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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不殺人，那要如何震懾周邊的鄉民？

宇文洛生提醒道。

「對了三哥，我剛剛去枋頭城北面的堤壩偵查了一番。等到冬季，那邊就會結冰。到時候大軍在寬闊的冰面上，跑馬都可以。枋頭城那點兵力，根本就擋不住我們。」

「宇文洛生麾下士卒，看起來比韓賢的人馬好不少，起碼不是面有菜色。但是比起枋頭城內的士卒來說，又差了一些。所以我敢斷言，他們肯定缺糧，當然，這個缺是相對的，斷然不至於一個月都撐不下去。」

「劉益守這個人不會打仗啊，我們為什麼要怕？」

「那你覺得要怎麼辦才好？」

宇文泰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這個侄子一眼，沒想到對方居然能有這樣的見識！要知道，在宇文護說這些以前，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

「準備打吧，宇文洛生，確實是背叛了葛榮，他不會再回去了。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會跟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因為他也沒退路了。」

像軍師一樣出主意，跟帶兵打仗，並不完全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宇文家的人去，他和宇文洛生誰都不可能放心，這年頭，只有自家人靠得住。

更何況今日崔冏拿出了崔氏秘方的醬油，也被稱為「清醬」，乃是用黃豆釀製，口感比後世的醬油更香醇。在這個鬧飢荒的年代里，今日劉益守弄出來的這個火鍋局足夠奢侈了。

宇文護將宇文泰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壓低聲音說道：「剛才我偷偷聽到叔父們說的事情，外出征糧，實在是不太妥當。」

宇文泰默不作聲的出了軍帳，一出來就遇到了正在這裏等候的宇文護。宇文泰好奇問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為什麼等著我？」

「你聽過劉益守這個人么？」

會帶兵的人，必須要有自己的判斷，也必須得有上陣殺敵的本事。很顯然，軍師一類的人物，在第二點上有著致命的缺陷。

人員混雜之後，難免會多些摩擦。

宇文泰雙手環抱和-圖-書，低著頭沉吟不語。他在猶豫，要不要讓宇文護走一趟。幾年前邊鎮上的一場浩劫，宇文家死了太多的人，他老爹，他大哥都死了。

「周圍的那些人，如果可以進枋頭城，早就進去了。要是我們還能遇到一些，就必然是跟枋頭城那邊不對付的，或者是對方故意放出來打探消息的。那我們去找這些人征糧，能不能徵到糧食還不好說，反而是暴露了我軍缺糧的現狀。這樣實在是太被動了。」

楊愔放下筷子，看著劉益守的眼睛說道。

宇文護激動地說道，他實在是太想建功立業了，可惜，自從「出道」以來，兩個叔叔都是將他保護得好好的，別說是立功了，就是軍務也很少攤派給他。

一提起劉益守，宇文泰瞬間就來了精神。因為遲早會跟爾朱榮對上，所以葛榮麾下的親信，都對爾朱榮身邊的事情異常關注，而橫空出世的劉益守，自然是不例外。

宇文泰感覺，上來就跟人家拼死拼活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可想而知，宇文洛生的想法，是跟現實背離的。以前都是聽從葛榮的命令，當然無所謂。然而現在他們所面臨的問題，其實跟高歡和賀拔岳一樣。

「我想進枋頭城看看，叔父你就讓我作為使者，去城中勸降吧。你看我才十五歲，他們殺我的可能性，要比殺其他人小多了吧？」

劉益守將薄如蟬翼的羊肉放到水已然滾開的鑄鐵鍋裏面晃了晃，然後放入醬料裏面蘸了一下，放入口中，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來。

「三哥，我覺得，要不咱們先派人去城內勸降一下？」

楊胖子瀟洒地走了，宇文洛生並未有一絲一毫的阻攔，雙方談話的氛圍一直都很不錯，而且宇文洛生也沒有讓其他人參與，自始至終都只有他跟楊愔二人。

有什麼事情比冬天圍在一起吃火鍋更有趣呢！

「劉益守似乎挺有謀略的一個人，但是他絕對沒帶過兵，要不然當初爾朱榮也不會那www.hetubook.com.com麼信任他了。這個人在枋頭城，也就出出主意，威脅不大。」

