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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到意識網的時候，伊凡注意到有幾位法師的精神出現了比較強烈的波動，他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轉向眼前的這位法師，開口問道：「你們呢？」

毫無疑問，作為一個過來人，伊凡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他心中所想。

司機一直在抱怨國家為什麼不在太空上加大投入，然後又以專家的口吻，斷言再這樣下去，以後地球軌道將成為美國人的天下……他當然不會知道，中卡之間因為之前的事，在對待魔法的態度上已經加了120個小心，現在和卡梅爾劃清界限還來不及，怎麼又會加強合作。

寧州每一個計程車司機都是天然的話嘮，今天趙亮碰到的這個也不例外，一路上，就在趙亮面無表情欣賞著街邊風景時，熱情的司機則開始跟他聊起了時下最新流行起來的話題——移民太空。

「一個多月。」

相信沒有一個地球人會這麼認為，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每一個人最大的反思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變成——我們為什麼不用這些年盡情享樂的精力，去發展航天技術。

地球歷史上這樣的遺憾數不勝數，被蒙古所滅的宋朝，被后金所滅的明朝……

美國人已經開始嘗試將目前的太空站擴大化，建立類似卡梅爾空間站這樣的永久型城市，在一個半分鐘的紅燈前，司機熱情的為趙亮指著天空中幾顆耀眼的新星——據他說那是美國人建立的幾個新的太空空間站，每一個最多都能容納上萬人。

趙亮的父親順便關心了一下趙亮這次出去的目的，而趙亮也給出了一直沿用的理由——公司安排出差。

「在你出現在這裏之前，我竭力讓他們都相信，你是善意的，但現在看來，似乎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年輕法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有些轉冷。

「你們的離開就是最好的幫忙，」伊凡不留餘地的坦言，「我現在不需要盟友，只需要部下。」

「如果你願意這樣理解的話，」伊凡淡淡一笑，「沒錯。」

「你提前來了，」避難所內，唯一一位穿著現代服飾的法師對趙亮說，「為什麼？」

這件事當時在國際上產生了很大影響，不過後來因為中卡之間的緊張風波，很快就銷聲匿跡了，從這位司機現在的熱衷程度來看，這件事在民間的影響力依然還存在。

如果說伊凡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每天生活的最大中心，就是做許多關係他人ｈtｔps://m.hｅｔuboｏｋ.cｏｍ.cｏｍ的決定，所作的工作就是靠自己的大腦，那麼趙亮就是名副其實的平頭百姓，而他「工作」的內容，也和伊凡在生理上形成了互補關係——讓伊凡自己來形容的話，趙亮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個精密執行各種任務的機器人。

「但這個世界卻生存在極度脆弱的核威懾平衡之中，毀滅世界的按鈕被掌握在少數幾個特殊的領導人手裡，稍有不慎，這顆小小的星球就會被他們自己毀滅，他們最偉大的創造成了自己脖子上的絞索，全部的生存希望就維繫在這幾個領導人在關鍵時候是否理智，是這樣吧。」

如果他們把精力少花在為兒子尋找對象，私下去調查一下兒子的話，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放心了，不過，因為趙亮銀行卡上每個月固定多出來的五位數「加班費」的存在，兩位老人這樣做的動機，幾乎就不存在。

「不，不是威脅，」伊凡搖頭，「你們對我，就好像對皇帝那樣，造成不了真正的威脅，只能是麻煩。」

「是的。」他承認，「不過那是因為你……」

「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稱我為先知。」

對於司機的牢騷和對國家大事的過分關心，趙亮就像應付父母在飯桌上的言論一樣，簡單的應了幾句，下車之後，看著計程車消失在遠方的車流盡頭，他有些感慨：「真正該關心的不去關心，不該操心的卻瞎操心。」

吃過晚飯，趙亮如往常一樣，走下公寓大樓，在小區門口，攔下了一輛計程車，然後隨機報了一個地名。

「我不希望這種情況發生，」伊凡抬起手，對所有人說，「但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對此有所準備，相信我，這條路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是一個錯誤。」

另一個則是一個小笑話，一位哲學家和數學家坐著漁夫的船，數學家說沒學過數學，就浪費一半人生，哲學家說沒學過哲學，浪費大半人生，結果船翻了，漁夫問兩個人會不會游泳，兩人不會，漁夫說他們浪費了全部人生。

話音剛落，就在洞穴中央，出現了一個陌生的人影，他出現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果沒有他的提醒，這樣的速度肯定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辦法即使反應。

「說說看，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對地球生活的印象。」

哲學固然重要，但伊凡始終認為，它還遠遠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人拋卻和_圖_書生存這個前提，活著才是一切意義的根源，這一點，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社會群體，都是一樣的。

