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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恩的關營雖然戰鬥力不錯，但也不過數千人，防守有餘、進攻不足，彈壓鄖陽地面還算得力，可受到川鄂邊搖黃土寇的牽制，根本無力前去漢北收復隨州。

「掌哨剛拿下隨州，便找了些曾經做過行商的人，學著那宋矮子……宋軍師的辦法，搞了一個商號，叫做懇德記，專門在漢口和九江一帶兜售我們的戰利品，生意搞得那叫一個有聲有色。」

高一功微微抬起下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他心裏覺得幼辭不到隨州來，李來亨或許肚子中會因此產生一些意見？

至於西南面的大洪山，李來亨主要是考慮大洪山遮蔽承天府，是護衛顯陵的主要防線。如果湖廣闖軍攻到大洪山一線，兵鋒就會直接威脅到顯陵的安全，那樣丁啟睿和宋一鶴就算再怎麼尸位素餐、欺上瞞下，也絕對不敢用自己的烏紗帽和項上人頭開玩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同李來亨硬拼到底。

白鳩鶴是闖軍右標軍掌哨袁宗第的副將，只是他較少參加戰鬥，更多是留在老營負責餉械後勤的問題。

「時間過得有些太久了，老白會不會在半道上遇到了官兵的阻擋？」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旺和白鳩鶴對李來亨的奇思妙想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只是為何這個專門銷贓的懇德記，它的商標是一個拱門形狀，就不得而知了。

隨州失陷，湖廣卻沒有震動。這時候張獻忠的西營兵馬，已由鄂西轉移到湖廣與皖北的交界之處，有同活躍于大別山的革左五營匯合之勢。

從桐柏山北麓盡頭的山口，已經能望到和-圖-書中州大地遼闊、廣袤而又兼備了富饒與貧瘠的曠土。倏忽而過的黃河濤聲還傳不到這裏，但人們的耳中已能微微聽到淮河長淌而過的粼粼之聲。

「搖旗，最前面那個人……是鶴爺嗎？」

「哦……幼辭啊。」

高一功和白旺這兩位多年的老朋友相擁在一起，互相錘著對方的胸膛，對視一會兒，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高一功和白鳩鶴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過，白鳩鶴也算是李自成、李過、高一功幾人的親戚，但他輩分更高，算是李自成的叔叔輩。所以闖營諸將，哪怕地位如劉宗敏、田見秀這般，都管白鳩鶴叫鶴爺，更遑論高一功了。

高一功把眼睛眯了起來，透過陽光和煙塵努力辨識著闖軍諸人的面孔，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長著一縷很標準的師爺八字鬍，闖軍之中如此樣貌的人，似乎也只有老營的典器械白鳩鶴一人了。

李來亨攻克隨州的消息，就在這樣的欺上瞞下里被壓了下來。留守武昌的湖廣巡撫宋一鶴（楊嗣昌病死後宋一鳥便將名字改回宋一鶴），手中只有不過萬人的撫標，又被丁啟睿抽調走不少，僅堪防禦之用。

「如今隨州安堵，鶴爺可以放心在城裡大造兵刃啦。」

偶有一些從隨州逃到武昌的當地士紳上書，請求朝廷發兵恢剿隨州，也都被丁啟睿以「此流寇誘敵之計，賊兵皆在河南，誘我剿隨，豈不謬矣」的借口壓了下去。

兵器的製造、糧食的生產、餉械的分配……這些瑣碎零落的工作，就等由白鳩鶴一手包辦了。

白旺眼神一跳，看著和-圖-書北方說道：「是，大元帥是下令將老營的婦孺家眷大多轉移到隨州來，不過幼辭她在高夫人手下做事十分得力，聽說已做了高夫人那支健婦營、女兒營的二把手，事務很繁重，就沒有一起來隨州了。」

高一功哈哈一笑，他和白鳩鶴也算熟悉，知道白鳩鶴是鐵匠出身，一顆心都撲在兵器上，便給他介紹了李來亨控扼合河店、出山鎮、應山、牛心寨等眾多據點，拱衛隨州的布置。

李自成將闖軍的典器械官白鳩鶴派到隨州來，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嗎？

湖廣官場，從督師丁啟睿、巡撫宋一鶴往下，沒有一人有足夠實力去清剿隨州——即便有，這些兵力也要優先用於圍剿李自成、羅汝才、張獻忠和革左五營。

白旺剛說完這番話，郝搖旗就將他肩膀攬住，笑道：「哈！老白你可真懂咱們掌哨的做法！」

大元帥為何會這樣做呢？

有兩名夜不收從前方奔回，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闖軍老營的旗幟，郝搖旗大喜過望，一下子就把高一功的調侃話忘掉了，歡呼道：「一路順利，老白這傢伙可真能幹！」

此時的隨州，可說是完全落入了李來亨的一手掌控之中。

「是啟翁的建議嗎？」

高一功有點詫異，他想即便大元帥的安排有深意在，可這種做法實在不吻合李自成在高一功心裏的印象。

湖廣另一支可戰之旅則是鄖陽撫治高斗樞麾下的王光恩所部，王光恩也是李來亨的老朋友、老熟識了，當年夷陵之戰王光恩投降朝廷，官運卻並不亨通，至今還只是高斗樞麾下一員普通部hetubook.com.com將。

