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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

最後還是需要把群眾組織和發動起來，依靠百姓自身的力量來保衛闖軍的基層政權——也只有建設民兵的辦法比較靠譜了。

固然，營田新法的推行，大大增強了闖軍從地方獲取資源的汲取效率。可這更多只是一種索取，闖軍並沒有在營田制的物質基礎上，組建一套完善的地方行政和司法機構來。

這是李來亨從一開始就頭疼到現在的問題，他要把地方上的百姓組織起來，就必須攤開架子，在營田制的基礎上，不僅是在每個府、每個州和每個縣，而且要在每個鄉、每個村都建立起完善的政權組織來。

夾袋無人，夾袋無人，幹部緊缺，幹部緊缺。

在李來亨看來，鄉村基層政權建設的首要關鍵，還是需要建立鄉村一級的闖軍軍事存在，有軍事存在作為權威，接著才能把負責司法的判官、推官也下派滲透進去。

嗯，畢竟是顧君恩找來的人，性格古怪、不通人情，倒也在李來亨的接受範圍之中。

當然，李來亨也不可能讓一個根底不清楚的人物，立即就完全把持湖廣闖軍的司法系統。雖然他任命了鄧岩忠做節度判官，但下屬的推官，全部都是從各州縣營田使、庄使中調任過去的。

正好，構建起闖軍的司法機關，本來也在李來亨的下一步計劃之中。現在為了搞超大規模的公審大會，也很有必要完成這一步。

唉，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闖軍的基層m•hetｕbｏok•com•cｏm幹部數量，早就匱乏到了極度緊張的地步。

哪怕是最早期的紅軍，在人才資源上也比自己豐沛了幾十上百倍啊。

這次龐存的事情，又讓李來亨感到必須加緊完善闖軍的基層政權建設。現在的問題就是缺乏幹部，可是缺幹部事情也不能不做，只能一邊建設基層政權，一邊培養幹部人手，走一步路搭一步橋。

只是李來亨覺得團練使這個團練二字，很容易被士紳利用來做復辟之用，所以舍而不用，選擇了捕盜使的稱謂。

鄧岩忠是江陵人，舉人出身，社會地位算得上是比較高了。但他的科場和官場旅途都不算順利，沒能考上進士更上一層樓就罷了，在為官期間又因不善於人情，年紀輕輕就致仕回鄉。

湖廣闖軍的轄區內，超過一半的糧食都掌握在李來亨的手中，掌握這種最重要的硬通貨，可以讓李來亨依靠雄厚的物質基礎，反過來補貼基層政權的建設。

可是把這些兵力分散到各州縣的鄉村裡，那就一下子捉襟見肘了。

李來亨是打算用這場大辦特辦、特為隆重的公審大會，把闖軍已經是官府、闖軍已經具備了政權權威的這種觀念潛移默化到湖廣百姓的心中。

李來亨沒有第一時間殺掉左良玉，主要是節帥府的司法機關還沒有籌建起來。這之前，張皮綆把抓捕左良玉時村民族老們的做法，全部告訴給了李來亨，讓和圖書李來亨感到闖軍極有必要強化在地方上的行政資源和司法資源。

這種大復辟犯的罪名，李來亨可承擔不起。

他畢竟是個舉人，若不是李來亨已經擊滅左鎮、生擒左良玉，李自成又佔領了洛陽、開封，闖軍日益顯出爭鼎之勢，鄧岩忠肯定是不會冒著巨大風險參加闖軍的。

總之軍事，司法，還有白旺已經在德安、黃州兩府地方鄉村裡建立起來的營田行政系統，把這三者先都確立起來，才能保證不再出現龐存抓捕左良玉時的那種狀況。

李來亨倒也想直接一步到位，直接在鄉村一級基層政權上建設巡警和聯防隊，可是這對於幹部人才的需求缺口未免過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後世歷史中的李自成，採用的辦法是直接把闖軍的野戰兵力分兵駐守到地方上，結果就是隨著闖軍佔領地盤的急速擴大，這些分守兵也成了胡椒面撒大餅，越鋪越散，最後是野戰主力被削弱了，地方軍事力量也擋不住士紳武裝的反撲。

闖軍的捕盜使是設置在鄉村一級，人員多由本地籍貫的闖軍傷殘兵員擔任。首要職務是組織和訓練地方民兵，次要是配合地方上的營田使、庄使清查戶口和丈量田地，再次要則是防火防盜防官兵。

