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輓歌
「意料之中。」愷撒看著屏幕頭也不轉道。
如果說須彌座和迪里雅斯特號就像是海女和丈夫，那麼金屬纜繩是連接他們間的安全繩。
「烏鴉……」櫻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身後，面色沉重道，「剛收到了最新消息，火組集體陣亡后，屍守群正在試圖從林組的防線撕開口子進攻。此外從聲吶掃描看，跟隨迪里雅斯特號的還有第八波屍守群。我們……可能撐不住了。」
三秒后她轉過頭，長發在空中狂舞，有種怒放的感覺。
這群怪物無論是數量還是攻擊性，甚至是捕獵時的機敏都遠超蛇岐八家的想象！
一旦這群怪物在這個深度就四散遊走，蛇岐八家根本沒有能力捕獲它們，尤其是最大的那頭，天知道一頭純血龍類消失在深海下會帶來怎麼樣的危害！
兩人同時順著櫻視線的方向望去，火光所不能及的海面上深幽黑暗，可視度極低。
「開啟絞盤！開啟絞盤！少主他們搞定了！」烏鴉大吼，「給我開啟絞盤拉少主上來！宮本志雄！把迪里雅斯特號拉上來！！」
她靜靜坐在這裏，就好像坐在樹海頂端的精靈，目光蒙昧幽然地望著不遠處燃燒起熊熊大火的海面。
他們再度投入了血戰！
一旁的夜叉邊哼著奇怪的英文歌，邊為槍換子彈，唯有神色堅毅不屈，不曾變過一分一寸，宛如死戰的武士。
君焰和核爆衝擊波都對深潛器的外殼造成了不可恢復的傷害，再無法承受第二次蒸汽爆炸。
那是一頭以純血龍類的屍體炮製的屍守之王！
這個沒有任何攻擊性的言靈所涵蓋的領域，卻是天上地下！
源稚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有關繪梨衣的事情都是禁忌，他不可能向本部透露繪梨衣的存在。
她的眼中倒映著火海與黑夜。
源稚生守在屏幕前，不斷報數，那是他們距離海面的距離。
「地震局剛剛發布了地震和海嘯警報，七分鐘后海嘯會開始。」宮本志雄在耳機中說，「須彌座只能再堅持15分鐘，岩流研究所準備撤離，請三位抓緊時間。」
烏鴉死死咬著牙才讓自己沒有說出最後一個字。
深潛器周圍的海水變得熾熱，黑色的火焰漩渦又一次浮現在深潛器下方，僅僅在海水中迴旋ｗｗw•ｈｅtubｏok.cｏm•cｏm了一秒后就崩潰，釋放出龐大的熱量！
與此同時，君焰猛然爆發！
「準備好戰鬥！」他突然回頭喊道，「已經有不少屍守抵達海面了，我不確定上面的人能不能守住。」
沒有有效的逃生方案，水手們不抓住風組扔下來的救生索那就是必死的局面。
深海下遭遇的事情和這群屍守的出現攪亂了他的心緒，讓他忽略重要的一環。
「目前深度……三百米！」
處境對他們而言太過於危險了，先是少主陪同愷撒小組下潛，后是繪梨衣小姐在本家負責監守的人面前消失，每一環都出現了問題。
唯一讓愷撒遺憾的是，加圖索家族和副校長的關係並不好。
烏鴉和櫻、夜叉背靠背形成鐵三角，相互依持對抗著衝上來的屍守。
只有林組還在堅守防線，這是因為屍守群急於進攻山組的須彌座。
這句顯然是個笑話，他們殺戮的速度遠不及屍守從海面下跳出的速度。
「這次如果能活下去，就試試看主動點吧。男方沒法主動的話，那就只能靠女方了啊。」烏鴉輕聲說道。
她輕啟唇瓣，歌聲空靈而悠遠，又如琉璃般脆凈。
如果說這群屍守可能導致龍族秘密外泄，甚至可能衝上東京的街頭殺戮，那麼繪梨衣……將可能導致整個東京都毀於一旦！
本家的支援還在路上，即使少主平安上浮，又該如何從重重包圍下脫身？
「櫻。」烏鴉突然在身後叫住了她。
四周燃燒的火光照耀下，烏鴉的面容猙獰扭曲。
源稚生瞳孔驟縮，他猛地撲向舷窗向下看去，下方那重緊緊跟隨他們的金色漩渦正在偏離，向著左側的方向游去！
當又一槍轟穿一條屍守的腦袋時，烏鴉大吼：「怎麼回事，怎麼感覺屍守越來越少了？難道都被我們殺光了？」
源稚生深呼吸道：「本家的準備出現了意外，但現在本家的支援應該馬上就會到了，只要支援趕到，今夜即使在這裏掀起一場戰爭，我們也絕不會放任任何一隻屍守逃離。」
「它們好像……在逃離？」櫻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她忽然抬頭，「你們聽！有歌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屍守群從船塢中侵入了須彌座。
「我和-圖-書的意思是，請幾位做好決一死戰的準備。」櫻輕聲道。
「現在是1500米深度。」愷撒低聲道，「挺住，不需要撐太久，半分鐘就夠了！」
……
風組的直升機本該是最安全的，但他們為了救火組的弟兄，拋下的救生索給了屍守們進攻的機會。
