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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買洛陽一日，很便宜。我只需要李仙風拿出鳥銃百具、滅虜炮八位、將軍炮四位併火葯八千斤即可！」

「糧食是最重要的，只是李仙風手中應該也沒多少。」方以仁也感嘆道，「也不便再給他增添太多壓力，如果搞得李仙風崩潰了，可就難以收場咯。」

「李仙風這麼糾結，我就給他一個台階下！」

「這個李仙風，腦洞還真是夠大！他也算是費盡心力，從洛陽和開封兩邊折中取捨了啊！」李來亨拍掌大笑道，「好好好，這沒什麼問題……正好我也打算給他一個台階下，方便我們今後合作更加順利。張皮綆，你和柳敬亭老先生說一下，繼續派人到豫軍營中聯繫，也給出咱們的新條件。」

李來亨呵呵一樂，笑道：「樂山你說的也不全對，李仙風和高名衡是政敵。我想他此刻心情一定是錯綜複雜，既想要趕緊回開封解圍，又想要闖軍乾脆攻破開封，將高名衡殺死以後，他再回去『買』回開封城。」

闖軍從洛陽繳獲的大量物資中，除了可以直接利用起來的糧食和甲仗以外，像大量金銀也可以用來向地方住民套購物資。

歷史上的晉商因為同關外異族一些不清不楚的關係，而飽受爭議，甚至存在「奉旨賣國」、「奉旨漢奸」的嫌疑①。李來亨知道商人的秉性是為利潤而生，只要能有機會建立聯繫，他不相信湖廣或者江西的商人能夠阻擋住龐大利潤的誘惑。

「新條件是，我們可以提前一和*圖*書天將洛陽交到豫軍手中。但是……但是得要他李仙風自己出錢來買！」

他估計李自成很難一鼓作氣攻破開封，那樣闖軍主力勢必還要退回熊耳山和伏牛山中。到時候闖軍兵馬眾多，又要救濟大批入山的百姓，在洛陽繳獲的糧食恐怕也維持不了太長時間。

破產的失地農民，毫無疑問是最可靠的力量。

張家口的晉商通過這種「合法貿易」成為了建奴的皇商，堪稱「奉旨賣國」。現在罵「奉旨賣國」的晉商的人很多，但我看敢於罵一罵「下旨賣國」的崇禎的人，還是太少。

鄉賢士紳這樣的地主不可靠，商人和手工業者也不一定就可靠。

張玉衡苦笑說：「這些名品確實價值連城，只是我們運入山中，便不值一文，實在沒有什麼用處。」

宣府巡撫沈棨在崇禎五年和皇太極盟誓，崇禎皇帝也留下御批批評沈棨「明明以國號下與逆奴並列並誓，又給之金帛等物，尚敢修飾，損威辱國，專擅欺君」，但罵完以後，為了讓清軍退兵，還是默認了互市貿易。

他趕緊豐富張玉衡說：「幼安，這些貴重細軟的東西，你也盡量不要遺漏下來，想不到它居然這樣值錢！」

張皮綆徑直走到花廳中間，對李來亨行禮后說：「李仙風派來幾騎探馬，到石碑凹寨送來了最新的書信。他似乎沒打算加緊進攻洛陽，或是直接返回開封解圍，而是請掌哨寬限一天時間，按約定時間提前一天就把洛https://m.hetubook.com.com陽城讓給他。」

李來亨擺擺手，回答說：「你去找苗里琛，他和那群礦徒兵最懂挖坑和爆破的技術。大不了就多花費一些火藥，反正有李仙風給咱們兜底呢。你們不要顧忌，放開手來干，在全軍撤離洛陽以前，務必炸毀主要幾段城牆。」

張玉衡若有所思問道：「掌哨手中已經搜羅了不少行商和賬房，只是這些小商人手中渠道都無法販售福王庫藏的精品珍寶。若有機會聯絡到湖廣、江右商幫，或許可以憑藉漢水和長江銷販戰利品。」

李來亨又嘆了一口氣，說：「洛陽自古帝王都，我們不能據之為基業，實在可惜。張玉衡，你調一批民夫運販協助張皮綆，多花些錢招募市民也沒關係，給我在這幾天時間里，把洛陽城的城牆全部扒毀！」

其實是因為早在「隆慶議和」時，明朝就確立了和蒙古合法的互市貿易，藉此穩定邊防。崇禎五年皇太極東征察哈爾後，皇太極就利用他控制了察哈爾的優勢，用蒙古人的旗號同明朝邊吏進行貿易。

他搖搖頭，暫時把這些複雜的念頭甩到一邊。沒過一會兒，張皮綆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身上纏著一圈繃帶，傷勢還未痊癒，臉上血色無多，看起來很憔悴的樣子。

