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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不能收場了……

戰鬥到這種地步，實在已經做得夠多了。

「闖逆不知兵法，自取滅亡！」

郝搖旗忍痛閉上了眼睛，他正在越來越向一個成熟的將領進步，現在最關鍵的還是把更多人帶回去。

董源遠望著北方，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感來。

「大將軍，闖逆不在鷹子山據險而守，反而背山列陣。我恐怕闖逆還有什麼伏兵呀！」

但是闖軍的新式鳥銃遠比官軍的鳥銃大上許多，不僅口徑大，槍身也更大。除此以外，最大特點是由於槍身笨重，在火銃的下面還需要搭配一個支架，一起使用。

李來亨現在也很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處，他的長處是思慮越發周全，思路又比其他人開闊得多，常常能相出別人想不到的法子；可是短處也很明顯，就是臨陣決機的能力，遠遠不如這些浸淫沙場十多年的老將。

左良玉賬下還有另一名副將盧鼎，原本亦是河南土寇的一員。在闖軍攻下洛陽的前夕，他投降於左鎮。此時盧鼎見吳學禮一臉不樂地離開，忍不住說了一句：

想來李來亨也不是那種愚蠢之人。

自從朱仙鎮之敗以後，大將軍就越發如此！

李來亨沉住了氣，他的表現也讓李世威沉住了氣。

這支騎兵部隊的反衝鋒，相比較郝搖旗的做法更為巧妙一些。艾卓對兵力的使用十分節制，留有中隊和后隊，保www.heｔuｂook•ｃｏｍ.com持了一種中等節奏的進攻頻率。他在和吳學禮所部激戰的同時，猶且能將部隊輪換下來，保持體力和馬力。

吳學禮和滿清間諜董源是老朋友，董源心下憂慮，勸說左良玉道：

「谷哥，我長於戰前的謀划，短於臨陣的決斷。現在左良玉已上了我們的鉤，陣前的具體指揮，就看你了！」

他轉過身去，向著左鎮將士們高舉起一隻手，輕蔑笑道：

駐足丘陵之上的李來亨，也在動容。但他身為主帥，還有更多要負責的東西，李來亨抓住了谷可成的肩膀，懇求道：

董源等人勸說不住，盧鼎也不敢頂嘴，心中只怨自己幹嘛要為吳學禮說話。盧鼎挨的這一陣軍鞭，更給左軍諸將的心理上，增添了一層陰雲。

這也不是左良玉急於求成，而實在是左軍糧食匱乏嚴重。左大將軍如此急於求戰，也是被逼無奈，即便明知道闖逆有所埋伏，也只能用兄弟們的人頭鋪出一條路。

大家憂愁的不是能不能打敗闖軍，而是左良玉的為人越發跋扈偏激，再不復過去那種，對百姓雖然殘虐，對兄弟卻推心置腹的樣子。

「全力突圍！」

「來了……」

苗里琛已經帶領礦徒兵，挖掘出了一道規模相當可觀的塹壕——雖然還很淺，但是搭配上一道鹿角、陷坑、柵欄構成的防線，足以成為左軍的地hｔtps://ｗｗw•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cｏｍ獄之線。

少虎帥更多還是負責戰略和謀划方面的工作，那樣更好些。

左夢庚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測闖逆頭目的水平大概就是這麼低吧，畢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得到左良玉的軍事教學。

所以左良玉斷定闖軍只會往東走，只要截住東面的出路，他就可以聚殲這支賊兵。

「沖吧！」

更何況優勢還在左良玉這邊！

今天這一仗，是湖廣闖軍和左鎮的大決戰，不容有失。

盧鼎怎麼都沒想到，他自己的這句話正踹在了左良玉的鐵板上。精神高度緊張的左平賊，立即大發雷霆，下令家丁將盧鼎拖到陣前，痛打三十軍鞭，以儆效尤。

唉……

除了較大的重型鳥銃以外，還有更多人使用的是射程較短，但做工精良射速更快的輕型鳥銃。

李來亨沉吟一會兒后，想到自己的一些戰術，還是決定攬下這個責任：「那好，銃手全都由我指揮，但大局用兵以你為主，你是前敵總指揮……你是本戰的排陣使！」

遙遠的北方，烏雲密布的北方大地，他何時能歸遼東家鄉？早知道當初跟著堂哥佟養性，投靠大清就好了！

副總兵吳學禮看了董源幾眼，見董源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想說些什麼。可是左良玉的語氣越來越凶，吳學禮再不敢多言，立即便騎馬率部而去。

