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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功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嘛。」

路應標被留下來看押俘虜，高一功和郭君鎮則率領其餘人馬繼續北上截擊左軍余部。此時除了馬進忠和金聲桓依舊帶著一萬人坐守圍城大營以外，左鎮其他各支部隊，建制已經相繼崩潰。

董源的勸說，句句話落在左良玉的心尖上。他連嘆了好幾口氣，才說道：

為防情況失控，高一功還特地把辦事穩健的副將路應標留了下來，讓他安排好此事——然後就以現在闖軍將士們憤慨的復讎情緒而言，恐怕一場公審大會以後，死的人絕對不會是少數。

李來亨眉頭微微一皺，但並不再就此事繼續深究。現在左軍雖然大部戰敗，可是馬進忠、金聲桓的一萬人，還屯駐在隨州城下，其中還包括一支湖廣地區最強大的水師部隊。

他從軍這麼多年，連朱仙鎮都扛過來了，今天竟然要死於李來亨這等小賊之手嗎！

苗里琛立即點頭，他在棗陽戰敗，深知左軍水師的重要性：「左鎮水師戰船很多，又搜殺了一批棗陽民船。闖軍經鷹子山一戰以後，陸師已經可以雄霸三楚，可是湖廣一帶水網密布，咱們一直沒有水師始終麻煩。」

李來亨又對郭君鎮在這件事中的不當立場批評了幾句，不過郭君鎮從來都視和_圖_書自己為李來亨的絕對嫡系，對這幾句不痛不癢的小批評毫不在意，反倒開玩笑道：

但是為了避免影響戰局，出現什麼紕漏，郭君鎮的建議是留下數百士兵看管俘虜，其他部隊繼續行軍追擊左鎮余部。

「我從軍數十年，手殺流賊何止百萬。今天不意落入小賊圍困之中，身為朝廷掛印大將，除了殺身成仁、以死謝恩，復有何言！」

對左鎮的這最後一擊，終究由於兵力不足，包圍網四面漏風，放跑了許多潰兵。等到李來亨和谷可成趕到時，戰場已成了一團漿糊，李來亨乾脆抓著張皮綆催問道：

高一功特地挑選了一些在土著士兵里，年齡較大而且性格又比較穩重的士兵，讓他們留下來看管俘虜和組織公審大會。他囑咐這些將士，公審大會應該把批判的火力集中在將領和軍官上面，對於一般官兵，沒有必要進行過度擴大化的殺戮。

「左良玉可能逃跑了……也可能已經死在戰場里，屍體還沒被發現！」

高一功苦笑答道：「終究殺降的影響不好，左鎮有戰兵三萬人、家眷部眾二十萬人，難道我們還要把這幾十萬人全部殺光不成。」

審慎的高一功則認為：「要攻破圍城大營很容易，但是我們要小心不能放跑左鎮hｔｔps://m•ｈeｔｕbｏok•coｍ.coｍ水師。」

「殺掉左良玉了嗎？抓住左良玉了嗎？」

李來亨正在氣頭上，郭君鎮又直接把土著將士要求殺俘虜的事情，連帶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通告給了李來亨。

這支左軍余部，依舊對闖軍存在很大威脅。

闖軍用於圍殲左良玉六千中軍的部隊本來也不多，僅有張皮綆的親軍標和後面才陸續抵達戰場的苗里琛、藺養成、高一功、郭君鎮等部，統共只有三四千人。

郭君鎮對高一功的「穩重謹慎」很不以為然：「此輩官兵殺也殺過了，奸也奸過了，投降難道就能一了百了？若將來左良玉也投降，丁啟睿也投降，孫傳庭也投降，闖軍又該如何處置？難道還要讓他們依舊保有官位、各領部眾！真要這樣，我怕已經犧牲的劉總哨和許許多多的闖軍老兄弟，會死不瞑目呀！」

李來亨憤而拔刀砍斷一根樹枝，厲聲催促道：「如此大好良機，絕對不能放跑左良玉。張皮綆，你立即帶親軍標向西搜尋——左良玉如果要跑，一定會往襄陽跑，給我截住他，死活勿論！」

