘娘從家裡帶來的,但是絕不會背叛主子娘娘。」
「我答應得這麼爽快,還說到做到,蕭潯璧一定和越王在偷笑。」
由於時間還早,我和月兒商議后決定先回各自寢宮盥洗梳妝,稍作休整。
「朕倒是想,就怕章母妃受不起,反而折了她的陽壽。」皇帝也不明著和越王生氣,只是嘴上不讓步。畢竟今晚就是章宜太妃的壽宴,重頭戲會接踵而至,這個時候可急不得。
宮裡的日子就是這樣,看似蜜裡調油、不可一世,殊不知背地裡人家過的日子是蜜里加黃連,苦味久驅不散。
「我原本很不喜歡你,怕你害了他。」商綰綰苦笑道,「但是自那天他救了你以後,他整個人都變了,沒那麼陰鬱,也沒那麼沉默,與以往判若兩人。你可知道,他從前很少笑?」
是嗎?我仔細回憶,發現記憶里的商百問對我總是笑著的,那笑容就像春風拂面。
月兒用腳合上木盒子的蓋子,冷笑道:「能安何好心?無非是想討好我又不好意思,所以曲線救國,想著幫你的忙,讓你來緩和我和她的關係。」月兒猶不解氣,再用腳把木盒子踹進床底下。
我本以為這場宴會應該會一直延續這個氣氛直至散席,沒想到章宜太妃突然走下自己的位置,到了月兒身邊向她敬了一杯酒道:「華妃,哀家明日就要啟程返回丰台山,你可願意與哀家同行?你頗有慧根,只需潛心修鍊一定能受到佛祖點化。」
她提著裙擺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身m•hetubook•com•com邊,對我笑道,「妾身想去娘娘的鸞儀宮一敘,不知娘娘能否行個方便,允許妾身同行?」
商綰綰對扶緗的行為表示非常讚許:「昭儀娘娘運氣真是不錯,能把奴婢調|教成如此。」旋即將話題轉回來,「我是想問問你,現如今回了宮裡,珩哥哥肯定不讓你輕易出宮,你打算怎麼辦?」
「冒昧問一下王妃娘娘,你可有孩子?」我突然想到,皇后都給越王生了個女兒,那是不是意味著,商綰綰和皇帝也有可能有孩子。如果真的是這樣,這簡直就是皇室最大的醜聞,說不定皇帝會因此失去許多朝臣的支持。
月兒所言可謂是語驚四座,除了皇帝和商綰綰,包括章宜太妃、皇后和越王,在場所有人都被驚得說不出話。皇后和越王算得了什麼?皇帝和越王妃苟且十余年,若不是月兒今日當眾捅破,只怕就這麼幾個人知道。轉念一想,商綰綰願意幫我,估計也是仗著皇帝會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她哥哥吧。
宴會現場的氣氛已經劍拔弩張,皇帝站在月兒面前,眼神在商綰綰和月兒之間來回逡巡,大約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抉擇。越王母子不知何時已經和皇後站在一起,雖然臉上猶有震驚神色,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陛下,求您應允吧。」月兒忽然指著全程彷彿置身事外的越王妃商綰綰,聲音顫抖,「十年以來,妾身心裏有道坎兒一直過不去,應該一輩子也不會過去了。您明明知道我討厭商氏,還安排我出宮跟她住在一起,我再也不能忍受。」
承乾宮的主子華妃明日天亮就要隨章宜太妃前往丰台山,縱使皇帝保留她的妃號,但是所有人心裏都清清楚楚,華妃再也不會回來了。承乾宮裡的奴婢們都在忙忙碌碌,幫著月兒收拾她的東西,方便她明日啟程,而她和皇帝的三個孩子,方才已經被皇帝身邊的一串珠帶著人來抱走了。
這時,我發現皇后好像在看著我,我立即回敬她一眼,發現她笑得十分開心。她的笑容充滿諱莫如深的意味,讓我不寒而慄。我從沒有覺得皇后如此可怕過,但是這並不妨礙我仍舊想衝上去要了她的命。
他的雙眼已經通紅,內心應該十分焦灼。或許,皇帝可以在這個世上任意翻雲覆雨,但是只有月兒,可以讓他束手無策。
隨後,皇帝先裝作不經意般看了一眼越王身邊的隨侍人員,再向皇后招手道:「華妃不在宮中,皇后且去會一會尚宮局諸人,好好安排。」蕭潯璧對皇帝的反常舉動非常疑惑,心中升起一絲警覺,礙於不便拒絕,只好向顧琬遞一個眼色,再領命離開。
