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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帶你去見凌皓辰。」穆少白說道。

駱七七拉著我說道：「快走。」

駱七七趴在車窗上看著我：「念子，一定要好好的。」

凌皓辰沉默良久，忽然伸出手，將哭訴的我攬入懷中，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我。他摟著我，溫柔地拍著我的腦袋，不說話。

我捏著她的大腿，輕輕地揉著，問道：「我爸是不是交完錢就走了啊？」

我彷彿能感覺到他的溫暖，他的心意，他的一切，卻無法感知到他身在何處。

天色漸黑的時候，困意緩緩襲來了。我時不時地打個哈欠，時不時地看一下時鐘，終於堅持不了的時候，我打算去床上休息一下。

「什麼事？」校主任的態度有些不好。

時光啊，你別走得太快，我想好好地陪著這個少年，這個身上有著我不知道的故事的少年。

為什麼我想努力爭取，卻還給我拒絕與冷漠？

紀明舀起一勺湯，說道：「媽，來。」

我淚眼婆娑，說道：「我想我離不開你了。若是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們回去好不好？」

然後，我就被紀大海塞進了車裡。

「我剛從馬文娟那裡過來，你怎麼每天加班到這麼晚？」

我路過一家小超市，看見他們門口的櫃檯上放著一部電話機，於是走過去說道：「老闆，打個電話。」

馬文娟有些不習慣我對她這樣，略顯彆扭地說道：「還不是出去買菜，回家的時候被一輛奧迪撞倒。你說那人有錢買奧迪，怎麼就沒本事下車送我來醫院呢？灰溜溜地就開車走人了。」

紀大海聞言，皺了皺眉，停下敲打鍵盤的動作，說道：「那你來這裏幹什麼？回家去做作業，你的功課本來就落下不少了，還到我這裏來。我知道了，我有空就去看她，今天晚上我就留宿醫院，你回家自己做飯吃，作業明天給我檢查。」

下午最後一節課，紀明跑到教室門口，大喊道：「姐！」

紀大海直接將我要說的話堵住，好不容易有個時間談談心吧，可結果……

15分鐘后，計程車在恆星天安門口停下。我付了錢下車，直接走向保安室：「請問紀經理在嗎？」

我懶洋洋地躺在後座上，說道：「我不走，我困死了。」

馬文娟是個病人，我倒是不介意她的話。我看著小腿上打著石膏的馬文娟，提議道：「我幫你捏捏大腿吧，促進一下血液循環。」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到家，凌皓辰把我送上屋子，在窗戶下ｈｔｔps://wｗw.ｈｅtubｏｏk.cｏｍ.cｏm面跟我揮手，他說：「再見。」

我跟老師請了假，讓紀明先去醫院等我。我跑去飯店買了有營養的湯，往醫院趕過去。

我沒有回答他，徑直往教導處走去。我明白事情的輕重，不會傻到沒有禮貌地闖進去。

紀大海是，凌皓辰也是。

「好。」紀明乖巧地按我說的做。

我給馬文娟掖好被子，說道：「自己也不當心，是不是邊走路邊和阿姨們嘮嗑，約打麻將的時間？」

凌皓辰緩緩地將目光移到我身上，聲音嘶啞地說道：「你過來。」

馬文娟不管我，也樂得清閑，她才不會善意地來敲門，說：「寶貝啊，出來吃飯啦。」我又不是紀明。

我的口袋裡一直裝著凌皓辰的電話號碼，現在攥得手心裏快要出汗了。

公交車到達八庫村的時候，駱七七他們沒有下車。

紀大海沒有再說話，專心地開車。他把我送到家后，就去公司加班了，我沒有給馬文娟好臉色，飯也不想吃，直接跑進自己的卧室：「我困了，要休息。」

凌皓辰取下頭盔，扔給我一個，然後翻身騎上摩托車，說道：「坐後面，抱著我。」

紀大海答道：「對，我都把這件事忘了。你多買點兒東西給奶奶燒去，爸爸忙，就不去了。」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好，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校主任。」說完，我轉身就走，穆少白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嘆了口氣。

穆少白見我來勢洶洶，先安撫我一番，然後將我拉到樓梯下，問道：「你怎麼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凌皓辰在哪裡。」

「騙子！」我握著手機，狠狠地罵道。

我伸出手，輕輕地拍著凌皓辰的肩膀。兩個人沉默至此，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凌皓辰的後背很溫暖，溫暖到讓人想要入眠。

回到教室之後，穆少白給我發來了簡訊：「有我在，你放心吧。」

不知道駱七七有沒有察覺到我在說什麼，我無聊地按著檯燈上的開關，開始幻想駱七七能駕著七彩祥雲來營救我，到時候我一定得封她一個「彩雲巾幗」的稱號。

好俗氣，我不禁笑起來。

「我才沒有。」我糾正道。

我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凌皓辰的事情，渴望某天老天爺把他安排在我身邊和我重逢，這樣也好。

