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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蘭京哭夠了，劉益守看向歐陽頠問道：「歐陽將軍想在我軍中任職么？」

蘭京這是第一次覺得這世間除了老爹和歐陽頠以外，還是有好人的。劉益守知恩圖報，俠義心腸，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人。

蘭京有些畏懼地看了劉益守一眼，作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突然遭遇大變，很難再去信任別人。

「哈哈，湘東一目，亦可入主建康。朕就是要讓世人看一看。你們莫要讓朕失望！」

忽然間，歐陽頠感覺蘭欽死得太不值得了，只怕將來還要背負罵名。

蕭繹溫言問道，面帶笑容十分關切。如今他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對手下表示一下「親切」。

……

周文育一直很想投靠劉益守並擔當心腹，只是苦於沒有機會。貿然投靠，又難獲信任，令對方質疑自身人品。

聽到這話，蕭繹一點都不生氣，哈哈笑道：「都是些小兒之見，逞口舌之快，無知之言。」

王僧辯和王琳等人一愣，樊氏兄弟弓馬嫻熟，也是一號人物了，居然還被對方打得落荒而逃？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那艘船上有不少白袍舊部，估計也就不會覺得驚訝了。

蕭繹見樊氏兄弟如此識趣，欣慰點頭道：「你們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有心了。放心，此戰你們的功勞，記得清清楚楚的。待攻克建康后，本王，不，朕一定不吝賞賜。」

跟誰會比較有前途，這是明擺著的。周文育此刻幾乎快激動得跳起來。

所以蕭繹此刻不僅不介意提起這句詩，甚至還希望別人多提一提。因為對比自己目前的成就，這句話已經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你安心養傷，之後跟我一同回壽陽修養一段時間，等傷好了以後再入親兵隊任職。」