「真是無比噁心。」我和月兒異口同聲道。
月兒仰視著眼前的皇帝,咧嘴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她郎情妾意,還在宮外生了一個孩子,每三日都會有一封書信往來,這些我都知道。你以為我是疑神疑鬼,捕風捉影,跟你無理取鬧?」
「請陛下恩准!」月兒又磕了幾個響頭,直到她額頭上的花鈿被地上的泥土蹭得模糊不清,「或者,請您直接廢黜我的華妃之位,讓給楊昭媛!」
皇后蕭氏有些驚惶,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退到一旁。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不敢抬頭與皇帝對視。
隨後尚宮局特地為商綰綰支了一乘軟轎,我倆便上了各自的軟轎往鸞儀宮去了。我原本想將商綰綰安置在鸞儀宮的偏殿青鸞殿的,可是她和*圖*書執意要在我的寢殿坐上一會兒。來者是客,再者我拗不過她,只能讓她跟我一同進入寢殿。
月兒的笑容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總之,我在這個宮裡已經待膩了,正好藉此機會離開。即便出了東華門章宜太妃殺了我,我也無所謂。」
本來我就心裏有愧,這時候當然是照她說的辦,兩個人分開梳妝,再一同去宴會舉辦地慈安宮。
商綰綰抬手摸著屏風上的臘梅山禽圖:「想來,還算是你改變了他。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反對過你們。當然,我的反對本來就無足輕重,我六哥又不會聽我的。」她的臉上又掛上了笑容,看著我道,「多謝昭儀娘娘。」
壽宴晚間亥時才舉行。據說是因為章宜太妃喜歡煙花,今年她又是整壽,所以皇帝特地賜了她一場煙花表演,時間安排得遲,是為了等天黑盡,能讓她看個夠。
章宜太妃並沒有回應皇帝,而是咄咄逼人地帶著笑意繼續看著月兒,等她回答。
「好。」我知道月兒心裏的苦楚,應允了她以後道,「商綰綰之前跟我提過,她要幫我出宮,也不知她安的什麼心。」
商綰綰見我反應遲鈍,有點著急地道:「你們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去吧!珩哥哥本就不喜歡你,為著借你父親的勢力扳倒越王才召幸你,你還不如跟我哥哥離開。」
月兒轉過身面對我,雙眼紅腫,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她深呼吸一回,走到我面前,我馬上站起來握住她的手。她用力回握我的手道:「再過幾個時辰,我就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了。瀟瀟,快祝福我。」
不管月兒是否知道這件事,但是敢跟我家月兒爭男人,我豈會給她好臉色看?
不過說來也真是可笑,皇帝和越王這一對親兄弟,雖然互相鄙夷,行事卻是一樣荒唐,居然都和自己的兄弟媳婦不清不楚。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或許離宮這個想法在月兒心裏已經盤桓許久,她對皇帝有過不舍,對她和皇帝的關係有過掙扎,對她和皇帝的孩子們有過心軟和妥協……種種原因交織在一處,才導致她時至今日終於下定決心。
我擺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點點頭:「王妃娘娘可是今日晚宴的貴客,願意與本宮同行是本宮的福氣。」
日後時光匆匆千百年,不會再有一個人知道,原來這個出身官宦高門的嬪妃還有這種氣性,一腳踹了背叛她的皇帝。
扶緗聽到這些,退後一步向我倆稟告道:「主子娘娘、王妃娘娘請稍等,奴婢這就去取一些糕點來奉給兩位娘娘。」說完,她就自行離開了寢殿。
