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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唐卿緩緩走到邊豐的床前，輕聲說道：「邊大人，前輩，唐卿來看你了。」

張唐卿寫完奏本時，已經到了半夜，給邊豐上了一炷香，張唐卿才出了衙門。

一個進士官，在偏遠地區一干就是三十八年，這是什麼精神？

姚寶說道：「邊大人是江南東路信州人，咸平元年的進士，自中了進士，就一直在廣南西路為官，這一呆就是三十八年時間，本來邊大人應該在兩年前就致仕了，但一直沒人到廣源州任知州，所以……」

邊豐的兒子和孫子早就過世了，如今，只有邊豐的重孫子邊勤伺候在身邊。

邊勤跪倒在地，大聲哭到：「老祖……」

張唐卿一甩袖子，恨恨的說道：「你自己想清楚再說吧。」，張唐卿說完，率先向廣源州城內走去。

「張相公？」

衙門口外面，豎起了二十多個旗杆，二十多顆腦袋就這麼掛在旗杆上，血紅的血肉，說明腦袋是剛剛砍下來的。

姚寶壓制著hetubook.com.com自己的情緒，說道：「邊大人清苦，家裡已經拿不出抓藥的銀錢，如果不是耽誤了治療，說不準邊大人還能有幾年的壽命。」

張唐卿傻眼了，什麼意思？

張唐卿對展昭說道：「等我死的那一天，要是有百姓能這樣對我，我死而無憾了，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是，邊大人，是晚輩張唐卿。」

「哎，老祖，我給張相。」

「張唐卿，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張相，你終於來了。」，邊豐忽然抬起胳膊，指著床頭的一個箱子，「勤兒，給張相，給張相。」

柳永坐在旗杆旁邊，老淚縱橫，邊哭邊燒紙錢。

張唐卿看到邊勤取了邊豐的壽衣過來，說道：「不用，用本官的。」

「為何如此清苦？文官的俸祿不低啊。」

邊勤哭著說道：「老祖已經兩日不吃不喝了，郎中說，就是這幾日的時間，但老祖惦念著儂全福之事，一直不敢閉和圖書眼，就等著張相過來。」

邊豐使出最後的力氣拉住張唐卿的手說道：「這是下官在廣源州的記錄，張相參考一下，下官再向張相討個人情。」

姚寶大聲喊道：「邊大人……去了哇，痛煞我也！」

張唐卿哭著說道：「邊大人放心，唐卿記住了，只追首惡，余者不究。」

張唐卿會意，立刻說道：「晚輩把邊勤帶在身邊，如果他讀書有出息，大宋皇家大學有他一席之地。」

前文提到過，要想當官，除了科舉和召試等途徑以外，還有一個途徑叫廣南攝官。

張唐卿仿若不聞，繼續向城外走去。

「儂全福之眾，多是我廣源州之百姓，他們是被騙去的長其國，非是要跟著儂全福造反，求大人看在下官的面子上，饒恕他們的罪過，可否？」，邊豐說完，目光熱切的盯著張唐卿。

最後一口長長的出氣，好像再也不見進的氣。

「下官放心了，下官放心了下官……」，邊豐的聲和_圖_書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廣淵？」

「沒什麼不可，不過一件官服而已，我會親自上書官家，請求朝廷冊封邊老大人，讓邊老大人能安安祥祥的穿著紫服下葬。」

「邊大人，您說，唐卿聽著呢。」

張唐卿恨不能給柳永一腳，到現在，柳永還沒搞清楚嗎？為何他的性格如此執拗呢？

眾人反對張唐卿用他的官服當邊豐的壽衣，一方面是不吉利，最主要的是，不合禮制，萬一有人拿這件事彈劾張唐卿，張唐卿撈不著好，邊豐也別想消停。

張唐卿聞言，眼淚更多了。

也就是說，廣南東、西兩路的流外官，可以通過廣南攝官的途徑變成流內官，例如張唐卿的便宜岳父周倫，就是從小吏，一步步走到了一州知州的位置。

「在這。」

其中有一句話，成為對邊豐的最高褒獎： 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眾人一起站在地圖前，種世衡說道：「廣淵到底屬於大宋，還是屬https://wｗw.hｅtuｂooｋ•ｃｏｍ•coｍ於越李國，一直沒有定論，估計儂全福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收縮防線，把兵力用於防守廣淵洞。」

廣源州知州邊豐，躺在床上，只剩下了出的氣，不見進的氣。

而邊豐，卻一干就是三十八年，張唐卿怎麼能不動容？

張唐卿看到邊豐的眼睛沒有閉上，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邊豐的眼睛說道：「唐卿記住了，邊大人，您放心的走吧。」

邊勤跪在床前，輕輕撫摸著邊豐的臉頰，喊道：「老祖，張相公來了，您睜開眼睛看看啊，嗚嗚嗚……」

張唐卿的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

張唐卿讓展昭把他的官服取過來。

衙門外，還有很多百姓不願散去，為邊豐披麻戴孝守靈。

哭聲從衙門裡開始，逐漸向衙門外擴散，慢慢的，無數百姓提著祭品，紛紛朝著衙門而來，眾人將祭品擺放在衙門口，清香一柱，以慰邊豐在天之靈。

張唐卿沒想到，柳永如今的思想會這麼偏激。

張唐卿站在一旁，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邊勤給邊豐換好衣服，才讓人幫著收斂了邊豐。

也許是聽到了張相公三個字，邊豐緩緩睜開了眼睛。

「大人，不可！」，種世衡等人驚呼道。

邊豐又看向了他惟一的親人，他的重孫子。

張唐卿瞬間對邊豐肅然起敬。

剛回到城外的軍營，劉美說道：「剛才斥候營送來消息，說儂全福放棄了羅回洞、頻洞、任洞幾個要塞，正在全線向廣淵收縮。」

張唐卿氣的，一腳把火盆子踢翻了，隨後扭頭就走。

張唐卿輕輕說道：「邊大人，走了。」

「廣源州太窮了，百姓們經常食不果腹，所以邊大人的俸祿，幾乎都用來買米，以供應飢餓之百姓。」

這說明什麼？說明大部分進士官，不會到廣南兩路來為官，因為這裏大部分地區屬於羈縻州，屬於少數民族聚集區，當官沒前途不說，還可能會隨時丟掉性命。

張唐卿懷著最激動的心情，立刻提筆在邊豐的棺材旁邊，書寫了洋洋洒洒的萬言奏本，細數邊豐過往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