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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打仗時候經常摸魚划水的婁昭抬起頭，迷惑不解看了高歡一眼。

他認為，竇泰弓馬嫻熟，成名極早，要不也不會成為他們婁家的女婿了。結果竇泰都在陽曲吃了敗仗，顯然前面都是龍潭虎穴啊！婁昭可不想去前面送死，他有姐姐婁昭君吹枕頭風就可以了，反正富貴是有保證的，何須去前線拿命搏前程？

一旦戰事不利，反而會全盤崩潰。

軍隊在晉州休整恐怕爾朱榮隨時能來，勢必如附骨之疽一般。要是回鄴城休整，雖然不必擔心爾朱榮搞事，但此番所有努力前功盡棄，為之奈何？

二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汾河邊紮營，搭建浮橋，夜晚分兵，最後被調虎離山，逐個擊破的事情細細說來，大堂內眾人一臉古怪。

誒？

嗯？天上掉下一個餡餅，把高歡砸暈了。

竇泰嘆息一聲說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現在只能服個軟再說了。反正他很明白，高歡是不可能殺他的，畢竟是連襟，殺了他，將來誰還敢跟高歡套近乎？

但是，你絕對不能否認對方的軍事才華。這個人，基本上就是除了會打仗以外，啥也不會的主。一招鮮吃遍天，說的就是爾朱榮。

段韶一看大事不妙，自家各軍幾乎被天然分割，南北各部無法互相支援。於是丟下輜重，帶著大軍狼狽逃回祁縣，前線糧草丟了大半。

當高歡得到這個消息后，他瞬間就明白了：爾朱氏的精兵在此，而大部隊之前還在動員當中並未到位。所以陽曲的敵軍在執行「動態防禦」，為爾朱榮調兵爭取時間。

……

而竇泰的那次慘敗，使得自己已經喪失先機，如今爾朱榮大軍應該已經動員得差不多了，再去攻打陽曲，正是中了對方的計策。

「事到如今，你二人還有何話可說？」

爾朱榮怎麼說呢，你可以覺得這個人沒有政治頭腦，思維幼稚優柔寡斷；亦是可以覺得他無法治理天下，手段粗暴不得人心。

高歡吸取了從前的經驗教訓，此番將兵力合理展開配置，他不認為自己會輸，更不存在爾www.hetubook.com.com朱榮一場決戰就能徹底把之前輸掉的籌碼贏回去的可能性。

那斥候淡定地說道。

「本王就要看看爾朱榮這次怎麼死！」高歡咬牙切齒地說道，心裏痛快極了！

此番高歡只是為了攻略晉州，看到戰局順利才動了攻打晉陽的心思。眼見事不可為，他當機立斷，下令撤回到襄垣，進行「戰略轉進」。

高敖曹吸取竇泰的教訓，不敢沿著汾水紮營，只得退到比較安全的區域，離汾水有一段距離。每日高敖曹來回叫陣，又是過河突襲，又是半夜偷襲的。

孫騰衝過去奪走高歡想要扔出去的令箭，拉著對方的袖子苦苦哀求。

解除晉陽之圍的爾朱榮，跟城內的慕容紹稍作合計，隨即又讓可朱渾天和守晉陽（之前可朱渾天和詐降高歡，已經向爾朱榮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慕容紹宗則率晉陽守軍主力出擊梗陽。

被絕對優勢兵力的敵軍圍毆，高敖曹自然不敵，大敗退回榆次城，緊閉城門拒不出戰！

這個想法雖然很好，但是在第一步就出現了問題。

高歡也是被爾朱榮搞得有點怕了。

「那也好，就高敖曹與堯雄二人為主將副將，令本部人馬前往。記得，不要輕易渡河！」

「高王，鄙人斛律金都督帳下斥候，我軍已經攻佔秀容城，正在秀容川掠地。我家都督讓在下告知高王，爾朱榮得知北秀容失陷，必定回師北上，軍無戰心。高王可拋棄輜重，輕裝追擊，兩軍夾攻，必破爾朱榮。」

高歡的騷操作被孫騰等人制止了。

果不其然，一開戰爾朱榮就毫不猶豫的派出爾朱兆領騎兵直衝過來，戰馬在烏馬河中濺起水花，枯水的河流絲毫不阻礙騎兵的通過。

沒兩天，前線傳來重磅消息，爾朱榮帶大軍趕到，與爾朱兆合兵一處，分兵多路強渡汾水！好似泰山壓頂！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那斥候的袖口質問道：「此話當真？」

今天這一戰堪稱是堆人頭堆出來的「不分勝負」，然而晉陽還在慕容紹宗手裡，只要這位不反叛，其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爾朱榮還是有相當餘力的。