「其實我也覺得，去城內探聽一下虛實，很有必要。」

當然，跟高陽王元雍沒得比。

凡事都還講究個先禮後兵吶。

他這個人比較實在，懶得去討論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因為信息的正確與否難以去判斷。如果手邊的信息錯誤，那麼最後往往會得到相反的結論。

宇文泰不想再跟宇文洛生討論劉益守是怎樣的人，畢竟，他們兩人都沒有直接接觸，都是道聽途說的。而枋頭城北的情況，是宇文泰剛剛觀察到的，比較有發言權。

發現宇文洛生依舊保持著清醒頭腦，宇文泰鬆了口氣，他真害怕自己三哥以「葛榮麾下精銳」自居，目空一切，那樣可就真的危險了。

對於宇文泰的論斷，宇文洛生不置可否。

「這麼好的肉，不吃多浪費誒。」

宇文洛生沒好氣地說道。自己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不夠「勇猛」，太苟了。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桌上所有人也都停下來看著楊愔。

劉益守答應楊愔請他吃肉，如今楊愔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他也就兌現諾言。

劉益守和于謹走了，崔冏叔侄和李士約等人也都走了，大廳里就剩下楊愔一個人盯著滾開的鑄鐵鍋。

宇文洛生覺得，自己這邊的優勢，就是士卒驍勇善戰，當然，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糧草不足。可是進攻的最佳時機，卻又是天氣最冷的那個時候。

劉益守嘖嘖感慨道。

宇文洛生一條條的說，宇文泰補充了幾條，兩人一合計，發現接下來這一個月事情還真是不少！嚴寒的天氣，對於兩邊的兵馬來說，都是很公平的。

偷聽軍機乃是大罪，不過都是一家人，也就不存在這些問題了。宇文泰輕嘆一聲問道：「你為何這麼說？」

但換個人的話，比如說宇文導，尉遲迥兄弟，賀蘭祥等人……搞不好還不如宇文護。https://m.hetubook.com.com

侵略者就是侵略者，裝什麼大尾巴狼呢！你要奪別人家的糧食，那就要面對別人的反抗與報復。如果可以不殺人，誰又會沒事找事呢？

「痛快啊！真是吃得痛快！」

宇文泰拍了拍宇文護的肩膀說道：「不錯，你思慮得比我們都周全，持之以恆，未來必成大器。」

「要多準備繩索，一旦有人掉入冰窟，可以馬上救援。」

其實他們跟枋頭城內的那些人比，優勢和劣勢都是非常明顯的。

宇文泰沉穩說道，其實他心中對宇文洛生的命令是有些不以為然的。

「你不用說這個人的好話，我是問你，現在劉益守就在枋頭城裡，我們要怎麼打敗他。」

無論是宇文洛生的人馬，還是枋頭城內的烏合之眾，都必須在這種嚴寒的天氣下作戰。因此，準備都是雙方的，宇文洛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養精蓄銳」，然後等著嚴寒天氣到來。

宇文洛生眼睛盯著掛在一旁的黑色皮甲，若有所思道：「我懷疑這些人，可能跟我們打的一樣主意，就是躲在一旁觀看葛榮和爾朱榮鬥法。誰贏，他們就跟誰混。我們能想到的事情，不可能別人想不到，你不能指望天下人都像葛榮一樣糊塗吧？」

「劉大哥說得有道理。」

「行吧，我去跟三哥說，你先準備一下，想好見面以後的說辭。此事非同小可。」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從楊愔的口氣就能推斷出，枋頭城裡的那些人，其實是不想打仗的。再往前想一層，必然是枋頭城內兵力薄弱，消耗不起。

只有剛剛回來的楊胖子一句話也不說，只顧著埋頭吃。碟子里的羊肉片，一大半都到了他嘴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些人熟悉周邊地形，如果他們給宇文洛生帶路，情況可能會有些不妙。至於到時候會造成麻煩，到時候我來解決就是。宇文洛生現在還沒動靜，可能是暫時還沒想到。但也說不好他哪天就記起來了，我們還是m.hetubook.com.com早點行動吧。」

