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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作者:宇文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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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江漢獵獵 第六章 營田使

第三卷 江漢獵獵

第六章 營田使

可惜慶叔被留在河南,不然李來亨肯定會讓李長慶做支度使,再把糧餉供給和物資生產兩塊分開,把物資生產再單獨剝離為一個職務給白鳩鶴擔任。
李來亨又遞了一張現寫的紙條給白旺,上面寫的是湖廣營田使五個字,白旺不解其意,驟起眉頭問道:「節帥是準備讓我在隨州屯田嗎?」
因為現在隨州方面也是百事草創,李來亨就和方以仁現場商議了兩句以後,隨手扯了一張紙,給白旺當場寫出幾份札委。
「本來這幾年來漢北、漢東一帶就或旱或澇,飛蝗不止,民無顆粒之收,雖然情況不比河南那樣嚴峻,但餓死人的事情也並非罕見。本地的鄉紳就利用災情,到處強收小民田產,又蓄意放息額極高的閻王債,不知道逼死了多少人!」
艾卓的反駁有理有據,一下子讓李來亨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白旺倒對百姓將士紳分屍的場景沒有什麼觸動感,他一邊誇讚隨州闖軍的這個公審大會,確實比李自成以前單一、粗暴的拷掠效果更好,一邊又細細詢問了一下李來亨之後對老營如何安置的具體辦法。
方以仁畢竟是出身於桐城方氏,算得上是名門世家子弟,雖然隨州的鄉紳並不入他法眼,但看到地上那六七具屍體,骨子裡還是泛出一股寒意,背脊生涼。
「唉!」
白旺讀書雖然不多,但www.hetubook•com.com也有一點基礎的文化水平,他從營田使三個字上推測自己的職務應該還是負責招引流民、耕田開荒一類工作。
只是由於闖軍主力採取流而不土的戰略,事實上免賦政策也很難貫徹下去,免賦都只停留在闖軍駐紮該地的短暫時期內。
「至於老白,這份札委是給你的。」
等以後正規化加強了,這些還是要都收入工部一類純粹的文職機構下面才好。
一旁的方以仁則沉下臉來,他手上還抓著李來亨所贈的福王府藏白金骨摺扇,面色不豫,質問道:「你也要分清楚是奸民還是良民,不要任由一些奸民土棍藉機尋仇生事。」
現在的百工衙只能說不過是湊了一堆手工業者,把他們集中起來生產各種軍需物資,完全談不上組織化、規模化大生產的一點皮毛。要說有什麼比較進步的地方,暫時來說也就只有各部領導,全由此一行業的熟練工擔任,值得一提。
艾卓看著地上那六七具屍體,對眾人苦笑道:「節帥,我們真的是非常克制了,真的是只殺民憤極大之人。可問題就在於這隨州城裡無好人,這班被抓來公審的士紳,幾乎是人人身上都有幾分血仇,百姓是群情激憤。我們要是不殺人,公審大會結束以後百姓們自己也要動手將這等人活撕掉。」
和-圖-書「我們不殺人,就要落下話柄,隨州百姓還怎麼願意相信闖軍剿兵安民、免賦均田的說辭?」
「他們有一種刑罰叫做掃窮鬼毛,是把人的衣服剝光,用開水澆,把全身燙起水泡,再用竹掃帚把皮掃去。同他們的手段相比,咱們公審完了一刀給個痛快,還不夠仁慈嗎!」
方以仁幫李來亨解釋道:「百工衙就是典糧餉、典軍需以下的具體各部門,每部都由一個專精此業的熟練工兼司收發。各儲其材,各利其器,百工技藝,各有所歸,亦各效其職役,
白鳩鶴的八字須抖了一下,好奇問道:「這個百工衙又是什麼?」
當然官名方面還是按照李來亨中二的復古愛好,將典糧餉、典器械這樣充滿鄉土氣的官名改稱支度使。
敵我矛盾,這真是敵我矛盾了。李來亨心裏暗自想道。
這就算是李來亨的總後勤部加總裝備部了。
白旺心中猛地一驚,免賦倒很平常,事實上現在闖軍所到之處,已經全部都在推行免賦三年的政策了。
「這樣的層層轉嫁攤派,民不堪其苦,小民痛恨,深入骨髓,洶洶思逞,已非一日。今天公審大會上群情激憤,實在並不奇怪!畢竟被地上那六七個死人,活活逼死的,何止於六七百人呢?」
「我們已經或抓或殺,收拾了一百多戶士紳之家,沒收的房屋大概可以供千人居和_圖_書住。闖軍本身的營房也可以供老營居住一段時間,剩下的房屋我已讓苗里琛去督造了,現在只好一切西先從簡。」
