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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早就變了！

此番出征，看似極為危險，實則功勞就跟從地上撿起來一般，毫無難度。辛纂以為戰爭還未開始，其實戰爭從幾個月前就已經部署，只是獵物已然墜入陷阱而不自知罷了。

辛纂撇撇嘴，一臉不屑。

正在這時，背著一把弓的斛律羡走進來拱手問道：「于將軍找在下有何軍務？」

王偉嘆息了一聲，爾朱榮雖然在曲陽大敗高歡，但老巢秀容城丟失，無法追擊高歡殘部，只能退回秀容城，最後坐視高歡重整兵馬後圍毆壺關城。

「啊？這……這要如何是好啊？」

辛纂很明白，劉益守是從魏國一路殺穿到梁國的「千里狼」，充滿了血性與狡詐，不知道咬過多少比他強的對手，至今依然活蹦亂跳，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平輿那邊有沒有動靜？」

李廣走後辛纂繼續在懸瓠城修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每日讀書飲酒，不亦樂乎。

「不敢不敢，于將軍請自行決斷。」

斛律羡激動地說道。

「來了來了！」

這天氣溫明顯驟降，辛纂邀請李廣到書房裡，一邊煮酒，一邊閑聊。快到過年了，他們似乎也沒什麼心思去處理政務軍務了。

「這位劉都督，當年還在魏國的時候，可以說里裡外外都是個不肯服軟的人。爾朱榮那麼強勢的人，他說不服就不服，不肯為其彎腰牽馬，以至於後面大打出手。此番按理說他並無過錯，真要算起來，理虧在我們。何以劉益守會無故罷兵？他還虧了一大堆軍糧呢。」

兩人一同出了書房后，毛喜疑惑問陳元康和王偉道：「二位都不隨同出發么？」

「謝于將軍。」

有時候，裝弱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要裝得像，不僅需要演技，而且還要揣摩弱者的心思。

遠處傳來劉益守的叫嚷聲。

于謹似笑非笑地問道。

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熱，曹皎又來了，這次的兵馬更多，延綿十多里地。安昌城頭站立的李廣放眼望去，看得頭皮發麻。

無奈之下，辛纂只能再將城內兵馬調往安昌，這次他調了一萬人！這m.hetubook.com.com已經懸瓠城能調動兵馬的極限。

親兵進來后，辛纂忍不住責備道。

壽陽府邸書房裡，劉益守給王偉、陳元康、毛喜等人倒酒，一邊煮酒一邊閑聊。

曹皎一直搞不懂于謹到底想做什麼，只覺得對方完全是在窮折騰。

毛喜其實是自己想去，聽到陳元康這麼說，就知道此事跟自己大概是沒什麼關係了。

「行了，我知道了。」辛纂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邏輯自洽。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他此刻在梁國給別人當看門狗，本身掣肘之下，妥協也是常事。如今天寒地凍的，出兵很難一擊而中。曠日持久之下，那些士卒如何能忍耐？」

正在這時，書房門外傳來親兵敲門的聲音，甚是急促！

曹皎弱弱說道，一點氣勢也沒有。

王偉嘆息說道。

劉益守微微點頭，這些話全都是說到了點子上。

「于將軍，我們這樣按兵不動，是不是有些不妥……」

梁國要進攻懸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從荊襄那邊出兵，走西面的泌陽，攻打安昌后沿著河道一路東進到懸瓠。

終於可以動手了么！

辛纂隨即命副將領兵五千增援安昌，便不再去管這件事。

或者從淮州出兵，走汝水北上，攻打安城、平輿，最後攻打懸瓠。

「明白了，于將軍做事好細緻啊。」斛律羡由衷讚歎道。

「此番你為都督前驅，必將名揚天下，好好把握啊。」

陳元康招呼王偉喝酒，爐子上的酒已經溫好了。

如今爾朱榮收縮在太原盆地和北秀容川，補給線變得極短。這就好像一根彈簧被壓縮到極致，它反彈的力度也是極大的。

「有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辛纂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視，摸著長須略有幾分得意。

那樣子，好像他是對方的下屬一般。而實際上，于謹不過是劉益守麾下大將，明面上的地位比曹皎低多了。

他連忙給辛纂寫信，說曹氏可能傾巢出動，請速速增兵安昌！

話是說和圖書到了，然而話說三遍淡如水，這段時間以來，一會說要打，一會說要罷兵，各種折騰，老實說，自辛纂以下，懸瓠城上下都有些麻了。

曹皎有些畏懼的問道，別看這大營連綿十多里，其實除了于謹所率兩千精銳外，其餘的全是曹氏派出的佃戶、家奴！套了件軍服而已。

曹氏出兵越發證明，劉益守這次絕不會出兵懸瓠，他對這兩個梁國方鎮的實力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