「好……大家千萬要小心左軍喪心病狂之下，將船隻焚毀，要盡量多保住一些戰船。」

「你說的很有道理，天下事尚有可為，我要留此殘軀，為和*圖*書朝廷再獻一份力……只是如今闖軍旌旗四立，我們眼看是要全軍覆沒，還怎麼回去襄陽？先生計將安出。」

高、郭這支近萬人的生力軍突然出現，更給左軍余部的心理打上了致命一擊。左良玉在馬上望見四面都是闖軍旌旗，又環顧四周，看著那些或逃或死的家丁部將，心生絕望。

張皮綆應了一聲后，趕忙上馬，帶兵急速向西追擊。之後相繼抵達戰場的高一功、郭君鎮、苗里琛、藺養成幾人，則負責起了打掃戰場的工作。大家在屍體堆里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找到左良玉的蹤跡，基本上可以確定左大將軍又成了一尾漏網之魚。

他點點頭，對高一功說道：「一功大哥這次做得對，如何處置俘虜是闖軍的生殺大權，不能隨意賦予到一般士兵之手。要懲處血仇可以，但必須在闖軍組織的公審大會之下展開。否則人人都以血仇為借口，肆行殺戮，終會釀成隱患，嚴重傷害軍隊的紀律和戰鬥力。」

「大將軍以一身系有天下，今若慷慨就義，固然不負聖天子、朝廷拔擢之恩，可又置天下、置百姓萬民於何地？襄陽尚有分守兵數千，丁督師亦擁眾二萬，秦督孫傳庭據聞已到西安，正治谷練兵，即將出關。天下事尚是大有可為之際，大將軍且忍受和-圖-書一時之辱，改日再復此仇——大丈夫當能伸能屈，還請大將軍醒悟！」

董源知道以左良玉的心性，豈有可能搞什麼慷慨就義、殺身殉國的戲碼？人生在世，全憑演技啊，他一邊將自己身上的衣甲脫掉，一邊和左良玉解釋道：

「大將軍改換衣裝，扮為潰兵，現在到處都是左鎮的驚潰之卒，闖軍不可能全部抓住。我們化妝以後，混在亂兵里逃出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左良玉慷慨陳詞，說著就將寶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過他自刎的動作很慢，董源見狀猛然飛撲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寶劍從左良玉手中奪了下來，力勸道：

李來亨馬上決定，不待大軍休整，就立即趁戰勝之威，全軍席捲南下，和賀錦、白旺夾擊圍城大營。

董源畢竟是在佟家被朝廷通緝以後，還能逃出來，投入左營繼續升官發財的逃跑高手。此刻為左良玉謀划起來，二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在幾名家丁掩護下改換了衣裝，混在潰散的亂兵中設法逃走。

雖然左軍士氣已經崩潰，闖軍後續還又有若干部隊接連抵達戰場。但左良玉和董源化妝以後，還是成功夾在潰兵里，逃出了鷹子山的地獄。

他面色漲紅，聲音很大，張皮綆只能尷尬地低下腦袋，回答說：

藺養成是眾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中唯一一個有較豐富水戰經驗的人，他提議道：「我可以領藺營截斷水道，只要把隨州西面的幾個渡口佔領，左軍水師也只能無計可施。」

李來亨火氣正大，幾乎就要立刻決定，把那些俘虜一個不留，盡數沉江殺光。還是高一功和藺養成都來勸說了幾句，李來亨又聽了高一功具體的處置辦法，逐漸冷靜下來，也認可了高一功的應急措施。

李來亨看著襄陽方向，又嘆道：「張皮綆這回要是放跑了左良玉，事情又要變得麻煩起來。」

郭君鎮低聲哼了一下，不再多言。

為了平息土著士兵的群情激憤，高一功和郭君鎮協商后，最終還是決定臨時召開一個小型的公審大會。

「事不宜遲，既然一功和雄麗也到了，等我們兩部兵馬完全會師以後，應當有近二萬之眾。城內守軍也還有數千人，裡應外合，必破馬、金大營。」

左夢庚被闖軍將士所生擒，李國英被吳學禮刺殺，吳學禮則讓郭君鎮一銃打死。另外還有盧鼎等一批左軍部將因為不滿於左良玉近來的御下之法，在左良玉中軍驚潰奔逃后，果斷投降於闖軍。

等到高一功和郭君鎮帶領的兵馬，抵達鷹子山附近的戰場時，被張皮綆親軍標牽制住的左良玉中軍，已經從原本撤退時的六千人，潰亡到了不足三千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