並派段榮段韶父子領兵圍困晉陽。

各軍之間都分配有不同任務，有的負責圍城，有的負責打援，形成了一張密集的大網，等著爾朱榮這條兇猛的鯊魚前來。

「嗯，高將軍可以的。順便，婁昭啊，你跟高將軍同去吧。」

高歡別過頭不去看竇泰，無力的揮了揮手，似乎有淚水落下。

「丞相，將功折罪，亦是不遲啊！」

此戰從天亮開始，一直殺到下午，眼看占不到什麼便宜的爾朱榮悄然退兵，兩軍脫離了接觸。

除了這一支精兵外，晉陽周邊的榆次城、梗陽城皆有高歡軍的人馬屯紮，提供糧草以供軍需。總而言之，高歡大軍雖然集中在晉陽周邊，但並非是一股腦的屯紮在一起等著爾朱榮來大砍特砍。

祁縣背靠鄔澤，物產豐饒，乃是太原盆地中極為重要的一個節點。高歡得隴望蜀，眼看晉州已經收入囊中（唯獨元天穆困守壺關城），便帶著大軍屯紮祁縣，虎視晉陽。

孫騰對高歡說道：「爾朱榮大軍到了祁縣，已經是遠離北秀容。這裏並非是爾朱榮的根基所在，他在此地也不得民心，更不談經營百年。高王帶雄兵到晉陽，乃是順應天意，豈能一戰都未打，就後撤到晉州？」

高歡激動得像是個得到最喜愛玩具的孩子。

烏馬河在枯水期水很淺，最淺的地方，不過沒過膝蓋而已。這條河不像是汾水那樣可以阻斷兩軍。現在的情況是，只要打起來，兩邊都能隨時過河。

高歡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許久沒有親自上陣，他感覺身體都要散架了一般。

他將自己安置在左翼，就是希望開戰後讓厙狄干為先鋒，從爾朱榮軍右翼撕開一條口子！想來想去，這樣成功率會比較高一些。

得段韶預警，高歡大軍之中除了高敖曹守在榆次城，打算退回井陘道以外，其他兵馬基本上已經回撤到祁縣附近，兵力上講並不比爾朱榮少。

此舉是為了勾引爾朱兆帶騎兵過汾水追擊，最後高敖曹埋伏的伏兵出馬，m.ｈeｔ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m一舉擊潰爾朱兆的騎兵。

高歡想想也是，自己大概是被爾朱榮給嚇到了，於是在祁縣以北的烏馬河與爾朱榮大軍隔河相望！

結果爾朱兆嚴格按爾朱榮的軍令行事，就是在汾水兩岸做文章，始終都不跑遠！只要你過河那就痛打，不過河，兩邊就相安無事。

不管怎麼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爾朱榮目前不僅有一戰之力，甚至氣力都有些充沛。遠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樣「日薄西山」「眾叛親離」。

高歡將段韶布置在中軍，竇泰殘部布置在右側，高歡自己則是在左翼。為什麼要這樣部署很好猜，因為高歡以己度人，爾朱榮此戰肯定是直搗中軍。

果然，高歡的板子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高敖曹聽從堯雄的建議，堯雄先帶著部分人馬打算先強渡汾水，然後遭遇爾朱兆大軍后「大敗」，逃之夭夭，佯裝敗退。

「爾朱榮大軍佯裝襲營，調虎離山。我等未能識破其奸計，以至於全軍折損大半，甘願受罰。」

左翼這邊，厙狄干所率步軍，亦是沒法突破爾朱天光所在的右翼，兩邊的突擊戰打成的陣地戰，沿著烏馬河，戰線一直延綿，兩邊的士卒捉對廝殺，很快便將這條小河染紅。

他們行軍的對策似乎問題也不大，也就是吃了不熟悉地理的虧，沒想到爾朱氏大軍會從河水較淺的地段深夜強渡汾水，但這個也不算是戰鬥的勝負手。

丟掉糧草是小，集結兵力是大。若是沒個幾萬的主力大軍，段韶覺得高歡都不必直面爾朱榮，還是繼續退卻，拉長爾朱榮大軍的補給線為好。

這時大堂內有人出列，是個不太熟悉的面孔，此人名叫堯雄跟高歡的時間不長。他的家鄉就在長子附近，因此這次高歡出征帶著他一同前來。

「丞相！此番正與爾朱榮鏖戰，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豈能大軍稍有挫敗就斬大將？不如將前罪記下，命他們二人將功折罪。一切待掃平爾朱榮后，再行定奪也不遲啊！」

高歡不動聲色問道。

眾將都站出來為竇泰求情，倒不是說他們有多喜歡竇泰，而是一和_圖_書種兔死狐悲的普遍情緒。說不得將來自己也會輪到喪師辱國的情況，還得別人來替自己求情呢。此時落井下石沒有任何意義。