一條屍守忽然跳上了須彌座的頂部，夜叉嚎叫著撲過去，把獵槍插|進屍守的眼眶裡發射，轟得它腦漿四射，屍體無力後仰下墜。
櫻沒有說話，轉身投入了廝殺當中。
只要有選擇，他就絕不會允許自己束手待斃。
在少主還沒上來的前提下，他們提前守護在了這裏，決不允許這裏被屍守們破壞。
「你還能釋放言靈？」源稚生滿臉震驚。
而蛇岐八家最大的底牌今夜也不知去向。
「這是……從副校長那裡得來的鍊金武器。」楚子航想了想，低聲說道。
雖然……繪梨衣同樣也是蛇岐八家的武器。
「放你媽屁！」開槍轟飛一隻屍守的烏鴉暴跳如雷，「少主還沒上來，我特么看你們誰敢走！今天撤離者死！」
淡金色的鍊金領域覆蓋了支離破碎的深潛器，就像強效粘合劑，強行挽留這座瀕臨瓦解的深潛器，就像把伸開的五指握成一個拳頭。
楚子航的【君焰】序號是89，僅僅比他低了兩位。
他們的深度目前是2000米，安全繩已經啟動，但是他們喪失了之前繼續向上的推力。
「撐不住，也能上浮一段距離，總好過繼續等死，離海面越近我們生存的幾率就越大！」愷撒沉聲道。
「嘶，原來是副校長的珍藏。」愷撒瞬間瞭然，忍不住目露艷羡。
「正合我意。」烏鴉低聲道，「如果少主死了，櫻你也不會選擇活下去吧？而我們也會成為罪人，該給少主陪葬的罪人。大家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拋下誰。」
櫻井明站在真子的身後，握刀，割裂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鮮血汩汩而出，滴落在海面。
風組開始退出戰場。
電機啟動，迪里雅斯特號頂端的安全挂鉤電控彈起，巨大的絞盤開始了轉動，明亮的火花飛濺到數米開外，金屬纜繩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繃緊的程度不亞於琴弦。
他們此時正守在須彌座的頂部，也即是絞https://m.hetubook.com.com盤的附近。
而此時所有的屍守都在朝著那個方向匯聚！
……
那是屍守群！
深潛器的外殼正在發出令人恐懼的撕裂聲，樹脂打造的舷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形。
哪怕是在須彌座最下方的屍守也在瘋狂上躥，躍入海水，擺動蛇一般的長尾，向著那個方向游去，就好像那個地方藏著它們夢寐以求之物。
「半分鐘？只怕五秒都撐不住。」源稚生苦笑。
「見鬼……這核爆的威力絕不止一百萬噸級別。」源稚生面色蒼白。
「深潛器撐不住第二次衝擊了。」源稚生輕聲道。
巨大的熱量瞬間汽化周遭海水，漩渦狀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哮，第二次蒸汽爆炸到來了！
作為秘黨第一鍊金大師，副校長有這樣的珍藏很合理。
「是！」
六座浮動平台中已經沉沒了三座，另外兩座被屍守群佔據，只剩下烏鴉三人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這一座還在堅守。
「怎麼說？」愷撒低聲問，他揉著眉心，使勁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上一世他們是怎麼逃離的，他的夢境本就殘缺。
這是無天無地之所，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
「它們在做什麼？」烏鴉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火光隔著遙遠的距離點燃了她的瞳孔。
櫻與烏鴉對視了三秒。
「鍊金領域？！你……擁有兩個言靈？！還是說這是一把鍊金器具？」其餘兩人同時失聲驚呼道。
直至一重淡金色領域籠罩了這座深潛器。
如果不是現代化武器，他們在接觸的第一瞬間就會潰散。
「等等……你們快看下面！」楚子航突然驚呼出聲，「那群屍守在離開這片海域！」
一身白裙的女孩坐在船首，赤|裸的雙腳在空中微盪，迎面而來的狂風吹起她披肩的長發。
……
當他再次睜眼時，永不熄滅的黃金瞳再次熾盛如火。
「少主？少主？！你再說一遍？」烏鴉欣喜若狂。
「冒昧問一句，你們的準備到底是什麼？」愷撒轉頭。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刺耳的電流聲忽然在耳機中響起。
「可能是海水削弱了核爆釋放的熱量和衝擊波，也有可能是某種言靈？不，屍守無法釋放言靈。」源稚生低喃著，「絕不能讓它離開這座海域
和-圖-書，一旦放任它去東京街頭殺戮，龍族的秘密將徹底曝光。」
