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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遠沒想到他見到的第一隊闖軍將士，裏面居然就有自己的熟人李瑋群在。李瑋群是出身於隨營學堂的少年軍官之一，他曾護送過懇德記的商務人員前往敵占區好幾回，所以李遠對他十分熟悉。

其實李遠當時也可以設法守住徐州的西關城門，等待李來亨率領闖軍主力兵馬前來接管，如此大可以直接攻取徐州。

而且以他在徐州城裡潛伏這麼久，觀察到的情形來看，經過這一場徐州兵亂以後，本來就沒有多少戰鬥力的徐州剿總，更是虛弱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只可惜史可法就落在徐州城內了。

「哈哈，中原形勢確實有變。」李瑋群牽住戰馬，哈哈大笑道，「但卻是發生了有利於闖軍、不利於明軍的大變化。」

李遠緩緩吐出一道濁氣，放下數日來的沉重壓力，總算是真正表裡如一地對著李瑋群抱拳笑道：「幸不辱命，我將蕭掌柜和嚴管隊安排的任務，已經全數完成。」

李遠、陳子龍、方以智，雖然都不是通曉戎馬的軍事專家，可只看闖軍探騎這樣乾淨利落的馬術動作和整頓隊伍的驚人速度，就能知道，這群人絕對是比高謙厲害太多了。

「啊！孫傳庭不愧是朝廷有名的將軍大臣，在現有的主要督撫里，只有他一人具備豐富的戎馬經驗，自然和_圖_書會成為闖軍遇到的最強勁敵。」

「下馬！」

從他們三人的本心和情感習慣上而言，聽到李瑋群直言「明軍形勢不利」，心裏當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許都最先喊了出來，他在三生之中，對軍事了解最多，畢竟是帶過兵的人，只是撇了一眼這隊闖軍騎兵，就感到了一陣不可抵抗的壓迫力。

李遠雖然不知道方以智和方以仁具體感情關係如何，可是他們兩人畢竟是堂兄弟的關係，李遠以己度人，都覺得還是要以保護方以智的人身安全為優先。

他們所有人都未騎馬，和一般士兵一樣，踏著靴子慢慢步行。好在徐州到歸德的這一路上，所有的州縣城鎮，都已經叫楚闖大軍像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攻佔了一個乾淨。

東虜撤軍，徐州北面壓力驟減，李遠也帶著陳子龍、方以智、許都等人，連帶數百名義烏團練士兵逃出徐州城。

所有他才敢於把方以智、陳子龍、許都等部兵馬，先行撤離徐州，優先保護好這些知名士人的人身安全。

若能賣得方太師一個人情，對李遠今後在闖軍內部的仕途發展，自然也將有不小的好處。

方以智皺起眉毛，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說：「官兵既然在靈寶一帶和闖軍僵持，遲遲不能前進。那麼孫制台另擇一路，ｗww•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om尋求突破，也不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這些人，特別是方以智，可是使君親自點過名，要求懇德記和紅隊特別注意的人物之一呀。

這些騎兵下馬以後，李瑋群就將戰馬牽給李遠和方以智等人騎乘，說道：「李先生，你還不知道吧？大元帥已經派人到歸德聯絡咱們大帥了。」

那「黑秀才」，現在可是被不少投降的官紳呼為「太師」呢！

「李先生！」

黃澍就是收到了丘之陶發出的密報，自以為闖軍在鄖陽、襄陽一帶沒剩下多少兵力了。他哪裡想得到，這個丘之陶早就受到了咱們紅隊的嚴密監控。黃澍自以為得計，其實全讓郭將軍和陳節度給算計的明明白白。

一提到大元帥李自成在洛陽取得的重大勝利，李瑋群的雙眼都亮起了一片光芒，他帶著滿臉笑意，對李遠等人娓娓解釋說：

「阿瑋！」

「老孫兒想的可能不錯，因為咱們大帥離開了隨州，還帶走了許多精兵強將嘛！他派來攻打鄖陽的那個黃澍，聯絡了不少湖廣一帶對咱們大帥暗含怨氣、隱恨未發的官紳，裡頭有一個叫丘之陶的人，恰好還在做鄖陽府府尹！

七名闖軍騎兵一邊跑動，一邊迅速並成一隊。經過碭山之戰的考驗，以及戰後這些日子的休整以hetubook.com.com後，闖軍騎兵在重組隊形的速度和效率方面上，又有了更大的提升。