方以仁則替李來亨回答，說：「李仙風不會這樣想，恐怕他想的是不願意在洛陽等我們五天之久。而是急於想要趕回開封去解圍，不然無論如何他的巡撫官位是和圖書保不住的。」

不惟是李來亨，便是世家出身、見多識廣的方以仁都被福王的奢華所驚嚇到了。李來亨忙不迭吐舌道：「好傢夥！那剛回洛陽時，我一口喝乾茶壺，是喝掉了多少人的口糧？」

在具備充足的實力建立根據地以前，這也是一種不得不為之的下策。

他都走到這一步了，越陷越深，豈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何況李來亨的條件是這樣的優渥！

李來亨也被李仙風的奇思妙想愣住了，他和高一功、方以仁兩人相顧幾眼后，全都恍然大笑。

崇禎十一年建奴再度入寇，盧象升提出以奇兵偷襲清軍，但崇禎使用了楊嗣昌的策略，決定講和，並繼續用互市貿易給予建奴好處，妄圖以此讓建奴退兵。

「據報既系東奴，則開市何名？如插部舊夷能與奴攜貳，或殺奴自效，准照舊例市賞。」

張玉衡對李來亨的要求面露難色，說：「洛陽城城牆巍峨雄厚，這麼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拆毀啊……」

而一些珍寶，變現難度就比較高了，金銀首飾還可以熔鑄掉。但一些珍珠、瑪瑙、琥珀、寶石，還有更多名貴的瓷器、書畫、刻本，就非常難出手了。

高一功還不明白李來亨的用意，而方以仁則顯露出半分明悟的神色。李來亨不再細說，帶二人進到王府花廳中召集洛陽城內的軍官們商議了一些軍務后，又囑咐慶叔的副手張玉衡加快速度搬運洛陽城內的物資。

李來亨自覺不算獅子大開口，其實闖軍攻破洛陽以後，繳和_圖_書獲物資猶如山堆，尋常的軍資已經完全不缺了。

可惜啊可惜，李來亨著實痛心自己手上沒有一本《明末社會各階級分析》，來明晰到底誰是我們的夥伴、誰是我們的敵人。

「嗯……」李來亨沉思一會兒，點點頭說，「幼安說的也對，這些天下名品拿到熊耳山中並不比一個破碗用處多些。只可惜我們現在缺少『銷贓』的渠道，不然將他們賣到武昌、南京去，可就真正是價值連城。」

「不怕，闖軍即便退回兩山之中，也是今非昔比了。我們在洛陽繳獲的這些軍械，足可以將闖軍的戰鬥力提高個三四倍之多，再加上兵力上的增長。我們在伏牛山中應該不用休整太久，就可以和官兵硬碰硬地掰掰手腕啦！」

他聽取了方以仁的意見，專門向李仙風索要一批火炮，也是準備開始訓練小虎隊自己的炮手。而火藥則是現階段熊耳山、伏牛山山寨還無法自行生產出來的重要物資，自然也要多索取一些。

說實在的，崇禎還真不比金朝江南國主完顏構強到哪裡去，不罵他是戈爾巴喬夫·由檢，已經是最大的克制。

在洛陽城中負責統計和搬運物資的張玉衡是個十分溫潤的青年人，他說話很慢，但頗有條理，向李來亨具體講解了這些茶具、瓷器和茶葉的價格。

既然要撤出洛陽了，李來亨自然不會把洛陽城的城防留給官軍。闖軍本身也有「平城」的策略，就是攻破一城以後，就在撤離前將其城牆徹底拆毀。

李來亨也知道，雖www.hetubook.com.com然破洛陽后繳獲了如山堆積的巨量物資，可是大批的金、銀、珠寶、古玩、玉器等都不能變為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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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花廳中坐定以後，李來亨捧起一盞帶蓋兒的雨過天晴暗龍茶杯，感嘆說：「福王真懂得享受，茶杯都用的這樣講究，連托盤都是嵌螺朱漆梅花色。更別提他喝的那些玉泉泉水和陽羡春茶了，樣樣都價值千金。」

只是想到商人逐利的本性，李來亨也覺得自己之前所想，用行商、賬房、江湖人來建立基層統治的想法，確實也太幼稚了些。

「嗯……」

「可惜我們沒幾天就要退入熊耳山和伏牛山中了，將來大家還是要有所留心，設法同湖廣、江右的商幫建立『銷贓』渠道。」

①為什麼說晉商是「奉旨賣國」？因為晉商在邊關和建奴進行貿易，本來就是在崇禎和宣大總督的默許之下，甚至於可以說這是明末朝廷外交上的一項國策，由此也可以見到崇禎的某些自我標榜是多麼可笑。

至於其他要去團結的階層和人群，李來亨現在也沒有一個完全清晰的答案。

至於李仙風答應不答應？

只是洛陽城中雖然繳獲了一批火器，但整體數量，攤到正在急速擴軍的闖營裏面，就實在不算多了。單獨算到小虎隊身上，李來亨還是覺得火器實在嫌少。

其實這時「插部」也就是林丹汗早被皇太極打敗了，崇禎豈非不知道？他不過照顧面子，自欺自人說自己不是同建奴貿易，而是同林丹汗在進行貿易，掩蓋乞和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