凌皓辰終於開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他笑著說：「傻瓜，從在廁所外面碰見你的尷尬之後，我就想到了小時候遇和-圖-書見的小姑娘，我親眼看見她去偷摘河邊橘子樹上的橘子，然後掉了下去。我當時不顧自己的危險，撲下去將她撈了起來，她嚇得哇哇大哭，真是一個膽小鬼。」說到這裏，凌皓辰還笑了兩聲，是對歲月溫柔和現實殘酷的無奈。

我走過去，把窗戶打開，往下面張望。駱七七和楊言笑在下面抬頭望著我，下面靠牆的地方緊貼著一架扶梯。

馬文娟喝了一口，誇道：「乖。」然後她又側過頭問我，「沒下毒吧？」

我推門而入：「爸。」

「你不是想見凌皓辰嗎？他就在八庫村的河邊。」駱七七回答道。

許久，凌皓辰抬起頭，問道：「你想去哪裡？我騎車帶你兜風吧。」

我嘆了口氣，沿著馬路一直走。耳邊的汽笛聲明明還聽得見，卻又感覺特別遙遠，是那種不真實的遙遠。

不是說好了再見嗎？

凌皓辰緩緩側過頭，怔怔地看著我。

可是，說了再見，就一定會再見的啊。

「你什麼意思？」校主任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

紀大海彎腰將腳下的電火爐轉了一下，說道：「快年底了，工作就更忙了。你放學就去醫院了嗎？作業呢？作業做了嗎？」

我再打電話給穆少白，穆少白有意無意地躲著我。我氣憤之下，直奔穆少白的教室找到了他。

穆少白繼續說道：「華叔在當警官的時候，校主任的兒子犯了錯誤蹲大牢，他曾帶著禮物和紅包上門求過華叔，但是當時華叔不受賄，拒絕了校主任。後來，凌皓辰每次請家長的時候，都是華叔去的，華叔多次低聲下氣求校主任不要讓凌皓辰退學，但是校主任不但不答應，反而還羞辱華叔。凌皓辰就是知道了這些事情，才去找校主任理論，情急之下動手打了人。」

駱七七邊笑邊說：「念子被她爸爸管著的時候好可愛，哈哈哈，跟我說救命……還以為我沒反應過來，真逗！」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那我回去了。」

我聽聞，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決定去找校主任。

我想了想，進病房通知了一聲：「紀明，你先在這裏待著，我去一趟爸爸的公司。」

「凌皓辰，我們回去跟主任道個歉，回學校好不好？」我靠著他的後背，喃喃自語。

我的心一直怦怦直跳，我能感覺到凌皓辰的氣息落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有些曖昧。

我說：「砒霜三兩。」

凌皓辰將車停靠在路邊，沒有說話。

既然凌皓辰不想讓我打擾他www.hetubook.com.com，那我不打擾便是。

「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穆少白還不想告訴我。

我從車上下來，取下頭盔，看著凌皓辰，問道：「好嗎？我……我習慣了有你。」

電話撥通后，響了七聲，接通了。

趁校主任看文件簽字的時候，我轉身離開了教導處。

我微笑著說道：「上立交橋，沿著三環線大道一直往前。」

凌皓辰笑道：「當然了，就你傻，都忘了我。」

穆少白譏笑道：「你這樣認為，他可不這樣認為，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報復華叔，他能不把握住嗎？」

「行，你是傷者，你是老大。」我看了一眼紀明，說道，「喂老大喝湯。」

我放下筆，跟老師說明情況，老師讓我出去說話。

說話不算話的都是騙子！

「可校訓不是說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學生嗎？凌皓辰家裡的情況，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我急了，略顯激動。

「青念，你去哪裡？」穆少白在我身後喊道。

在車上，我問紀大海：「爸，您這麼接送我，不上班嗎？」

凌皓辰那邊很吵，像是在迪廳。

「好好好，沒有，我們沒有。」凌皓辰寵溺地拍著我的頭。

「啊……」我驚呼道，窗戶外的穆少白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天啊，這是三樓，他怎麼上來的？

我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等等。」

「那你告訴我，凌皓辰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在學校打校主任？」我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馬文娟一邊喝著紀明餵給她的湯，一邊指著我，抽個空隙說道：「白眼狼。」

我小心翼翼地踩著空調機，在穆少白的保護下，翻過陽台、空調機以及水管，踩到只有兩層樓高的扶梯，跳了下去。

我心裏更難過了，撲進他的懷裡。

穆少白走過去，手裡捧著一疊文件：「關於學生去生態農業公司實踐的文件，需要您簽個字。」說完，穆少白把文件放在桌上，手背在後面，示意我快走。

紀大海很聰明，說道：「送你回家后再上班，你別想著溜走。今天我加班，但是我會讓你媽看著你，不讓你踏出房門半步。」

我慢慢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我沒發現凌皓辰已經這麼高了，他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垂下頭，最後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敲門進去的時候，校主任的眼角還貼著創可貼。