所有李遠帶著眾人離開徐州不久，走了只有幾刻鐘的時間，就已經撞到了闖軍散在前方的夜不收和前鋒部隊。

李瑋群一聲令下，就讓其他幾名夜不收也跳下戰馬，碭山之戰時他跟隨谷可成俘虜了幾百名滿洲大兵，現在已經因為戰功，從部總升任為了掌旅副手，躋身闖軍中層軍官之列了。

剛剛離開徐州兵亂的修羅場，就能見到自己的老熟人、老朋友。不要看李遠一直在方以智、陳子龍、許都三人面前，始終擺出一副從容淡然的神情，其實他所背負的壓力，比方以智幾個人還要大得多。

李遠驚訝道：「難道是中原形勢有變？」

「這就是闖軍！」

事實上若非袁時中的這一番事情，就連陳子龍、方以智、許都三生，都不大可能會選擇「上梁山」的這條絕路。

所以他兩相權衡，還是感覺先行把方以智等人救出來，更好一些——這裏方以智的個人因素，自然也對李遠的判斷造成了頗大影響。

李遠倒沒有什麼感覺，他徑直問道：「哦？難道是大元帥在洛陽取得了什麼戰果？」

大元帥想往秦軍身後穿插，將他們分割包圍起來，都辦不到！」

李瑋群用眼睛的餘光瞟了方以智hｅｔuboｏk.cｏｍ.ｃoｍ一眼，對這個書生的話不以為意，繼續對李遠說道：

高謙現在雖然因緣際會，控制住了徐州剿總下屬的所有武裝力量，可這些兵馬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多少真正的戰鬥力。以李遠的估計，闖軍只需要兩三千人攻城，都不用花費半個下午的時間，就可以輕易消滅掉高鎮，奪回徐州。

不僅是丘之陶自投羅網，還有黃澍和丘之陶在鄖陽、襄陽兩府聯絡的大批官紳，這下子也全部自己暴露出了馬腳。陳節度沒有費什麼功夫，就從隨州調來幼兵團，將這些不明事理的造反官紳消滅了一個乾乾淨淨。」

所以他的命令對於普通馬隊士兵，當然就具備很大權威。

陳子龍和方以智兩人，也都互相看著對方的臉色，從對方的神情中，又看出了眼前闖軍軍容的可怕之處。

李遠搖了搖頭，將這個遺憾的念頭甩出腦袋去。史可法雖然名望遠比方以智、陳子龍高上無數倍，可他是朝廷真正的頂級封疆大吏，而且就李遠這段時日來的潛伏經歷，也讓他明白，即便強行把史可法帶去闖營，以史可法的性情和為人，他也很難投于闖軍。

「事情是這樣的：早前老孫兒不是領著十萬大軍在靈寶一帶和闖軍作戰嗎？老孫兒用兵特別的謹慎小心，秦軍和闖軍作戰，一直擺列車陣，輕易不和我兵浪ｈe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戰。在黃河上還有河南巡撫、巡按指揮的一支船隊，沿途幫助秦軍供應糧秣餉械。

同樣騎到戰馬上的陳子龍、方以智、許都三人，聽到這句話，心態都非常複雜。他們三人本來都是忠心於朝廷的士人，盡皆出身累世衣冠之家，只因為侯恂和高謙等人殘害忠良，自己又衝動魯莽，才稀里糊塗地「淪落」到了上梁山的地步。

肅殺的秋風之中，闖軍探騎迎風屹立，他們氈帽上的一羽紅纓，在風中忽左忽右地飄蕩著。李遠站在原地，就這樣直直地望過去，那些闖軍騎兵們背對著將要落下的夕陽，在一片血色的天空下，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到一抹深藍色的人影，可卻又具備十足的威懾力。

「嘿嘿，若老孫兒一直這樣小心謹慎地拖下去，或許大元帥就只能同他一直在靈寶或者洛陽附近僵持下去。可後來不知道是為什麼，或許是老孫兒自己想出一招奇兵來打敗闖軍。他居然讓那個曾經想在開封城下決堤、後來跑去鄖陽又和我們為敵的黃澍，令這個黃澍帶著牛成虎的一支部隊，從興安一帶進攻鄖陽，想要順勢攻入湖廣。」

只是李遠雖然確實是闖軍間諜人員，可他並不是專業的軍人出身，甚至不屬於紅隊的特戰系統之下，而隸屬於懇德記的商務系統之下，缺乏組織較大規模軍隊的經驗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