再後來便是作為白袍殘部的一員，跟隨陳慶之的兒子陳昕擁戴蕭歡，投到了劉益守麾下。

「末將謝過陛下！」

後來周薈因為工作調動，帶著周文育去了建康，並被蕭衍指派到白袍軍中擔任行軍司馬，隨後便跟著陳慶之一同北伐。算是「白袍系」的資深人物。

劉益守看著蘭京殷切說道。

「末將……周文育，見過和-圖-書主公！」

行百里者半九十，多少人是倒在成功的最後一步，真是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

陛下畢竟還是比殿下聽著舒服，蕭繹很自然的就改口稱朕了。

這位少年再也忍耐不住，拉著他的袖子嚎啕大哭。

完全沒必要在這江面上跟弄不明白身份的敵人死磕。

樊氏兄弟面色發白，樊猛無奈苦笑道：「不怕殿下笑話，這支人馬異常精悍，在下折損了不少好手也擋不住攻勢，最後是狼狽逃回來的。」

如今聽到這樁密辛，歐陽頠和蘭京這才恍然大悟，明白為什麼蘭欽要讓他們來投靠劉益守了。原來那時候蕭玉姈就跟劉益守鬼混上了，難怪蕭衍會同意這樁婚事。

其實歐陽頠早就猜到了，不過當劉益守親口承認后，他還是厚著臉皮說道：

「回殿下，已經肅清了。」王琳小心翼翼地說道。如今湘東王威嚴日重，他雖然是小舅子，也不敢在對方面前擺譜。

「都督哪裡話，只要他願意，我們亦是樂見其成。」

這支船隊是哪來的妖孽？

他看了看一旁的馬佛念和陳昕詢問道：「你們不介意忍痛割愛吧？」

周文育出身貧寒，原名姓項，名猛奴，新安壽昌（浙江建德）人，今年已經二十六七了。他年少的時候頗有勇力，水性極佳。被當地駐軍都督周薈看中，收為養子，並改名為周文育。

他環顧四周補充道：「你們也是一樣。」

樊毅忍痛拱手錶忠心說道。

到了入夜，蕪湖城外大營帥帳內已經擺開了宴席。

周文育隨之加入白袍軍，跟著養父南征北戰。

「智烈（樊毅表字），你怎麼受傷了？」

劉益守微笑拍了拍蘭京的肩膀說道。

事關個人前途，陳昕自然是無話可說，要不然不僅得罪人，而且還會把白袍舊部裏面的氣氛搞得很僵硬。

劉益守長嘆一聲道：

歐陽頠痛惜搖頭，幾乎無言以對。

同樣的道理，如今蕭繹麾下大軍攻破蕪湖，大軍馬上兵臨建康。劉益守那邊檄文裏面譏諷蕭繹的話，反而會讓他們成為世人的笑話。

好言好語勸慰鼓勵了周文育一番，劉益守來和*圖*書到另外一個船艙。他也想知道這次被追擊的兩個倒霉蛋，究竟是誰。

不過樊毅比較倒霉，被斛律羡一箭射中肩膀，綁了個繃帶的模樣看著著實有些狼狽。

靠在船板上的漢子想起身行禮，背後傷口被扯動，只能微微拱手，表示自己願意。

樊毅沉聲說道。

嗯？

蕭繹忽然記起這一茬，既然是被攔截，你們難道就這樣回來了？蘭欽的後人和歐陽頠到底抓到沒？

王僧辯與王琳等人不由得看了他們兄弟二人，這兩位不是簡單角色，很會審時度勢啊！

「叔父，我知道了。」

「當年，我被天子軟禁在建康某院落，蘭將軍為守軍統領。后蕭正德將被蕭玉姚綁架的長城公主送到在下軟禁之處，蘭將軍明明知道此事，卻故作不知。讓在下順利抱得美人歸。真要說起來，蘭將軍還算是在下的媒人。在下非常感激蘭將軍成就在下的好姻緣，所以收留之事不必再提，這是應有之意。」

眾將齊聲說道，心中樂開了花。

別人罵你是傻子，如果你自暴自棄做傻事，那你真就是傻子；但假如你後來表現得聰明睿智，傻子就不是你，而是罵你傻子的那些人。

不過可以肯定，哪怕這支規模不大的船隊很是厲害，他們也絕對不是建康那邊的人馬。蕭繹略一揣摩，估計那些人應該是合肥韋氏的私軍，於是便放下心來。

蕭繹搖了搖頭，轉過身對王琳問道：「蕪湖城內是否已經肅清？」

蕭繹笑著問王僧辯說道。

馬佛念等人都很羡慕周文育。其實他們投靠過來給劉益守當鷹犬也並無不可。但是當差是一回事，很受信任並倚重為心腹則是另外一回事。

蕭繹若是登基為帝，他們會有怎樣的前途，幾乎不需要贅言，只能說懂的都懂。

有個成語叫「時運不濟」，還有個詞叫「時也命也運也」，說的是人要成功，時機，命數，運氣缺一不可。

船艙里，聽明白來意以後，劉益守無奈對歐陽頠和他身邊的少年苦笑說道：「如果你們要找那個在壽陽當大都督的劉益守，那估計就是在下了。」

短兵相接之後，樊氏兄弟和*圖*書立馬感覺壓力山大，自己這邊士卒一邊倒的被砍，幾乎是被打得沒有還手的力氣。

蕪湖城的府衙大堂，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到處都是燒焦的屍骸，看上去異常可怖。蘭欽的屍體亦是在其中，只是早已分辨不出誰是誰。

「殿下，我兄弟二人此番不過是開蕪湖城門而已，比起各軍都督浴血奮戰，實在是微不足道。請殿下將這次的功勞先記下不賞，待攻打建康，我兄弟二人願為先鋒。到時候若能率先入城，殿下再賞不遲。」

這話算是把歐陽頠問住了。

他們就是想投靠，難道劉益守會信任他們如信任自己培養的那幫心腹么？

「回殿下，追擊逃亡的蘭欽之子與歐陽頠的時候，被一支船隊攔截，不幸身中流矢，並無大礙。」

很明顯，這一位偏將是要發達了，很可能被劉益守引為心腹。

聽完這番話，歐陽頠一臉震驚看向陳昕，只見陳昕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劉都督深明大義，江陵王殿下目前就在壽陽，歐陽將軍一去便知。」

王僧辯是個老實人，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當初蕭玉姈在劉益守那邊玩得很開心，兩人閑來無事整天就各種花樣的嘗試，蘭欽只當自己是聾子啥也聽不到。

如今飛身一撲「救主」，期盼已久的目的也自然達成。周文育亦是心中感慨到無以言表。

蕭繹難得露出微笑。攻克蕪湖，此番進軍建康的行動就成功了一大半。下一場，就是建康城下論真章的時候了。

「君才（王僧辯表字），你記不記得那劉益守是怎麼罵本王的？」

「你父之死，非常可惜。但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你就在我親兵隊里學習文武藝和做人的道理，我必以恩人之子對待，不會怠慢。也不需要你為我衝鋒陷陣，出生入死。待你覺得可以自己闖蕩了，想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攔。這就算是我對你父的一個交待吧。」

蘭欽作為當時的「看門狗」，又怎麼會不知道院子裏面住了什麼人呢？

「對了，那支船隊是什麼人，弄明白了么？可曾抓到俘虜？蘭欽之子呢？」

如果他們都要哭，那絕對優m.hetubook.com.com勢兵力被白袍軍打得丟盔棄甲的元天穆只怕要淚流成河。

「其實吧，嚴格說起來，蕭綱是在叛亂。天子過世之前，已經準備換太子，並命在下接前太子後人來建康。如若不然，在下豈能讓對天子忠心耿耿的陳慶之將軍出面保證，豈能讓白袍舊部跟隨？這位便是陳將軍之子陳昕。在下所言，你可以問問他是不是真的。」