李來亨本以為湖廣相比河南,氣候、土壤都更適宜於糧食生產,災害也比較少,情況應該會比河南樂觀很多。
「嗯……然後,」李來亨將一份現寫的札委遞給白鳩鶴,說道,「慶叔沒來隨州實在可惜,那糧餉和器械只好都先交鶴爺來辦。我之前已讓蕭維崧將隨州城內一處車馬行改為百工衙衙門,鶴爺有事就到百工衙同蕭維崧交接。」
「這……這絕非土棍誣陷啊。」
這真不是他要怎麼樣去迫害鄉賢們,而是這班鄉賢自己尋死啊,像他們這種人,除了死亡和夾棍以外,又有什麼辦法能夠令其清醒呢?
丁啟睿身為援剿督師,總督數省軍務,可他不敢去河南同李自成交手,就藉著追剿張獻忠為名躲在湖廣,他手下督標的那些驕兵悍將,軍紀作風絲毫不遜色於左鎮,所到之處正是蕩然一空。
而均田就更不用說了,闖軍既沒有明朝代代相傳、積累數百年的黃冊數據,也沒有人數繁多的胥吏階層幫忙,均田的口號事實上根本無法實施。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上,方以仁也只好徹底閉上嘴。而校場中看戲、看熱鬧的民眾則都歡呼雀躍了起來,還有一些同被殺鄉紳確有血仇的百姓,直接衝到高和*圖*書台之下,把那個六七具屍首直接撕扯了一個粉碎。
白鳩鶴出任的支度使兼掌糧餉分配和器械生產,百工衙亦在其管理範圍之內。具體而言支度使所轄範圍包括了衙、院、庫三種:衙即百工衙,以民需生產為主;院則為軍器院、兵仗院一類規模更大的軍需生產部門;庫即為弓箭庫、盔甲庫、糧倉等後勤物資管理部門。
「免賦均田!?」
紳民矛盾,竟至於此!
李來亨即便有心和緩闖軍對待士紳的政策,面臨現在這種局面,也實在不能說些什麼了。
百工衙實際上是李來亨建立的一個臨時後勤機構,算是過渡性質的東西,等湖廣這邊情況完全穩定下來以後,他還要進一步進行正規化。
李來亨也點點頭,要艾卓注意應當仔細分辨良莠,不要被土棍青皮給利用,損害闖軍的政治資源。
眼前場景的血腥程度,比之戰場更為駭人。
艾卓點點頭,他又為方以仁解釋說:「樂山先生,我們殺人不過六七人,而且都是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可你知道這些士紳鄉賢,逮到交不起地租的人是怎麼乾的嗎?」
此刻他聽了艾卓所言,才知道湖廣的經濟生產原來也糜爛至此。
李來亨明白方以仁的意思,他向艾卓搖搖手,安撫他說:「你說得對極了!是我了解不清,不知道這些人都到了民憤鼎沸之時,坐在柴火堆上,居https://m•hetubook•com.com然還有玩火自肥的膽量……唉!」
但李來亨卻搖搖頭,他臉色比之剛才沉重、嚴肅很多,壓低了聲音道:「營田使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咱們免賦均田的口號徹底貫徹下去。」
艾卓滿臉苦笑,他絕沒有故意和李來亨政策作對的意思。而是本地的鄉紳,確實血債累累,到了難以償清的地步。
「這還不止,前一段時間張獻忠轉戰安徽,督師丁啟睿尾隨追擊,帶著一大幫驕兵悍將路過隨州。官軍在隨州到處肆意徵發民夫,又強行攤派米麥豆束、鋼羽箭索,那些有官身的人或者有背景、有靠山的士紳,就層層轉嫁,把丁啟睿的攤派又分攤到本地小民的頭上,還以防獻為名,學河南巡按高名衡的辦法,強行要求隨州百姓交各種社費。」
方以仁輕搖摺扇,長嘆一聲,他看著李來亨的表情,知道府主決心已定,再多說也是無益,只無奈道:「應殺之貪官污吏,府主理應殺之。但闖軍在湖廣立足未穩,人情不熟,非民憤大到必要殺之者,還是以抓放為主較好。」
雖然說「湖廣熟,天下足」,可是這幾年間歇不斷的旱澇災害,已經給湖廣百姓增加了極重的負擔。
艾卓所說的「掃窮鬼毛」讓李來亨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只是想象了一下用掃帚將水泡、人皮全部掃掉的場景,就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
凡軍中所需,盡可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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