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意識網的存在是真實的，其中所有的感知都是真實的，它的組成不是靠空洞的口號和遙不可及的希望，它是一張用最真實的感受，以及最不可思議的「魔法」編織而成的一張巨網……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汪銘喃喃道，「確實如此。」

「食物中毒？」嘩啦一聲，餐廳里許多人都停住了手腳，無數道眼光「刷」的一下集中到兩個人身上，盤子碗筷刀叉一地，似曾相識。

「快|感太強烈，人都控制不住自己了」聊到這個話題，宋強似乎有一點感觸，「許多人戒毒出來又吸，吸了再戒，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意識網？」宋強搖搖頭，「那是什麼？」

這裏的生煎包很不錯，宋強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豆漿也是現打的，濃醇適口，一大口下肚，肚子里也似乎暖暖的蠕動了起來，汪銘說話的時候，他只是跟著點點頭。

和宋強一起下樓的時候，汪銘在樓梯拐角處稍稍停頓了一下，宋強疑惑的回頭，卻看見他正發愣的伸出手去，去迎接從窗戶中偷跑進來的一縷陽光。

「那就是毒品！」宋強用紙巾擦了擦嘴道，同時用懷疑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汪銘，聯想到他剛剛的表現，又問「汪組長，是不是你碰上什麼人了？」

啊！太陽！亘古不變的讚頌，再多也不會足夠。

這種變化也在無時不刻的在提醒宋強，改變，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他們要做的事情，正迫在眉睫。

現和_圖_書在的人，已經不大會上這種當了，因為大家正開始變得越來越現實，現實不是貶義詞，遠離理想不是人本身的錯，這隻能說明，人們正逐漸開始變得成熟，知道那種所謂的「天堂」是不存在的，也是沒有理由存在的。共同的道路不存在，於是大家又各自尋找起自己的道路，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意識網出現了。

「汪組長，有什麼話你就快……」

……

「對，已經是早上8點了。」宋強透過窗戶看了一下外面升起的朝陽——沒有加入意識網的他不會有跟汪銘一樣的感覺，說話間，他拿出手機習慣性的看時間，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還需要點什麼，於是又拿出一面剛剛準備的小面鏡，把手機放在鏡子前，去看鏡中的倒影——對於非對稱的圖像和文字，一時之間，他只有通過這個簡陋的辦法來彌補。

「叫我汪銘就行。」

片子顯示他的左右大腦方位也同樣已經發生了鏡像互換，左右眼睛也是同樣如此，除了對稱的圖形，現在的他，看什麼都覺得彆扭，現在的他，似乎已經成為這個世界剝離出的一部分，這世界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經跟他格格不入。

話音被「吱」的輪胎摩擦地面聲打斷，警車呼嘯著警燈，帶起一路煙塵。

汪銘深深的知道，意識網最大的問題，不是在於它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控制人的行為，這些都不可怕，人類歷史上出現過許多看m.hetubook.com.com起來比它還可怕的思想浪潮，在它們達到最強大的頂峰時刻，整個地球都在它的力量威懾之下，意識網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它是真實的。

「你怎麼了？」汪銘站起來連聲問，同時也迅速想到最可能的一點，「闌尾炎？」

汪銘知道這種情緒只是再樸素不過的自然崇拜，這種情感浪花也是意識網中再正常不過的常態，但他仍然留住了腳步，仔細體會著這一刻，理智似乎在這簡簡單單的情緒中，真實的感覺到了什麼。

「就叫我汪銘好了，這個組長，我還沒決定是做還是不做呢。」汪銘說著，又指著桌上長長的蘋果皮說，「先不說這些事了，看看我削蘋果皮的技術怎麼樣，這一手還是我在大學為了泡學妹的專門學的，真是可惜，一次都沒能用上。」

「你聽說過意識網嗎？」汪銘拿著蘋果咬了一口，突然問。

汪銘笑了笑：「別瞎猜了，我只是隨口問問，誒，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不太對？」

賓館的早餐是自助性質的，這比較符合宋強的口味，算起來，因為急於工作，他差不多已經18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太陽升起來了！意識網中，剛剛大概有好幾個人同時發出這樣的讚歎，這是生活中再普通不過的一時情緒，但這種情緒卻迅速讓所有人都產生了同感。

「人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呢？」汪銘不理解道，「我的意思是說，真就沒有人能靠自ｈttps://m.ｈ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m己的意志戒毒嗎？」