我乖乖地坐在凌皓辰的後面，心裏有種異樣的情愫。我慢慢地伸出手，思索了幾秒鐘和_圖_書，輕輕地扶著凌皓辰的腰。

馬文娟躺在病床上，右腿上打著石膏。她見我來，有些意外。

「我知道。」我說道。

我沒有再說話，離開了公司。

我說：「爸，那是我朋友。」

「是。」我規規矩矩地站在校主任面前，「我想替凌皓辰求情，校主任，您一直對我們特別好，一定不會忍心就這樣開除一個學生吧？」

他走了幾步，雙手放在欄杆上，問道：「還記得華叔嗎？」

「謝謝。」我道了謝，往二樓總經辦走去。

紀大海見是我，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怎麼來了？」

馬文娟點了點頭。

太刺|激了，竟然有一種越獄的感覺。

我沒有回答，叮囑了紀明之後，出了醫院，攔了輛車。

馬文娟冷笑道：「去公司找也沒用。」

不是說好了再見的嗎？

公司的其他人早就下班了，只有紀大海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門也是虛掩著。

校主任停下手裡的工作，說道：「別天真了，凌皓辰在外面和社會上的人打交道，在學校又不好好學習，還毆打老師，你認為學校還會留他嗎？」

我一出去，紀明就抓住我的手，焦急地說道：「媽媽被車撞傷了腿，現在在醫院。給爸爸打了電話，爸爸來看了一眼，付了錢就又去上班了。」

我招呼著紀明：「你好好照顧你媽，我去給爸爸打個電話。」

我把湯放下，招呼著紀明：「過來給你媽媽盛湯。」

「可這件事明明就是校主任的不是，他憑什麼公報私仇？」

像是被說中了一般，馬文娟急眼了：「不是，你怎麼胳膊肘老往外拐？我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我好歹也是你爸的老婆吧？我受重傷在醫院躺著，行動不便，你還說風涼話？」

我朝她揮手，公交車啟動。

我沉默，沒有爭辯，馬文娟說得也沒錯，這件事情上，紀大海做得的確欠妥。

「別笑啦！」我拍著駱七七的大腿，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說完，我就往醫院外面走去，馬文娟還在指責著紀大海的各種不是。

我跑到衣櫥前，將那隻一米多高的玩具熊塞進被子里，然後爬上窗檯，穆少白先下了扶梯，我踩在空調外機上，先將窗帘放好，再將窗戶關上。

我跟著駱七七他們上了公交車，車上只有我們幾個人，剛坐下，我們幾個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咚……」有什麼在敲我的窗戶。

一見是我，他大概明白了我的來意，也不等我說話就開口了：「是你啊，怎麼？想為凌和*圖*書皓辰求情？」

兩側的燈光一直往後退，我輕輕地蹭著凌皓辰的後背，感覺就像是與時間賽跑一樣。

走到門口時，我回過頭，說道：「爸，元旦我回一趟老家，2號是奶奶的祭日。」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心裏一團亂麻，糾纏不休。這個家就是這樣，若是我想往前跨一步，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他們卻要往後退一步，避開我。

今天放學后，我正好在校門口遇見駱七七，正想開口喊她，卻發現紀大海在瞪著我。駱七七也發現了我和紀大海。

我走到醫院的樓道上，撥通了紀大海的電話，提示已關機。

「凌皓辰。」我走上前，不敢靠他太近，我怕他身上的傷未痊癒，一見到我，又得撕裂開來。

一說到這裏，馬文娟就極為不高興，打開我的手，說道：「你那老爸，還指望他來看我？得了吧，天天公司加班，除了你平時有點兒什麼事才管你，他管過我和紀明嗎？我的腳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他都不請個假來看我，怎麼當丈夫的啊。」

我憤憤不平。

我抽泣著，委屈不已：「所以，你早就認出我來了嗎？」

保安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找紀經理啊？他在加班，二樓的總經辦。」

紀大海說道：「上車。」

我好奇地走過去，掀開了窗帘。

「主任。」穆少白出現在門口。

我不知道該相信誰，穆少白確實能讓人安心。罷了，能與凌皓辰再見，自然就會再見吧。

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去教室找凌皓辰，還是沒看到他的人影。我給他打電話，停機；我幫他交了話費，不接。

「喂，哪位？」凌皓辰扯著嗓門吼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剛想開口說話，卻聽見凌皓辰低聲罵了句，然後掛了電話。

看來一切是我想得太多，他似乎過得很好。

我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凌皓辰靠在他的摩托車上，神色哀傷。

我不要離開，我不想離開。

有他在，放心……

我心裏一陣煩悶，真是事事都扎堆了。

我走到病床邊，幫馬文娟把病床搖起來，問道：「怎麼弄的？」

凌皓辰開車開得很穩，一點兒也不急躁。上了立交橋后，晚風變得有些刺骨，這是秋天了啊。我慢慢靠前，雙手環住凌皓辰的腰，抱著他，然後輕輕地貼在他的後背上。

「師傅，去恆星天安。」

我無奈，只好慢騰騰地往車上走去，趁紀大海不注意，我回頭，用口型對駱七七說：「救我……」

我說：「我最後一節課沒上，作業也還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