必須主動出擊。

www.hetubook.com.com他沒有郝搖旗那般天生神力、勇猛過人，但愛惜士卒，很得部眾之心。

只是敵眾我寡，終究難以持久——何況左夢庚率領的數千左軍，也已從東側包抄了過來。

谷可成知道戰機已到，闖軍的步兵少而騎兵多，絕對不能呆板死守，也絕對不能將勝負完全依賴在苗里琛那道胸牆上面。

郝搖旗也知道，自己的任務最多做到這裏了！

「今天方使闖逆，知我的手段。」

樣樣都大包大攬，那是權力狂，註定滅亡。

馬寶所部已經下馬步戰，現在衝出去的是艾卓那支騎兵標。艾卓原本是紅隊的老管隊，但因為在洛陽時表現一般，慢慢退出了秘密工作的戰線，卻在正面戰場上越發活躍起來，如今已成為湖廣闖軍中數一數二的騎兵將領。

左良玉生怕闖軍這支伏兵逃跑，他看李國英那支兵馬，時間一久，肯定能靠兵力優勢解決郝搖旗。便派左夢庚另外率領數千兵馬，往東面迂迴，左良玉認為這種伏兵如果要跑，自然不會向西面的襄陽跑，而是肯定會往東面逃。

既然李來亨自己的臨陣指揮能力十分一般，那今後就該每戰都指派前敵總司令，由排陣使來負責起具體的戰役指揮工作。

銃炮標使用的鳥銃，是在隨州經過改制的新型火器，雖然還沒有到自生火銃——也就是燧發槍的技術水平。

一名披著紅色罩衣的三堵牆騎兵，和_圖_書在最末尾處殿後，他身上已中了四五根箭矢。箭頭全部深入骨肉之中，還有好幾處刀傷可見白骨，觸目驚心，怕是已活不久了。

總會有犧牲……

按照父帥左良玉教導的知識，步兵對抗騎兵，不都要結成縱深極深的陣列才行嗎？闖逆居然列成橫隊？而且是那麼薄的一條橫隊？看起來只有三四排的樣子，最多也只有五排人，這樣淺薄的縱橫，怎麼可能抗衡左軍的衝擊？

谷可成也是實話實說，他雖然做了劉宗敏許多年的副將，可是闖軍長期缺乏火器部隊，谷可成就算打了十多年仗，對火器的掌握，也恐怕沒有李來亨、李世威高。

李來亨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闖軍先看到了從陣前撤回的郝搖旗。這一支兵馬為了拖延時間，付出了慘痛損失，一千名最精銳的三堵牆騎兵，此時只剩下不滿六百人。折損近半不說，剩下的人也是人人帶傷，衣甲、兵刃俱已殘破至極。

北面是大山，闖軍要是往北面翻山跑，那一旦遭到追擊，軍隊建制立即就會潰散。

「三堵牆——潰圍突出去！」

所有人的心中都很沉痛，左鎮的實力、左良玉的動作之快，都幾乎要撐破李來亨布下的局。若真的棋差一招，要如何收場？

雖然郝搖旗還在李國英的圍攻之下，勉力支撐。但隨著吳學禮、左夢庚率部，從正面和東面兩個方向，迂迴合擊鷹子山大陣。

這位過去曾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俊美」之名，獲得東林大佬侯恂賞識的將軍，此時神情猙獰，臉龐完全扭曲。這樣可怕的氣魄，董源又豈敢再說些什麼話呢？

谷可成比李來亨更穩健一些，他不慌不忙地問道：

左夢庚已經衝到了陣前，幾乎能看清對面闖軍的模樣。他對那些守在幾尺高矮牆后，手上拿著奇怪鳥銃的闖軍，深感疑惑，他們的隊列怎麼那麼淺？

火銃手們一支手持支架肩托槍柄，另一支手拿著燃燒的火繩，待在胸牆後面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左軍士兵。

但郝搖旗希望這種犧牲是必要的，而且是能夠給百姓帶來一些益處的。

三堵牆的騎兵們傷亡特別慘重，他們以區區一千兵力，攪動了左鎮五六千人的兵馬。將士們幾乎人人帶傷，衣甲殘破，連長槍、快刀、寶劍都殘破不堪，短火銃也大多打完了火藥和鉛彈，連箭矢都沒有剩下幾羽。

「大將軍，現在緊要時刻，用兵更要謹慎啊。」

他想的很明白，將闖營的老資格大將谷可成帶在身邊，也是為了這種場合的使用！

左大將軍陰陰一笑，又命副總兵吳學禮，率部直接繞開郝搖旗，直接進攻鷹子山。

「節帥，那李世威的銃炮標由誰來指揮？我實在還不熟悉火器。」

「哼。」左良玉並不動搖，他冷冷道，「闖逆兵力有限，伏兵又能怎麼樣？我們的時間太緊了，即便多死一些人，也必須趕緊聚殲這股殘敵，好回去打下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