「汪組長，你這個……」

汪銘趕緊扶著宋強朝賓館門口走去，但一時之間，並沒有看到計程車，宋強臉色鐵青從兜里掏出鑰匙，指著不遠處的一輛警車：「你開警車。」

謊言構造的天堂都能驅使無數人為之獻出生命和自尊，那如果是真的呢？在這樣的奇迹之下，那些許的所謂的「獨立意識」，又有幾個人在乎，更何況，人的意識，本來就是相互影響而成，是通過意識網還是通過語言，差別真的很大嗎？

說完之後，汪銘眼光不自覺的移向窗外，似乎沉浸在某種回憶中，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蘋果皮在水果刀的鋒利之下慢慢的變長，最後長到正好繞盤子一周的時候，汪銘的手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斜了斜，蘋果皮就此斷裂。

「汪組長？」宋強叫了他一聲，但對方卻好像沒有聽見一般，剛剛從卧室里出來之後，他已經是第三次見到這樣的情況了。

回來之後，錢教授又帶著一幫教授去過一趟那個房間，那裡已經恢復了正常，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麼，錢教授即使沒說，宋強也能在心裏猜到——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可能會這樣生活一輩子。

當他拿著滿滿一餐盤的東西回到座位時，汪銘正在座位上小口地啜飲著咖啡，面前的圓盤上擺著一塊不大的三明治，邊上還有一個削到一半的蘋果，蘋果皮很好看的圍著三明治轉了半圈，看起來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像一個精心擺設的雕塑。

宋強臉色有些尷尬地站起來：「不好意思，可能是吃東西太急了，肚子有點……這裏廁所在哪裡？」

汪銘在座位上胡思亂想了很久，一時甚至忘記了時間，直到宋強回來，汪銘才終於停下了思考——宋強的臉上是滿滿的水珠，臉色蒼白的可怕，宋強看見他身體甚至在不自覺的打擺子。

汪銘低頭喝了口咖啡，搖搖頭：「如果他說的確實沒錯呢？你確實能體驗……」

「分辨？」宋強皺著眉頭再次搖晃腦袋，「我沒聽說過吸毒犯談過類似的問題，他們大多數人都覺得，要是吸毒的時候死了，那也值。」

「陪我吃頓早飯吧，宋隊長。」汪銘走下樓梯的時候，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很著急，但是聽我說，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停下來等一等。」

汪銘沒有嘗試過毒品，雖然意識網帶來的感覺異常真實，但他還是問了一句：「毒品製造的幻覺，和真實場景，有什麼分辨的方法嗎？」

宋強跟著服務員離開之後，汪銘的情緒又忍不住低落了下來，跟人吃東西談話放鬆是他常用的轉移心理壓力的方式，但今天這個方法似乎效果不大。

「傳銷？呵呵」汪銘自嘲道，其實仔細想想，其實在人類生活中早已經出現跟意識網類似的東西，不過那大多數都是一廂情願的信仰，或者是不堪一擊的低劣騙術，他們的共同之處在於，先給你描繪一個很大的幸福遠景，讓和圖書你做出暫時的犧牲……

回來后，錢教授建議他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理由正如那位江醫生所說，這種改變在人類歷史上尚是首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宋強還是堅持拒絕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他找汪銘找了整整一夜，粒米未進，恐懼和職業道德像韁繩一樣在後面催促著他，他沒辦法坐視這種改變再發生其他人的身上。

「不，不是。」宋強咬著牙齒說，「可能是食物中毒，儘快送我去醫院。」

「不遠，出門往東，過兩個路口左拐……」

汪銘一邊扶著宋強快步走過去，把他塞進車之後，發動之後猛踩油門，同時搖下車窗大聲問賓館的保安：「這附近最近的醫院在哪？」

汪銘沒有回答，卻又換了一個新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有人勸你加入一個組織，說加入之後會讓你整個人都煥然一新，每天都很充實，很幸福……你怎麼看？」

「汪銘，」宋強改口，「你的這個想法，很危險，我勸你還是不要對這個東西太感興趣，有些東西天生就是不能碰的。你說的那種人，也許有，但可能十萬個人裏面也找不出一個，起碼就我當警察這幾十年來，是一個也沒遇到過。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加入組織什麼的，是不是有人偷偷給你吃過什麼東西？」

宋強自顧自的咽下第二個生煎，在拿起第三個的時候笑道：「你是不是碰上了保險公司，要不就是傳銷？」

在夢寐以求的目的地之前，人類到底還能給自己留住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