宇文泰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這個呢，就叫火鍋。把肉片切得極薄，放到滾開的水裡面走一走，然後放到醬料裏面，像這樣。」

這個判斷跟劉益守與于謹商討的結論差不多，那麼問題來了，宇文洛生最先會從哪裡入手呢？

這個時候不相信有本事的人，那簡直就是自取滅亡。自己有幾斤幾兩，李士約還是心裡有數的。

……

「崔氏醬油，名不虛傳吶。」

想單飛，要單飛，就必須愛惜羽毛。只是，做到這些談何容易。

宇文洛生沉聲問道。

所以軍師一般身邊都得有個非常兇狠的猛將才能吃得開。

不過等楊愔離開，宇文泰進入大帳后，宇文洛生的面色就有點不好看了。

現在讓宇文護入城探聽虛實，實在是有些冒險……可是如果不是宇文護去，那誰還可以去呢？難道自己親自走一趟？

「行，今日天色已晚，去征糧給人的感觀不太好，明日一早你再帶著人去。能不動粗就盡量不要動粗。」

劉益守催促道。

「盾牌之類的必須全軍裝備，還要多打造一些巨大的塔盾。反正是有得忙了。」

「遵彥，今天這桌為你接風洗塵，來來來，說說對面大營如何。」

宇文護指出宇文洛生這個餿主意，實在是很不妥當。

于謹，崔冏叔侄，李士約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劉益守，那表情似乎是在說「真有這麼好吃」？

劉益守當機立斷，火鍋不吃了，馬上就要動身。崔冏等人面露難色，劉益守相當於他們這裏的「盟主」，可這裏的土地卻是頓丘李氏的老巢。

隨後因為準備不足而功虧一簣。

「枋頭城周邊還有好幾個村子，事不宜遲，今夜我們就派出船隻，沿著河道運人，運糧，將那些人接到枋頭城的外圍據點里。反正現在到農閑時節了，那些村民也不至於有意見。現在就走，我帶一隊人，于大哥帶一隊人，你去北面，我去南面，能帶回多少人就帶回多少人，人是最重和_圖_書要的，糧食是其次。枋頭城現在不缺糧。」

「大軍在冰面上走，一般的鞋子不行，必須要準備一雙草鞋。」

「當初就是此人率先入城，然後說服河陽關守將李神軌。結果爾朱榮入城后，轉眼就把李神軌丟進了黃河，嘿嘿。」

宇文泰話語里滿是讚不絕口，讓宇文洛生有點不高興。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驚，只不過有些人臉上顯露出來了，而有些人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反應。

「你帶人到周邊去走一圈，徵集點糧食。雖然葛榮給我們撥了不少糧草，但還是杯水車薪。」宇文洛生面有憂色說道。

在冰面上行動，確實是出「奇計」。宇文泰的這個主意很是毒辣，而且是陽謀，哪怕枋頭城裡的人知道了，也沒有辦法破局。除非，城內的人馬更精銳，人數更多，那就不用擔心。

宇文洛生用手指擊打著大腿側面，似乎在思索宇文泰的話。

「啊？你說他啊，知道知道，這個人不簡單啊。」

「那行吧，我讓大軍做好準備，隨時接應你們。」

崔冏有些無奈地說道，終於還是妥協了。其實他本人是覺得周圍村子里的那些炮灰，是有些「另類作用」的，只是好多話不能直接跟經常正義感膨脹的劉益守說。

他笑眯眯的將一塊羊肉片放入鍋中。

宇文泰一臉錯愣，感覺自己好像跟不上宇文洛生的思路了。

宇文泰冷笑一聲，似乎對爾朱榮此舉極為不屑。

「隨後，聽說此人幫爾朱榮從洛陽城內撈到了不少財貨，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時候洛陽城沒亂！所以我覺得此人不簡單。」

「枋頭城的那些人，不簡單，你沒有發現么？他們沒有打出爾朱榮的旗號，也對葛榮一點都不在乎。」

老爹在鄴城的李士約，率先站出來支持劉益守。倒不是說他無端的跪舔，而是之前劉益守在應對韓賢大軍的時候表現出的那種指揮若定，料敵先機，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劉益守放下筷子，面色肅然的看著埋頭吃肉的楊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