為了填補兵力空缺，辛纂命東南面的安城、平輿等地駐軍撤回懸瓠。

他覺得這一波穩了之後，便讓李廣回懸瓠，並將前線的兵力收縮回來，因為天寒地凍，糧草都是囤積在懸瓠城內，既然劉益守已經不會再來攻打懸瓠，那麼辛纂也樂得讓士兵們都回來過個年。

「以防萬一，你就替我去一趟安昌城吧。」辛纂嘆息一聲，對李廣說道。曹氏也是不消停，快過年了還折騰。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次大戰後，高歡應該會跟賀拔岳結盟，讓賀拔岳出兵河東，威脅爾朱榮側翼，他再北上攻晉陽。如此一來，才不會重蹈前次覆轍。」

不是辛纂瞧不起劉益守，而是目前確實不是出兵的好時候，神仙來了都沒辦法。

若是劉益守來了，他還有那麼些許畏懼，曹皎是什麼草包，啥也別說，總之一個字「慫」。

劉益守拍落斛律羡身上的積雪，微笑說道：「此戰你掌管斥候，名揚天下的機會到了，加油！」

呵，區區曹皎！也敢來裝X！

……

這幾位表面上看起來穩如泰山，實則內心慌得一批。于謹雖然善戰，但有曹皎這個豬隊友，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好了，你可以去歇著了，懸瓠城我家都督答應你們會拿下，那就一定要拿下。事先說好了這裏一切聽我指揮，那就安心等著便是。」

于謹哈哈大笑，拍了拍斛律羡的肩膀，送他到馬廄，親自挑了一匹好馬。

雖然前兩日曹皎派兵攻城顯得很拉胯，但蟻多咬死象。這數萬人攻一小城，和_圖_書亂拳打死老師傅也不甚稀奇，類似例子歷史上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在教我打仗么？」于謹意味深長的反問道。

「無妨的，只要我們不退兵就沒事。」

西北面的遂寧等地，乃是處於魏國的控制當中，包括更西面的南陽郡在內，辛纂並未關注那個方向。

這樣也是保證士氣的一種方法。

「對了，有件事你附耳過來。」

「前面花了那麼多功夫，收拾辛纂還不是手到擒來，毛喜倒是好運氣。」

……

王偉不動聲色地說道。

很顯然，劉益守是無法悄無聲息繞一大段路，從泌陽那邊攻打懸瓠的。所以斥候回報的沒錯，確實是曹義宗那邊的單獨行動。

過了兩日，李廣寫信給辛纂，曹氏增兵安昌城，營寨延綿數里地，目測不下數萬人！李廣勸辛纂切莫大意，請立即增兵安昌城。

哪裡有出兵不帶行軍司馬的啊。

雖然不太看得起曹皎，但安昌小城，也確實經不起折騰。

幾日後，曹皎率軍退去。李廣鬆了口氣，向辛纂報喜。他擔憂懸瓠安危，便將五千兵馬調回懸瓠。畢竟，安昌糧草不多，養不起這麼多兵馬。

「好！你去把獨孤將軍和楊將軍叫來，準備點兵！」

于謹對著斛律羡招招手，在對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說到這裏，很多事情又說不下去了，畢竟，他們現在在這裏飲酒聊天，其實也不過是在等消息罷了。

李廣認為劉益守就是那種理虧都要反咬一口的人。如今他佔著理，一仗都不打就退縮，顯然不太可能。

他又命李廣鎮守西南面的安昌，並且每日詢問西南面的軍情。結果，李廣那邊的回報同樣都是「梁軍並無異動」。

沒什麼值得去懷疑，實在是因為曹氏也就曹義宗能拿得出手。如今劉益守不給曹皎幫忙，曹氏在重壓之下，不得不自己出兵以保顏面。

要是曹皎真有本事，之前曹氏就不會讓曹義宗這個糟老頭子領兵了。

「于將軍，我們什麼時候能攻下安昌城呢？」

只要拿到懸瓠，就可以讓已經失去庇護的曹氏俯首和_圖_書聽命。有了地頭蛇的幫襯，控制那邊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于謹沉聲說道。