這一天晚上,我回絕了皇帝讓我侍寢的聖旨,留宿在承乾宮,想著最後陪一陪月兒。以後蓬山一萬重,我與她此生是難再見了,雖則她還不是廢妃,但是只要她這麼離開皇宮,就再也回不來了。「華妃」這個人,要麼簡化成一個稱號,被後來人代替,要麼就是史書上一個冷冰冰的名字「華妃蘇氏」。
「王妃娘娘怎知陛下是為了這些……」我依舊不解,但是現在我更關心的是,商綰綰是從哪裡知道的。
她點點頭,忽然壓低聲音道:「我想跟你說說我哥哥的事,你想知道嗎?」見我沒有即刻回應,她指著扶緗問我道,「她不會到處跟別人說吧?」
皇帝有些無可奈何,單手背在背後,另一隻手緊握成拳。片刻后,他沉聲道:「既然你去意已決,那我就遂了你的願。我們之和_圖_書間,終究是我虧欠你太多了。我仍然保留你的妃號,但是孩子們不能跟著你走。」
我聽了商綰綰的話,心中大震。十五年,她和顧珩不知道通了多少信。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真是想不到,皇帝一邊討厭身邊的后妃給他戴綠帽子,一邊又和已經是越王妃的商綰綰暗通款曲。原本我對她突然的幫助挺不好意思的,現在我一點感激的心情都沒有了。
說完,我倆默契地對視一眼,都被這句話逗笑了。
皇帝來來回回地把細節想了一遍又一遍,懷疑是越王和皇後派人去監視華妃與商綰綰,在心底冷笑一聲。
先天不足?我有點驚愕,商百問看起來與常人並無任何不同,他竟然有先天不足之症。
看到我的寢殿里有一張美人榻,商綰綰不由分說坐了上去,笑著道:「昭儀娘娘這裏真是不錯,既無坤寧宮奢華,也不似壽康宮那樣沉悶灰暗,昭儀娘娘真是有福之人。」
我心裏也覺得氣憤,商綰綰怎是如此自私的人,連親哥哥也算計,就不怕我和商百問出逃被發現,害了商百問?
「昭儀娘娘,我幫你逃出宮吧!」商綰綰打斷我的話,說出口的話又讓我猝不及防。
月兒笑完了,抬手一抹眼淚:「我走以後,除了擔心我那三個孩子,最擔心的就是你了,瀟瀟。」她握緊我的雙手,抿緊嘴唇,似乎在猶豫什麼,沉思一會兒她方看著我道,「我們今日一回宮,皇后就找到我,說她已經查明你和商百問之間的事。她答應我,若我聽從章宜太妃的話離開宮裡,就不追究你。」
皇帝眼神有幾分惱怒和急切,聽到章宜太妃這番話,氣得立刻拍桌而起,指著章宜太妃道:「楊氏老婦,你不要得寸進尺!」
商綰綰笑出聲來,當她再說話時,已經悄然走到屏風后,笑嘻嘻地看著我。實不相瞞,她的笑容真的有幾分瘮人。她道:「扶緗是你信得過的人嗎?」
皇帝非常重視我們回宮,安排了三輛大馬車來接我們。我與月兒、商綰綰各自乘坐一輛馬車,依次前行,搖晃了兩個時辰,在未時初刻,三輛馬車自東便門進了宮。
我領著扶緗去了屏風後面更衣,決定先穿個家常輕便的衣服打個盹兒,晚宴之前再梳妝更衣。聽到商綰綰如是說,我站在屏風后回應道:「王妃娘娘真是說笑。我這宮裡大部分擺件都是華妃娘娘賞賜的,論起誰是有福之人,華妃娘娘才是名副其實。」從前的我可從來不愛說這種客套話,但如今我面對的是我情郎的妹妹,她知道我和商百問的關係,而她又不如月兒一樣與我親密無間,所以我只能這樣待她。
這也許是十年以來,承乾宮最難熬的一晚。
我早知道,回宮這天總歸要來的,我再怎麼不情願也是無可奈何。
聽到這些,我有些不知所措。縱然月兒可能早就想離皇帝遠一點,我的事正好給了她這麼一個機會,但是我仍然良心不安。月兒到了章宜太妃身邊,無異於羊入虎口,天高皇帝遠,一旦章宜太妃對她意圖不軌,她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想來,他大約是擔心顧琬在壽宴之前有什麼計劃外的舉動,未免傷到我與月兒,才讓我們先去活潑觀。如今讓我們回宮,應該是計劃萬無一失了。
皇帝一臉驚愕,對月兒這一番話似乎不是很能接受。他握住月兒的雙肩,輕聲細語道:「那是因為,只有綰綰那裡最安全……」
我有些不明所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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