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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見鹿,鹿有孤獨

作者: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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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不曾見過太陽 陸霜01

第二章 如果不曾見過太陽

我以為我會習慣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陸霜01

時隔6年,他似乎變化不大,依舊是那麼俊朗,依舊是熨帖的襯衫,依舊是無論身處何處都會閃閃發光的一個人。
可能我本身不討厭她那樣的姑娘,善良、一腔熱血、相信世間所有的美好,就像活在陽光普照的地方的花。
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一絲希望,如果我再抓不住,那我這輩子也許真的只配與黑暗為伍了。
我蜷縮在長椅上,就像一隻受驚的刺蝟,一言不發,沉默以對。
沈鬱希眯起了眼睛,眉心微擰,聲音略帶一絲嚴肅:「A中是名校,你能考全校前三,獎學金應該也不會少,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是很缺錢?」
「因為我已經把很多人沒有經歷過的事情都經歷過了,看得多了,什麼年紀都可以說出這種話。」我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一定很悲哀。
她的話沒有錯,那麼大義凜然,但是沒有經歷過絕望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這麼一句輕巧的話,可能有些人真的很難辦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很難接受別人的善意,www.hetubook.com.com考慮事情總是會往最壞處想。
沈鬱希的眉毛略微一挑:「怎麼,不樂意?」
沈鬱希的嘴角終於漾開一抹淺淡的笑容,目光輕微地閃動了一下,他說:「好,明天早上8點,準時到報社上班。我的名片上有地址。」
說完,他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記者小姐站在原地看起來有點兒難堪,手裡緊緊地攥著相機帶子,似乎很受傷的樣子。
因為我只是幫忙發宣傳單的,屬於不知情人士,所以被晾在一邊,正常情況下只要進行批評教育,然後由家人來領走就行了。
坐在派出所里的長椅上,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環顧了一周,派出所里還真是熱鬧得很。
沈鬱希見我沒有說話,也保持沉默,沒有走,也沒有催促,似乎在耐心地等一個答案。
我越聽越想笑,窩在那一張狹長的長椅上,心裏一片冰涼,嘴角帶著寒冷的笑意。
沈鬱希淡淡一笑:「如果真的想謝謝我,就早點兒從泥潭裡爬出來。」
沈鬱希留下這句話和-圖-書就打算走了,但是那位記者小姐剛剛結束了採訪,一頭熱汗地從人群里鑽了出來,看見沈鬱希和我待在一起,明顯愣了一下:「我已經結束採訪了,都錄了音,照片也拍好了,只要回去整理一下,應該會是一篇不錯的報道。」
所以,在沈鬱希的一支煙已經抽到了底的時候,我終於開了口:「什麼時候上班?」
賣假藥的團伙被一鍋端了,頭目和警察爭辯著,面目猙獰:「我是做慈善的,我做的是關愛空巢老人的慈善事業,你們抓我幹什麼?這些葯都是能救命的!不信你們吃一下試試?」
沈鬱希愣了一下,旋即抖了抖手裡的煙,笑道:「這話真不像你這個年紀說得出來的。」
我收下了,攥在手裡,良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謝謝。」
那些都離我太遙遠了,我們就像生活在不同的星球上,她是被玻璃瓶子罩住的玫瑰,就算有刺,也是柔軟的。而我不是,我就是野生的、帶刺的,所有風雨都是直接打在身上的。如果我不努力活著,我就會被生活吃和_圖_書了。
他一定很失望,我也對自己很失望。
沈鬱希似乎抽了一口煙,煙霧在走廊里飄散開來。我一直討厭煙味,但是他的煙不惹我厭煩,反而讓我安心。
這可能是我現在最不想提及的一個詞,它是我心裏的一根刺。
沈鬱希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跟我糾纏,只是嘆了口氣,話鋒一轉:「我問過報社了,缺個做雜事的人手,工資普通,不過應該夠你用了,來不來?」
我咬了一下嘴唇,手攥得死緊。
6年前,他在解救我的時候不會想到,6年之後那小女孩沒有長成國家棟樑,反而成了一個宣傳假藥的騙子。
「我聽陳警官說了你的事,這次高考,你考了A中的全校第三?」
的確,發普通的宣傳單一天60塊,而這個假藥團伙一天能給120塊,翻了一倍,還能多活幾天。
我知道,我心裏並不是不樂意,而是覺得自己不配。我之前也有過一些類似的機會,做過一些稍顯體面的工作,但是最後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不得不中斷。
沈鬱希從襯衣的口袋裡取出hetubook.com.com一張名片,遞到我面前。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沈鬱希低下頭,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敵意,只是詢問。
但是我嫉妒,嫉妒她可以活得那麼一塵不染,還鄙視世間的骯髒。
我經過漫長的心理鬥爭,良久才吐出了兩個字:「錢多。」
我抬頭看向他:「不用管我了,我知道我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還想再去拼一把,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
我無話可說,無法為自己辯解,人在經歷了冗長的磨難之後,有時候會失去表達自己的能力和意願。
沈鬱希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低下頭,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他。
剛才他在那個記者姑娘面前替我解圍的時候,我已經感覺無地自容了。
家人……
我很感激,他既沒有直接給我錢,也沒有追問我為什麼會缺錢,就連這種時候也沒有逼著我接受幫助。
沈鬱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要寫報道,你還不夠資格。」
有人說這個詞溫暖,我卻只感覺到薄涼。
我依舊沒有說話,好像和-圖-書無論沈鬱希說什麼,都會變成一把刀,把我自我保護的外殼割裂出一道道缺口。我知道,沈鬱希於我有恩,我應該開口說點兒什麼,但從始至終我都是沉默的。
正常的女孩在17歲應該說什麼樣的話?聊聊明星?聊聊電視劇?談談夢想?又或者像那個記者小姐一樣,能夠威風凜凜地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俯視眾生?
大概習慣了黑暗的人真的很難接受陽光,因為害怕最後失去的那一秒會被傷害得更徹底。
我看著沈鬱希,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聞言,我停頓了一下,良久才咬牙說了一句:「好。」
她停頓了很久,才朝我看了過來,猶豫了一秒才開口:「我為我剛才對你說的話道歉,可能我說得過分了一些,但我還是覺得,就算再缺錢,也不應該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我已經跟陳警官打過招呼了,你只要錄完筆錄,隨時都可以離開。」
沈鬱希在我身邊停下了腳步,點了一支煙,聲音還是那樣好聽:「你叫陸霜?」
我冷笑了一下:「沈先生說得對,你根本不夠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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