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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恩哈哈一笑說：「陳將軍真是聰明人！觀點正確，做法正確！」

其實等到陳永福交出馬牧集明軍的防禦陣地以後，他又有什麼資格能夠再對抗李來亨的改編呢？到時候究竟是保留部隊、原封不動，還是打亂合編，就全憑李來亨決定了。

被袁時中嚇了一跳的顧君恩，輕輕拍拍胸脯，他先看了被眾人制住的袁時中一眼，然後才對陳永福說：

固然陳永福在歷史上的表現比較忠誠，沒有像後來投降闖軍的唐通、姜瓖等人一樣，在清軍壓境的時候迅速叛變，殺害闖軍的文武官吏和士卒部伍，而是在太原城為大順血戰一月，最終在固山額真葉臣調集大量紅夷炮平城以後才投降。

當時的袁時中雖然已經脫離闖軍，但並沒有接受朝廷的招撫，依舊是一股武裝叛亂的農民起義軍。可當朝廷對清軍只能「諸官免送」的時候，袁時中卻積極作戰，在海州打敗東虜，保護了許多百姓。

李來亨這一手……

至於對待袁時中的辦法，李來亨是聽取了方以仁、顧君恩等人的獻策以後，另有密謀。

「袁將軍一人可走，小袁營則一人不能走。袁將軍一人可走，歸德、馬牧集則一人皆不能走。大元帥和使君開恩，不願意殺掉闖軍的老朋友，袁將軍自己好自為之吧！」

可接著顧君恩的話卻又讓陳永福的臉色更為難看了，顧君恩是對袁時中說話，但其實也同樣是在暗示著陳永福：

但到了ｍ.ｈet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這種時候，任誰都明白明軍既不能戰、又不能守，也不能走，除了投降，復有何法？

名義上給到陳永福的優渥條款，目的是為了起到「千金市馬骨」的效果，為將來明軍更多將官的投效打好鋪墊、做好基礎。

眾人慢慢鬆開手來，把袁時中放了起來。他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衫，然後又看了袁時泰一眼，想說些什麼，可終究無言相對。

從此以後，他也不算欠大哥什麼了。

其實李來亨自己對此倒並不感冒，但這是李自成和牛金星既定的大政方針，牛金星有幾次來信強調，不許李來亨苛待降將。

將一個沒有任何實力的袁時中放回徐州，對李來亨而言損失不大。

可他沒想到，就連小袁營的士兵們此時都完全站到了闖軍和陳永福的立場上。袁時中最為信重的兄弟袁時泰，就連他都出手阻攔，袁時中不敢置信，被站在自己身後的袁時泰扼倒在地，接著好幾名小袁營的親兵也一起撲了過來，將他們的老掌盤徹底控制在了地上。

至於李來亨的決定，闖軍這邊早已計劃好了。只等明軍開出馬牧集的陣地，對於其軍官就會全部像左鎮的舊例一樣，全部抽調出來，先選送去隨營學堂集中受訓，一般士兵則全部打散掉以後再合併進闖軍裏面。

在這個節骨點上，袁時中命運的結局，就將成為一根重要的標杆。

顧君恩則蹲到袁時中面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他說道：「只是能走的只有袁將軍一人，看這場面，想來小袁營的兄弟們也再沒有為朝廷效死的打算。袁將軍即便想帶他們走，又有幾人願意跟著你離開呢？」

想到這點，李來亨終究不願意讓那個「冥頑不靈」的袁時中死在自己的手下。

陳永福早就從陳藎寫來的信里了解過李來亨這項政策，他聽顧君恩如此回答以後，馬上面露喜色，繼而又用複雜的眼神瞟了袁時中一眼，然後悄聲道：

「袁將軍是忠義之人，又是大元帥的故舊之交，和闖軍兄弟到底還有一份袍澤之誼在。使君讓我將話帶到，說是若袁將軍堅決不願復歸闖營，使君也可以擔保爾我不相害，放袁時中……將袁將軍送去徐州。」

在原本的歷史上，當崇禎十五年這次清軍入寇的時候，袁時中曾經在海州包圍住一股韃子，救出大量難民。

總之李來亨是絕不會和歷史上的李自成那樣，讓明軍降將依舊照領原部兵馬。

歷史上大順吃這些降將的虧，那可是真夠多的了！

陳永福對闖軍給出的寬大待遇，自然是喜不自勝。可是袁時中卻聞之暴怒，他恨不得馬上一刀就把眼前的顧君恩給砍了。

當然，最深一點的原因，李來亨自不會向顧君恩透露過來。

袁時中對這個結果，倒也算是有劫後餘生之感。至於袁時泰等人，則全部心情複雜，袁時中是一個深孚威望的領袖，可他hｔｔｐs://wｗw.heｔubook.cｏm•coｍ迷信朝廷的做法又確實讓小袁營的兄弟們極為失望。