「鶴爺……老白！」

白旺又補充道：「現銀五萬兩也不算很多，但我們還把在河南繳獲的一大批古董珍玩、翡翠寶石一起帶來。這些寶貝留在河南，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但是拿到隨州來，我看來亨肯定有辦法把他兜售出去，變成更有用的糧食餉械。」

「那就太好了。」白鳩鶴喜上眉頭，一手拈住八字鬍，笑道，「我們還給隨州的兄弟帶了很多東西，光是現銀就有五六萬兩了。」

「老白的算盤最為慎密，你不要瞎操心，就是你讓人單挑拿下，老白也不會遲了匯合的時間。」高一功對白旺充滿自信，順便又調侃了郝搖旗兩句，之前在汝寧府大戰的時候，郝搖旗可是連續幾回在亂戰中被人打落馬或者打暈了。

秋風蕭瑟、秋意更濃，高一功所部一千多名闖軍將士，這時候正排成一列長條隊伍，沿著河流的東岸慢慢北上。隨州本身的地形是一處三面環山的河谷盆地，向北走出桐柏山後就是河南的大平原。

「原來如此。」

高一功則帶領一千多兵馬，從隨州北上，返回桐柏山山區，重新佔領了此前闖曹聯軍放棄過的桐柏山要隘據點合河店和出山鎮，控制了桐柏山南麓的主要山口。

隨州三面換上，西為大洪山、北為桐柏山，東為大別山，南面過安陸便可以直達武昌。李來亨大概控制住隨州的局勢以後，便又派郭君鎮向東攻克了應山縣，不久郭君鎮更進一步向東攻破了團防武裝控制下的大別山要隘牛心寨，確保了隨州東面的安全。

郝搖旗有些擔心白旺的情況，此時和_圖_書李自成在河南正在應對新任三邊總督汪喬年組織的第二次中原圍剿，李來亨便勸說闖曹聯軍將一部分老營人員轉移到處境更安全的隨州來。

高一功倒不像郝搖旗那樣一般擔心，他對白旺很有自信。

白旺並不是郝搖旗那樣斬將奪旗、一勇無前的猛將，也不是郭君鎮那樣奇策迭出、兵行詭道的智將，可白旺心思異常謹慎，處事慎重，是一個最讓人放心的保險閘。

本來按照當初李來亨幫李自成制訂的闖軍老營規章條陳，典器械的工作應該由袁宗第承擔。但後來戰況總很緊急，袁宗第作為闖軍中五標大帥級別的帶兵官，也實在沒有太多的空余時間用來管理後勤工作。

所以他寧可放空大洪山一線，也不去進攻隨州所在的德安府府城安陸，以免過分刺|激到湖廣官軍的神經——即便將來要打大洪山和安陸，也要等到李來亨他在隨州羽翼漸漸豐|滿以後再去打。

「呼……」高一功心裡頭也鬆了半口氣，他對白旺的辦事能力雖然很有信心，但畢竟要將老營從熊耳山一路護送到湖廣來，路途頗遠，如果半道被官軍發現、截擊，情況確實會很糟糕。

郝搖旗也看不大清楚，不過他腳上動作更快，這時候已經拍馬衝到了老營隊伍的附近，近距離看了個夠，然後便沖高一功大聲囔囔道：「嘿呀！老白和老老白一塊來嘞……！嗨，什麼老老白，我是說鶴爺也來咯。」

「對了。」高一功突然想起一個人，問道，「來亨的妹妹幼辭呢？老營家屬既然都要轉移到隨州安頓，那幼辭應該也來了吧。」

「哦……原來是這樣www.hetubook.com.com。」

白旺則看起來更成熟許多，他唇上蓄了一抹小鬍子，顯得比過去穩重一些，整個人的氣場變得更加可靠不少。

郝搖旗一聽這話，將兩手抱在胸前，正想反駁兩句什麼話的時候，地平線上的一片煙塵，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一功心中有所明悟，不再和白旺說這個話題了。那邊白鳩鶴和郝搖旗聊了一會兒后，也問高一功：「聽說少虎帥將隨州一帶經營的十分紮實可靠，四面無官軍圍堵，鄉里安定，山寨咸服，咱們是不是可以好好打造打造兵器了。」

八大王的名聲比李來亨高太多了，督師丁啟睿深知李自成勢大難制，短時間內根本不能平定，便借口追剿張獻忠，將督師行轅從襄陽轉移到武昌，不久又轉移到黃州，一路追擊張獻忠入皖。

剩下的楚軍總兵，如方國安之流，或者被調去河南同李自成交戰，或者就是實力有限，只能守城。

郝搖旗一邊說著，一邊還掏出一張蓋了印章的貨單，說道：「老白你瞧，這個就是咱們懇德記的標號，掌哨管它叫商標。」

自然，這個看似公允的建議，又是李來亨增強本部湖廣闖軍力量和地位的謀划之一。

不過官軍主力現在都集中在開封附近，正準備同項城之戰後實力大增的闖曹聯軍進行第二次決戰，想來也無力封鎖鄂豫邊。

站在高一功身邊的郝搖旗憂心忡忡，他還是那副鬚髮皆張的威武模樣，只是一聲扎甲又換了套新，甲葉鮮明，遠遠看去很像是寺廟中的一尊天王塑像。

白旺點頭，說：「對，是牛軍師說健婦營那邊需要幼辭幫忙，才把她留在了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