「這辦不到！」法師的臉色就像一坨冰塊，「你也曾經是一位法師，你應該明白，這不可能。」

內心在道德上的安寧就好像無數精神知識一樣，固然有著重要的地位，但如果把這些放上伊凡心中的天平，另一端放上生存，那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這顯然又是一句廢話——如果此時此刻，一顆小行星即將撞擊地球，而地球人卻完全沒有應對的方法，然後人類就像恐龍一樣被毀滅，會有後來的文明覺得地球文明是死得其所嗎？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人即使死了，這些文明即使消失了，但他們在歷史上的地位是永遠不會被磨滅的，他們的死，比其他人的活要有著千百倍之上的意義。

前一段時間，也就是推廣意識決鬥，伊凡曾經聽林泉提到過兩個關於哲學家的小故事：

說真的，伊凡不是很欣賞第一個故事中那位哲學家賺錢，因為在他看來「夜觀星象」在故事中，發揮的作用其實跟現代人學著炒股票並不存在本質上的區別，不過對於第二個故事，伊凡當時和林泉在觀點上存在著一點分歧——伊凡始終認為，在一個存在河流，又不可避免需要承擔溺水風險的世界，游泳這項技能的價值，的確要比哲學高的多。

「告訴我，你之前在地球上生活了多久？」

吃飯的時候，趙亮對父母順便交代了一聲——晚上要去出差，這幾天都不會回來。

「我是否善意，還是要取決於你們，」伊凡開門見山地說，「告訴我，如果對抗皇帝和保持你們作為法師的驕傲，兩者只能選擇一樣，你們會選擇什麼？」

「你們是不是想過，如果掌握這些力量的是我們這些法師，專門用來去對付皇帝，那肯定就完美了，是這樣嗎？」

「是的，我知道，」伊凡說，「所以我給你們帶來了另一個建議，離開地球，離得越遠越好。」

「這就結了，」伊凡說，「在我看來，法師這種該死的自以為是和想當然，就是最大麻煩的根源。」

他們沒有懷疑，只是如往常一樣，抱怨兒子公司加班制度的不人道，然後提醒趙亮路上注意安全，在外地不要被騙……在話題的最後，趙亮的母親還照例關心了一下兒子的終身大事。

「他們在科學技術領域有令人驚嘆的成就hｔｔps://wｗｗ.het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幾千年的文明史取得了許多位面數萬年都沒有取得的發展……但……」

時間已經六點還多，對於11月下旬的寧州來說，這個時間意味著陽光已經在西邊準備卸去今天最後一絲光華，街道的兩旁，城市的璀璨即將開始閃亮。

「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伊凡接著解釋道，「地球即將面對的，將是一場無比艱巨的戰爭，在這樣一場事關存亡的戰爭中，我只需要一種人，那就是能夠服從命令的人，而恰好，你們不在其中，而且你們的出現，將會阻止更多人成為這種人，所以，我的意思很明顯，地球現在不需要你們。」

這場辯論最終是以林泉的失敗而告終，因為再將這個問題繼續演化下去，伊凡肯定會提到如果全人類都是這樣的人，那會有什麼結果——毫無疑問，在那種每一個人都只會哲學，其他一無是處的社會，將是一個完全無法自持的病態社會。

手機的出現讓這種情況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同時也讓所有的法師明白，洞穴里的時間，過的並沒有他們之前想象的那麼快。

洞穴中沒有日夜之分，長期以來，法師們唯一可以用於計量時間的工具，就是自己肚子的飢餓程度，毛髮生長的速度，或者感到睏乏的間隔。

卡梅爾的官方時間是和查德保持一致的，總體上，要比Z國的時間「快」接近6個小時，這也就意味著，當卡梅爾時間已經進入深夜11點，伊凡準備入睡的時候，北京時間才剛剛接近下午5點，趙亮的家，才剛剛準備吃晚飯。

這兩個故事其實都只能是掛著「哲學」的外衣，販賣著世俗化的成功學，因為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一種東西「能否有用」，就是判斷這樣東西價值最好的方式之一。

伊凡又提到，許多人推崇哲學或者其他精神層面的「至高價值」，很大原因只是因為這些價值是這個社會所稀缺和急需的，在這些人的思維中，哲學其實和正在上漲的房產一樣，只是因為市場供求關係而具備「貌似高端」的地位。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標準避難所，照明，恆溫，空氣交換……這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法陣讓伊凡覺得彷彿又重新回到了過去，僅僅四年時間沒有接觸這些，伊凡卻感覺像是隔了一輩子。