「好！好！你們有此志向，朕就安心了。」

後來周薈死於北伐，周文育在軍中升為偏將。跟著白袍軍回歸梁國后，又隨同陳慶之在建康禁軍中任職，戍守石頭城。

蕭繹雖然在笑，話語中卻隱隱帶著些許威脅。

「嗯，今晚城外大營設宴，通知樊氏兄弟和其他人都一起參加，本王要論功行賞。」

時運不濟的人，三個裡面缺了兩個，辦事是辦不成的。

蕭繹站在府衙門外，看著眼前令人不忍直視的場面，幽幽一嘆。

他現在只信任歐陽頠，因為歐陽頠是父親蘭欽的摯友，可以託付家小的那種朋友。

「蘭欽將軍說當年在建康對劉都督有恩，希望都督能夠照拂他的後人。在下無能，逃難途中，蘭將軍長子蘭夏禮中箭落水只怕已經遇難。在下身邊這位是蘭將軍幼子蘭京，希望劉都督能夠收留他。」

除了王僧辯、王琳和麾下數得上號的將領外，此番在蘭欽手下當二五仔，成功打開城門的樊毅、樊猛兄弟居然也在。

倒是王琳坦然說道：「檄文中譏諷殿下說：湘東一目，寧為赤縣所歸？」

「你父英雄了得，莫要墮了他的威名，跟在我身邊，我會請名師好好教你。」

……

劉益守看著那位「壯士」誠懇說道。

歐陽頠一臉認真地對蘭京說道，用力地拍了拍蘭京的手。

「我看你們其實都眼熟，但從未打聽你們姓甚名誰，這是我的過錯。如今你救我于危難之中，今後就到我親兵隊中任職吧。」

蕭繹滿意的點了點頭。

「休明（蘭欽表字）所託非人，何其不值！」

當然，現在可以鬆口氣，卻也不能徹底放鬆警惕。南齊末年蕭寶卷醉生夢死，昏庸無道。然而各地藩鎮起兵造反，都屢屢在建ｍ.ｈetｕboｏk.ｃom•ｃｏm康城下折戟沉沙。

眾將一起拱手說道：「敢不為殿下效死，不攻下建康，誓不為人！」

樊毅、樊猛兄弟心中大駭，仗著船快，迅速與劉益守的船隊脫離接觸，亡命奔走逃往蕪湖城。如今蕭繹已經擊破蘭欽，馬上就要到建康城下。他們兄弟二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呃……」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就如蘭欽哪怕投靠蕭繹，地位也絕不會在王僧辯與王琳之上一個道理。

劉益守溫言說道。

「你若是歸降於我，又豈會有今日之禍？」

樊氏兄弟的船隊離得遠射射箭還行，一旦接船戰，立馬露餡。劉益守這邊船隊的士卒要不就是合肥韋氏水軍的精銳，要不就是白袍軍殘部中甄選出來的勇壯。

陳昕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把人扣住。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經歷坎坷的周文育很明白，自己之前的靠山，有教養之恩的周薈已經不在了。下一個靠山，要睜大眼睛去挑。因為這次看走眼，很可能就沒有下次選擇的機會了。

船艙內，那位為了保護劉益守而背後中箭的「猛士」，似乎傷勢並無大礙的樣子。箭矢入甲胄后就已然失去力道，入肉一寸，又不是要害，止血包紮后雖然面色蒼白，但看上去並無性命之憂。

而劉益守平日里為人仗義，言而有信，愛惜部下，行事端正，賞罰分明，頗有人主之像。至少周文育在知道的那些上層人物裏面，還沒有比得上劉益守的人。

他看著也確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蕭繹頓時放下心來。

蘭京有模有樣的對歐陽頠一拜，又對著劉益守一拜。

「好好跟著劉都督吧，他值得託付。」

這才明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實乃至理名言。

麻桿打狼，兩頭害怕。樊氏兄弟沒料到劉益守的這支隊伍，劉益守更是沒料到會有敵軍此時在長江江面上。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追擊蘭欽之子和歐陽頠，樊氏兄弟完全沒必要此時出擊，只要在蕪湖城內等著蕭繹的封賞就行。

得虧是蕭衍準備充分，外加蕭寶卷也把之前的運氣徹底用完，才得以代齊建梁。要不然這種藩鎮起兵的鬧劇還要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