為了方便考慮，李來亨還是將司法機關設置在節帥幕府之中，他直接借用了歷史上唐代節帥幕府的幕職官名，以節度判官負責司法，判官之下的屬和*圖*書官則稱為推官。

「就如樂山所言去辦，在隨州、安陸、黃安、麻城，都要辦鄉官學堂才對。」

說到底，僅僅靠一個營田制還遠遠不夠塑造出闖軍的政權來——孫可望可以做到，那是因為孫可望供奉起了永曆朝廷的神主牌位，借用了大明三百年積累下來的權威資源。

在用人方面，即便人才和幹部的缺口極為巨大，但李來亨還是不會輕易鬆開口子，隨便吸收未經時間考驗的士紳文人到闖軍核心來。

方以仁倒是對他建議過，乾脆在湖廣鄉村復辟以三老為中心的保甲鄉官制度。可是李來亨雖然好於復古，也只是好於在官銜的名稱上復古罷了，真要把具體的制度，特別是最緊要、最關係到一般百姓日常生活的基層政權體制，復古到三老、保甲去？

鄧岩忠一個連縣官都做失敗的落魄舉人，能一下子躋身到李來亨節帥幕府的要職，也算得上是高攀了。

總之基層政權你不建設，地方民兵你不組織，鄉賢、士紳、族老，他們自己也會組織起來。哪怕闖軍的捕盜使不能完全控制鄉村，但畢竟可以同地方上的復辟勢力爭奪民眾，總歸能起到相當作用。

未免鄧岩忠在節度判官的任上耍什麼小聰明，李來亨還讓現在擔任隨州牧、已經經過隨州之戰考驗的陳可新「佐其事」——實際上就是監督鄧岩忠。

特別是在明末，特別是對於闖軍，那就更困難了。

「好直兄不清楚府httｐs://ｗwｗ•hｅｔubook.cｏｍ.cｏｍ主的用心啊，節府試選拔的文士不說能不能和府主一條心，要把他們直接派去基層，既是委屈了他們的長才，也是府主自己不打放心。」方以仁笑看顧君恩，你吶還是不懂李來亨嘛，「隨營學堂不夠……闖軍本來就在軍中設有掃盲開蒙之班，這個開蒙班也可以如隨營學堂例，正式辦成一個學堂，用於速成鄉官人才。」

方以仁尚未回答，顧君恩反問道：「節帥，現在不是已開了節府試嗎？不若多開幾次科？」

「啊。」李來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崇禎十五年的夏天已經到了，天氣日漸炎熱，他心中也日漸煩悶，「缺人啊！缺人啊！樂山，咱們夾袋裡實在太缺人了！光靠一個隨營學堂真是遠遠不夠！」

他的想法是首先將闖軍軍隊中的傷殘兵員，特別是本地籍貫的傷殘兵員，將這些人下派到各鄉、各村擔任去負責鄉村一級的基層政權建設。

缺人，缺人，這真是李來亨強調一百遍都感到不夠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下，百姓得不到組織，民力只能被汲取，而不能被發動——發動群眾，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那可就太難了。

而李來亨現在的情況，自然不可能借用大明三百年歷史積累下來的政治資源，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搭建闖軍的政權骨骼。

擔任節度判官的人，是由顧君恩推薦的湖廣舉人鄧岩忠①。

但是李來亨相比較朝廷，也具備著一項巨大的優ｗｗｗ.ｈeｔｕｂｏok.cｏm.ｃoｍ勢——這就是闖軍「白紙」帶來的更高行政效率，通過營庄制，李來亨可以在絕大部分自耕農和佃戶利益不受損、甚至是利益增加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政權財政收入，增長到朝廷統治時期的三倍、四倍以上。

總算鄧岩忠本人雖然不通人情，但李來亨稍微接觸之下，也感覺他是個忠厚老實的實幹派——嗨！李來亨手底下的文人，最缺的就是忠厚老實人呀！

這樣才能方便下一步的基層政權搭建。

李來亨接觸不到幾十萬幾百萬的中小學畢業生，哪怕推行了這麼久的軍中掃盲班，闖軍里能不能找出幾千個粗通文字之人，也還很難說。

這也是他為什麼特別重視公審大會，一定要把左鎮的將領官兵，全部押運回隨州城受審的原因所在。

不過現在是此一時彼一時，陳可新這樣的舉人都已經投靠了李來亨，其他如方以仁、顧君恩、提點學政的謝徵，也都是秀才出身。

李來亨目下掌握著近三萬野戰力量，隨著左鎮覆滅，襄陽、承天、荊州隨時可取，他估計短時間內將闖軍的野戰力量增長到四萬、五萬都不是太難的事情。

組織地方民兵的這個職務，顧君恩本來是建議叫做靖安使，但方以仁更了解和熟悉李來亨的癖好，便從唐代官名中取了團練使和捕盜使來用。

闖軍是一張白紙，白紙固然有可以任意發揮、輕裝上陣、沒有歷史包袱的優勢，可是在這種時候，也會顯出缺乏歷史積累資源的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