「我在歸德駐軍甚久，對本地士紳的惡行瞭若指掌，只要李使君有需要，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了，歸德士紳以侯氏為最著，侯氏之紈絝惡少又以侯方域此人為最劣，他曾唆使過歸德府團練以攤派軍需的名義，逼死了一百多戶百姓，我有大量罪證在手，不知道有沒有用處？」

陳永福則找到機會，湊近到顧君恩耳邊，小聲問道：「不知道使者將要如何處置馬牧集里的官紳？」

到這般地步，就算是袁時中左右的親兵都對他有些無話可說了。袁時泰哀痛地看著自己大哥，含淚道：

現在闖軍答應不殺袁時中，而將他放歸徐州，對袁時泰等人來說，也算是打消掉了最後一層投降的心理顧慮。

還有的就是一大批河南的官紳啊，其中甚至還有侯恂的親兒子侯方域！

就有點髒了。

可李來亨也不能因此打開這樣的先例。

袁時中自負平生武藝，驍勇過人，還想沖開陳永福等將官兵卒的阻攔，想辦法把顧君恩直接殺掉，好破壞和議。

在後來的歷史上，就是這些人的迅速叛亂，使得大順軍陷入到腹背夾擊、四面楚歌的境地里。所以李來亨自己的想法，當然還是將此類武人徹底消滅乾淨，對其部屬實施完全的打散合編才好。

「大哥，弟兄們起兵無非是想圖一口飽飯。就說這馬牧集里，那麼多的官紳，你看hｔtｐs://ｍ•hetuｂｏｏｋ.cｏｍ.com看他們都是怎麼看待小袁營的弟兄？依舊視為賊類罷了，我們何苦為朝廷守孝呢！大哥，你真是昏了頭吧！」

他手上失去了兵力，一點籌碼都沒有，以陳永福對明廷官場傾軋的侵染來看，其結果只能是不死於闖軍之手則死於朝廷之手啊。

袁時中從未浸染過明朝的官場，對顧君恩這話聽得完全不明白。可陳永福卻是聽得明明白白，放袁時中走，卻不讓他帶走小袁營任何一個士兵，這倒在情理之中，畢竟李來亨也不會傻到把抓到手的敵人全都放走那種地步，可聽顧君恩這話，李來亨分明是有陰謀啊。

顧君恩眉毛一挑，對陳永福的機敏產生別樣想法，他微微一笑說：「王臣早在信件里和陳將軍說過了吧？湖廣闖軍一旦破城，對於被逮士紳，都會組織公審大會進行審判，絕不放過土豪劣紳，也盡量不會枉殺一人，陳將軍對此是可以放心的。」

這些條款其實大多只是給陳永福看著好看，例如最重要的河南鎮整編這一條款，顧君恩只答應他說進行整編，雖然是說「整編」，聽起來似乎比「改編」要好聽一些，似乎可以保留河南鎮的一些獨立性。

「哈？」

他才只能做出這種各退一步的辦法來，其實以李來亨自己的想法來看，明軍將官的大量投降，雖然可以加速闖軍擴大勢力，可是不免就不分良莠地吸收進來大量未經考驗的異己分子。

陳永福、袁時中，還有袁時泰等人，聽到顧君恩新說出的這https://m.hetubook.com.com條條件，全都大吃一驚。他們心中都是同一個想法，這怎麼可能？

歸德和馬牧集一人皆不能走，現在馬牧集這裏除了河南鎮和小袁營以外還有什麼人呢？

袁時泰這時候又覺得，莫不是李來亨昏了頭？

袁時中一人逃回徐州，這些官紳，還有侯恂的兒子侯方域卻被他留在闖軍的手中。那麼以這樣的情況來看，袁時中即便逃回徐州，又能夠有什麼好果子吃呢？

可是具體究竟如何整編，還要等陳永福完成「陣前起義」之後再談。

袁時中到底是闖軍曾經的老盟友，他不願意讓闖軍沾染上排斥異己、殘殺友軍的惡名，畢竟現在李自成和羅汝才的關係還很微妙，闖軍還沒有真正做到完全消化掉曹營。

顧君恩這話讓袁時中只能默默低下頭，可一旁的陳永福臉色卻十分精彩。他心想的是，憑什麼袁時中就可以走啊？那老子幹嘛不能回徐州去？

袁時中拚命掙扎，他一邊用力想衝出去，一邊哭喊道：「我為爾輩求得朝廷正途的一個出身，將來都可以光耀門楣，不比做一個盜賊強出百倍？即便今日為闖賊所殺，爾等也可以垂名青史，得到朝廷的褒獎追敘，百年以後，鄉里也將流傳你們的義名，何至於此！」

但只要袁時中死於官場的傾軋之中，那麼首先小袁營的余部，一定就會從此誓死效忠於闖軍，不復再有叛離的風險；其次就是對於羅汝才和曹營諸將，將起到一個極好的廣告效果，讓他們看一看叛逃去明廷的結果會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