它們幸運地從核爆下逃生！
「有別的東西也活下來了。」楚子航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而剩下的直升機也沒什麼用處了，畢竟直升機能攜帶的彈藥有限，彈藥耗盡后他們只能在半空傻眼地看著一切發生。
楚子航雙手拄劍，一直被懸挂在腰身後的長劍終於被他握在了手中！
漆黑的海面上，白色遊艇隨著海面的起伏而起伏。
「……烏鴉……拉動安全繩……拉動安全繩！」耳機中忽然響起少主的聲音。
一艘艘救生艇都被屍守們絞碎，這些嗜血的生物瘋狂地吞噬著血肉，渾然不管自已能不能消化。
海面上巨浪如牆，須彌座在大潮中彷彿小舟般搖晃。狂風暴雨潑灑在須彌座頂部的平台。
「I am coming oh I am coming，babay baby go。」
它的金色瞳孔彷彿巨燭，朽爛的身軀上披掛著古老的甲胄，甲胄層層疊疊以青銅鎖鏈連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遊動著蜂群般的鬼齒龍蝰！
「不是逃跑……」櫻否決了自己的猜測，低聲道，「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它們！」
烏鴉轉頭，對著對講機怒吼道：「派兩架直升機過來，準備接應少主！再重複一遍，派兩架直升機過來準備接應少主！今天誰都能死，唯獨少主不能死！」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這群屍守沒有腦子，只知道一股腦地先衝出海面！
……
那歌聲意義含混不明，卻又悲傷地宛如一首輓歌，哀悼著今晚於此逝去的死者。
該死！
這群怪物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勝他們，唯一欠缺的是腦子。
而楚子航更乾脆，他根本沒有加入討論，以實際行動告訴了兩人答案。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下潛前我特意讓研究所的人微調了核動力艙，將爆炸的能級下調了些，只需要能徹底覆滅神葬所就行，但是……」
……
僅僅是今夜到場的幾千人根本無法剿滅這樣一群怪物！
是最後一批逃離高天原的屍守！
夜叉和烏鴉早已開始亂槍齊發，放眼無處不是屍守，那些鋼青色的身軀在火光映照下那麼猙獰，它們有的在咬噬屍體，有的蛇一般纏在高處。
烏鴉忽然打了個冷顫，這消息讓他感到恐懼，即使迪里雅斯特號能安全回收，等少主回到海面上，面對的也將是無窮無盡的屍守！
「不，我們撐得住。」楚子航淡淡道。
就目前而言，火組已經徹底覆滅了，屍守們優先進攻的就是火組的水警船。
「那也不行！這裡是絞盤電機，如果這裏被破壞，誰來幫助少主回歸！」烏鴉怒吼咆哮。
楚子航還能再度釋放君焰，可深潛器已經經不起第二次衝擊了。
深潛器的外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它開始支離破碎，被這股強大的衝擊力瓦解！
整座日本列島都在震顫，海底地震的震波已經抵達了陸地。
「該死，我們剛從深海下逃亡就要準備戰鬥嗎？」愷撒忽然道，「下面那個大傢伙怎麼處理？連核爆都處理不了它嗎？」
「數量沒上次多啊。」愷撒喃喃道，「是因為這次核爆提前了？可這傢伙怎麼還是活下來了……」
「口號喊的不錯，希望你們真的能守住。」愷撒低聲道。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繪梨衣落入了有心之人的手中，淪為對方的武器！
目前已經有四架直升機墜毀了，都是因為屍守攀上了救生索。
愷撒和源稚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這個深度即使深潛器破裂開，他們也能自己游上去。
而在屍守群組成的黑色漩渦中，還有一道極其龐大的身影，它用長尾捲動著海水，遊動時在周圍形成了向上的高速水流，屍守們圍繞著它，就像魚群跟著巨鯨遷徙。
屏幕上，數百上千的黑影正從海底高速上浮，它們聚集在一起就像黑色的漩渦。
……
「九百米……八百米……六百米……」
耳機中宮本志雄沉默了會，「並不是真的撤離，大家長正在帶人趕來，我們只是後撤與援軍匯合。」
「你什麼意思？」烏鴉雙目赤紅，低吼道，「這種時候動搖軍心者……」
藏在歌聲下的，是古奧森然的龍文吟唱聲，屬於她的領域完全張開了，隨著四散的海風與潮漲潮落的海水蔓延向遠方與深處！
源稚生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