「先知？」伊凡笑了笑，「的確是一個好名字，我知道，在皇帝那裡，預言魔法被稱之為時間眺和-圖-書望，預言魔法的施法者被稱之為眺望者，而你，就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眺望者，相信你可能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當時在地球上繼續逗留，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兩個爭著爭著，按照邏輯辯證的習慣，不可避免舉到了一些非常極端的例子——伊凡當時就說到，如果一個人除了哲學，其他方面完全一無是處，甚至連自己都無法養活，只是一個人終日沉浸在對世界和真理的知曉「快|感」中，那這樣的人，究竟應該是被推崇的，還是應該被鄙視的。

古希臘是一個精神文明異常發達的文明，現有人類所有文明的核心，包括科學，數學，哲學，音樂，甚至政治，都不可避免受到這個2000多年前文明古國的影響，但讓所有人都感覺可惜的是，這樣一顆璀璨的文明太陽，最後卻是被一群只懂得揮動青銅短劍的羅馬人扼殺在萌芽中，阿基米德的鏡子雖然能引來上帝之火，卻最終還是擋不住羅馬人「野蠻」的入侵。

第一個是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有一天夜觀天象，因為太過認真而掉進了坑裡，被其他人嘲笑，說他連腳底下是什麼都看不清，研究星星有個P用，後來這位哲學家用這個技能預測天氣，靠買賣橄欖油賺了一大筆錢，結果眾人刮目相看。

「他來了。」年輕的法師在看了一眼手機之後，對其他所有人說。

「你叫什麼名字？」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服從你！」

「這不難明白，」伊凡伸出手，張開五指說，「如果五根手指頭都想著以自己的方式去對抗一隻拳頭，那遭遇的結果只能是失敗。」

趙亮沒有回答，而是大概注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

……

理想的風箏就好像璀璨的星空一樣，不管它再高再美，但如果你在觀看它們的時候，忘記觀察腳下的道路，忘記了支撐你的是腳下的大地，那總有掉進坑裡，再也爬不起來的一天。

「我們沒有惡意，」人群中已經有人在構建魔法，年輕的法師試圖做最後努力，「而且我們也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影響你的統治。」

趙亮父母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整日專心於工作，忙於各種出差和加班，但卻從來沒有了解過，兒子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對方點了點頭。

「好快的空間魔法。」年輕的法師盯著眼前的趙亮，讚歎道。

「不，你還是不明白，」伊凡打斷他說，「即使沒有我的因素，甚至，即使我和卡梅爾和_圖_書，意識網根本不存在於地球，你們這麼多法師的同時出現，也很容易引發戰爭。」

伊凡看了他一眼，卻是提了另外一個話題：「你就是那個一個月前，在Z國出現，最後通知我還有140多天的預言法師？」

「我不明白。」法師說。

相比起卡梅爾的空間站，這些太空空間站不論是在規模，安全性，還是運行經驗上，都存在著不小的差距，不過這些都無法阻擋人類對太空的真正嚮往，美國人新建成的幾個空間站已經住進了數千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一個月前，美國總統還剛剛發表過聲明，指出這些空間站都是美國神聖不可分割的領土。

「我覺得在你們出現在地球之前，有些話需要先跟你們交代，」趙亮回答，目光依次在所有人臉上掃過，「所有人都在這裏了嗎？」

先知點頭承認。

「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呢？」十二個人當中，另一名法師對伊凡傳話。

但在伊凡眼裡，這些國家和文明的消失，恰恰不是地球人的悲哀，而是地球人最寶貴的歷史遺產——歷史正是用無數這種鐵一般的事實對後來人發出警告，警告他們在這個世界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哲學家，數學家，還是文人，不管你覺得你所發現的精神世界有多麼豐富和廣闊，但只要你們忘記了你們生存的這片土地，忘記了暴力才是維護一切存在的基礎，那現實遲早會讓你們支付代價。

「為什麼？」法師還是不明白，「你害怕我們的出現會給你的統治帶來威脅？」

「可我們是準備來幫……」

「是的。」

趙亮點了點頭，對所有人說：「雖然你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親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伊凡，以前的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名逃亡的法師，不過現在，我是卡梅爾的國王，最重要的是，我是一個規模接近兩億的，意識網的創造者。」

如果在人的生命中，每個人每一年都要接受一次無可避免的意識決鬥，那幾十年之後，因為巨大的生存壓力，每一個活下來的人都會成為哲學家——這是林泉的原話。

林泉當時之所以會說到這些，只是感慨哲學在人類歷史上，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地位不高，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純粹的哲學幾乎毫無用處，而意識決鬥的出現，多少讓這門古老的學問具備了成為一項「實用技術」的基礎，對哲學的推廣和普及，無疑是存在著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