「有難處？」

「那就這麼辦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現在你們二人先將此戰細節速速道來，不得有一點遺漏！」

斥候將軍情傳到晉陽城外大營里。

「高王，末將願意與高將軍同去。」

高歡坐在府衙大堂正位上，一臉痛心疾首地問道。

高歡一個勁地嘆息，失望的搖頭，半天都不說話。

反倒是自己這邊，從鄴城出征已經許久，人困馬乏急需休整。可問題是隊伍要在晉州修整，還是拉回鄴城修整呢？

高歡雖然不可能再有更多的連襟了，但是他的子女也都在慢慢長大，漸漸到了娶妻與出嫁的年齡。

「唉，你們叫我如何是好啊！」

幾乎是一瞬間，莫多婁貸文所在的前軍，就被爾朱兆的騎兵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堯雄剛剛帶著人過了浮橋，就被前來迎敵的爾朱兆擊潰，大軍潰逃以後，爾朱兆便停止追擊，怎麼也不肯過汾水，將那座浮橋當做擺設。

要說起來，竇泰還真是輸得比較冤。

下一階段高歡估計會把結兒女親家的事情提上日程，這個節骨眼，怎麼可能殺自己呢！竇泰想得很明白。

然而段韶果斷派出中軍的精銳迅速將口子補上，爾朱兆帶著騎兵在步卒戰陣中不斷穿插，並未找到突破口。

「當年諸葛斬馬謖，以正軍法。你我雖為連襟，可……唉，來人啊，將二人拖出去斬了，以正軍紀。大軍令行禁止自有法度，主將有罪，同樣要嚴懲不貸。」

婁昭有些為難地說道。他固然是跟高敖曹麾下部曲不熟悉，但是此行前去只不過是作為「監軍」的角色，以免高敖曹反水（雖然這個可能性極低）。

堯雄作戰勇敢又聽從號令，執行戰術很徹底，從來不打折扣，所以他很得高歡敬重。如今對方主動請纓，高歡亦是不好拒絕。

灰頭土臉，被人五花大綁，竇泰和莫多婁貸文毫無形象的坐在府衙大堂的地面上，面色灰敗，並不為出兵慘和*圖*書敗而辯解。

高敖曹站出來說道，向高歡請戰。目前情況很明顯了，竇泰和莫多婁貸文都不可能再派出去攻陽曲，這既是對他們好，也是為了能打勝仗。

幾天之後，高敖曹與堯雄二人帶兵到底陽曲以南的汾水渡口，同樣的，他們遭遇到了爾朱兆所率領的精銳騎兵。

結果沒想到竇泰前出陽曲試探，全軍覆沒，徹底打亂了高歡的計劃。

「高王，末將願帶兵前往陽曲！」

「姐夫……高王，在下跟高將軍的部曲不熟悉，不知道他們誰強誰弱，恐怕難以勝任啊。」

隨即，梗陽再次易手，被慕容紹宗佔據。高歡軍在晉陽周邊的據點隨後接連陷落，大小城池剛剛背叛爾朱榮投靠高歡，如今又不得不改換門庭背叛回來，再次顯示了什麼叫做牆頭草兩邊倒。

真要說起來，敵軍佯攻大營，導致守浮橋的軍隊回援大營，才是此戰失敗的根本。這裏頭爾朱氏大軍也佔了點運氣的便宜，不然的話，竇泰或許會輸，倒也能帶著殘兵退回晉陽城外大營。

孫騰不動聲色的勸說道。

隨後爾朱榮又派爾朱兆親率騎軍三千，步軍一萬解晉陽之圍。同時又分兵五千，由爾朱天光率領，攻打榆次城。高敖曹疲於應對，眼看情況不對，在榆次城內動彈不得。

婁昭不肯去，另有緣由。

「回高王，千真萬確。在下身後之弓乃是斛律都督常用，以為信物，高王可以自行驗證。」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眼看事不可為，高敖曹派人送信給高歡，告訴高歡：陽曲之敵只防不攻，似有陰謀。

正當高歡躊躇猶豫之時，一個牧民打扮的斥候被段韶引來高歡身邊。

竇泰和莫多婁貸文都用感激的眼光看著他，雖然知道是做戲，可是孫騰兩次出來求情，也是很大的人情了。

高歡對自己的小舅子說道。

「丞相，讓他們二人為都督，領殘部為先鋒，此事暫時壓下。又不是當做沒發生過，只是回鄴城后再清算，這並不違反軍法。再者法理不外人情，兩位將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若是後面作戰不利，新賬舊賬一起算，亦是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