陳元康搖搖頭，這次應該說高歡在戰略上是成功了，卻又不是完全的成功，而且戰術上打得很難看，恐怕會動搖他麾下部曲的信心。

正在這時，書房門被推開，一個白色的「雪人」站在門外，從身後背著的弓箭猜測這就是斛律羡。

陳元康若有所思地說道。

于謹不耐煩的擺擺手，懶得跟曹皎再多說什麼。後者悻悻退下之後，于謹這才嘆息一聲。有句話叫「朽木不可雕也」，看曹皎的樣子，真是神隊友都帶不動，讓這廝乖乖的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應對。

都在叫狼來了，結果狼好像睡著了，總是不來，換誰也會麻的。

「不必緊張，你現在回壽陽，告訴主公，可以動手了，兵貴神速。」

在座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全都是默然點頭。

辛纂要是膽子大選擇出兵，于謹吹起來的大氣球，一戳就破了。

斛律羡這段時間在營寨里看著于謹各種裝慫，急得跳腳。攻城攻一半，明明都可以拿下了，還要故意退卻，顯得「力有不逮」。

雙方現在以襄城為界，暫時罷兵。不過可以想象，一旦準備充分，雙方再次開戰只是遲早。

想來劉益守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連破懸瓠西北數城，兵臨城下。

安昌城外梁軍大營帥帳內，鬍鬚已然花白的曹皎，面色恭敬的看著劉益守派來的「兵法指導」于謹，想問問題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而曹氏已經在梁國承平三十年，不過是一條養得肥肥胖胖，樣子頗有些唬人的「看門犬」，不足為慮。就連牌面人物曹義宗都折了，還當是三十年前從龍之功的將門之後呢？

「這次是主公的風頭，就不要去搶了。陽休之肯定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爾朱榮終究還是讓高歡佔據了大半個晉州，壺關城被攻克，元天穆兵敗自刎，唉。」

「並沒有，曹皎攻打安昌不順，當天就退去了。而安城方向一直很安靜。」

說完斛律羡拍馬而去，天空忽ｗｗw.hetｕboｏk•ｃom•ｃoｍ然下起小雪，一片陰沉。

「主公，此番曹皎那邊的事情完了以後，我們應該可以控制河南好幾個州，似乎可以跟荊州的蕭詧那幫人聯絡一下了。」

……

陳元康笑著說道。

要是劉益守是曹皎的話，哪裡還需要自己這麼去解釋啊，煩都煩死了。

「都督，屬下覺得那劉益守的舉動，很是古怪，無法理解。」李廣給辛纂倒了一杯酒，面帶愁容地說道。

這是個很難纏的對手，更何況其麾下還有陳元康這種狠角色。若是跟他對上，辛纂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日辛纂已經增兵安昌，你不知道么？」

于謹看著斛律羡遠去的背影，一番唏噓感慨。

「都督，曹氏率兵攻打懸瓠西南的安昌，似乎是從泌陽那邊出兵的。看領兵的旗幟，似乎是曹皎。」

「來來來，我們繼續喝。」

而且他們還是廣樹營寨，大營裡頭帳篷很多都是空的。

辛纂沉聲問道。

他沒有說的是，如果現在退兵，敵人定然會懷疑為什麼延綿十多里大營的軍隊居然會無故撤走！那時候才是真完蛋了！

「伯武（毛喜表字）呢？伯武跟我一路，去長長見識。」

「高歡此番應該已經意識到，光靠自己恐怕無法擊敗爾朱榮。晉州雖然丟失大半，可是晉陽和北秀容川仍然在爾朱榮手裡，此番這位看似割肉，實則減肥。」

畢竟，現在一天比一天寒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辛纂就是這麼認為的。

「主公，于將軍說，可以動手了！」

毛喜激動的跑出書房，一副屁顛屁顛的模樣。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嘖嘖。」

辛纂提心弔膽了很久，時常往返于懸瓠城與東南面的前哨平輿、安城等地，巡查淮州方向是否有動靜。左等右等，斥候滲透到淮州返回后，稟告的都是「梁軍並無異動」。

「噢？何以見得啊？」

「拍馬的話，你要好好學學陽休之。要學怎麼辦事，你只要看主公平日是怎麼辦事的就好了。」

「都督請保重，切莫放鬆懸瓠守衛啊。」李廣忍不住提醒道。

曹皎有些不放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