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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以走致敵」的方面，李自成確實屬於明末軍事領袖中的第一梯隊。

汝南地勢開闊平坦，是一片利於攻而不利於守的戰場。在這片土地上，過去發生過曹操殲滅豫州黃巾軍何義、劉辟、黃邵等部各數萬人的一場大戰。

現在看來，李自成在避實就虛、聲東擊西的運動戰術上，確實有著大師級別的造詣。

快到中午時候，義軍的騎兵飛奔傳呼，催促各營快走，於是大股大股的兵馬就繞開新蔡、息縣，向信陽而去，浩浩蕩蕩，黃塵蔽天。

前標軍也即將離開汝陽，臨走前李來亨、郭君鎮、郝搖旗等幾人路過了曹操之前駐軍紮營的地方：營內營外，不比經過幾次老營改制以後的闖軍，顯得十分骯髒，到處是牛、豬的頭、皮、腸子和肺，還有一些婦女的屍首，散落的到處都是。

南下進攻的主力兵馬里，這回是由李自成和羅副統帥親自執掌的親軍中標打頭陣，李過和袁宗第兩營留在汝陽不動，其他如李來亨等部則依次跟在二位大元帥的身後和_圖_書，漸次南下，攻撲左鎮，成雁行之陣。

「讀過。」

但闖曹聯軍這邊的謀划更多一點，李自成採納了李來亨的奔楚之策后，便決定採用一種避實就虛的戰術，給傅宗龍造成一種障眼法的假象，迷惑官軍的判斷。

這確實是令人費解的，畢竟李來亨的奔楚之策，真實的戰役目標就是向南面尋求突破。進攻左良玉，雖然也往南面運動，可是這樣直接簡單的行動，很容易暴露闖曹聯軍的最終目標。而且左鎮戰力強悍，並不易與，聯軍這樣硬著頭皮撞上去，如果沒能在短時間內獲得突破，便會面臨被南北官軍圍而聚殲的悲慘結局。

所以聯軍的第一擊，就選擇了進攻屯兵信陽的左鎮大軍。

雙方都認為天時與天命都站在自己一方，全軍上下無不摩拳擦掌、枕戈待旦，準備打破短暫的僵持局面。

李來亨看罷以後，便對郭君鎮笑道：「君鎮你讀過《三國志》中諸葛亮傳的那一篇嗎？」

可是軍中諸將卻都不感到奇怪，顯然聯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這一招用兵還藏有更深層次的涵義。

如果老羅聽到這句點評，或許會大喊一聲理解萬歲，這不是曹營太爛，而是你們闖營在各部農民軍之中好的比較突出而已呀。

郝搖旗和張皮綆雖然也上了不少掃盲課，但文化水平還是局限於認識幾個字罷了，完全搞不清楚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目的就在於使得北面的傅宗龍誤判闖曹聯軍的真實戰役目標是北線，也使得左良玉誤判義軍南下完全只是佯攻，使大名鼎鼎的左平賊盡量放鬆警惕性。

郭君鎮是讀過一些書的人，但他從未聽過這樣的半闕西江月，便問道：「這半闕西江月的平仄韻混押地很怪，聽起來好像帶著點湖廣那邊鄉人說話的口音？」

這首西江月確實是出自一個湖廣人之手，那人最擅長的就是在敵軍萬千重圍困中的運動戰。

郭君鎮本名郭雄麗，表字君鎮，他以字行，顯然並不是一個目不識丁的人，而是讀過一些書、上過一些學的小半個文化人htｔps://www.ｈｅtuｂｏｏk.ｃom•ｃｏm，自然看過前四史里的《三國志》。

等到北線的傅宗龍嚴陣以待，準備堅城擊賊，而南線的左良玉又放鬆戒備后，才是聯軍空打一槍，躍入湖廣的好時機。

李來亨還未回答，郝搖旗便擔心道：「傅宗龍他手上有三四萬兵馬，其中大多數還是精悍善戰的秦兵……還有賀瘋子也在他手下！補帥和漢帥兩標兵馬，統共才五千多人頭，如果傅宗龍來攻，他們怎麼抵擋得住？」

郭君鎮騎馬跟在李來亨的身邊，說：「掌哨預計傅宗龍會不會離開襄城，趁機攻擊我們的後路？」

李來亨忍不住長吟道：「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

李來亨處在南下大軍的后隊，他將羅汝才贈送的那批紅夷大炮都先留在了汝陽，也可見到闖曹聯軍這一次南下攻撲信陽，似乎並不是打算沖開左良玉的封堵，徑直由信陽一帶入楚襲擊承天府。

雖然整個奔楚之策的戰略計劃是由李來亨制訂的，但李自成對計劃中具體過程和細和*圖*書節的完善，則顯露出了闖王在運動戰上高人一籌的功力。

他看李來亨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立即就聯想到諸葛亮傳中的一句話，帶著幾分對曹營的譏諷之意，笑道：「掌哨是說諸葛亮殞命五丈原的那一節嗎？」

官軍都認為這是一處正適宜剿賊的福地，而聯軍則又認為他們的副統帥就是曹操羅汝才，那麼在這塊曹孟德曾經取得過大勝的土地上，又怎麼會失敗呢？

「大元帥和曹副帥不會想不到這一點，看來他們是判斷傅宗龍只會在襄城按兵不動。」李來亨笑道，「君鎮你也是如此猜想的吧？不過即便他真的南下進攻汝陽，五千人也可以小扛一段時間，等待主力回師……反正我們南下目的又不是真要打左良玉。」

郝搖旗忍不住問道：「老郭，五丈原不是孔明爺爺點燈續命的一回事嗎？同我們有什麼關係？」

闖曹聯軍這回南下攻撲信陽，其實奉行的宗旨還是避實就虛和聲東擊西：既然李自成採納了奔楚之策，那麼聯軍大舉入鄂就將成為定局。為了誤導傅宗龍的判斷，李ｍ.hｅｔｕboｏk•coｍ•ｃｏm自成便決定大軍先南下佯攻左良玉，之後再立即北返做出突襲襄城、郾城的態勢。

為了防備傅宗龍趁著義軍向南面進攻左良玉的時候，襲擊義軍的後方，聯軍還在汝陽留下了李過、袁宗第這兩名沉穩的大將設防阻擊。其餘軍隊則一起移營，全數南下，只不過由於傅宗龍滿足於在他的「襄、郾防線」里結硬寨、打呆仗，最後未同李過、袁宗第爭一鋒、交一矢。

「哈哈。」李來亨連笑兩聲后，低聲說道，「司馬宣王行至武侯故壘處，觀其營壘，贊為天下奇才。羅汝才的舊營地里卻是這樣一派烏煙瘴氣的景象，他又怎麼成得了氣候呢？我得要腦袋壞掉，才會同老羅搞在一處。」

遠處的聯軍大隊兵馬這時候已經過了河，到處是招展的旗幟和飛揚的戰塵，數不清的號角和海螺之聲響起。

郭君鎮曾說過，闖營之中他只佩服兩個半人，一個人是李自成，一個人是李過，還有半個人是已死的劉宗敏。

「哈哈哈！這是我們以前在夷陵時，我聽一個湖南行商唱來的字句……倒很適合目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