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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皮綆，派張汝行和李瑋群聯絡好直這樣久了，有沒有什麼消息回來？好直實在太慢了！」

「趁夜鑿冰！」

如此往複，將近十萬人的大軍，雙方各五萬人的軍隊，就向著白溝河的南北兩岸，像潮水一樣分散退卻開來。

好在李來亨是劉芳亮的關門弟子，兩人感情這樣好，左營和前營之間也毫無芥蒂。不管是統一指揮，還是混編作戰，都不會出現影響闖軍整體戰鬥力的不和諧因素。

「撐不住也要反攻一場。」

同樣是在天寒地凍的時分，這裏曾爆發過君子館大戰，這場戰役發生在五六百年前，遼國的一代名將耶律休哥在這裏摧破了宋朝的大軍。宋軍引以為傲的弓弩手，因為天氣原因不能張開弓箭，遭到了契丹鐵騎殘忍的屠殺，死難者數萬人。

「明朝與東虜居然聯手……這是效法郭子儀借兵回鶻的一招故技，只是東虜在遼東已經建成了有文法之國，絕非唐代回鶻這種行國可比。崇禎皇帝自作聰明，恐怕借兵回鶻不成，反倒成為海上之盟的笑柄。」

李來亨，吳三桂，阿巴泰，士兵們的將領都和-圖-書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這使得白溝河的戰場上，出現了最使人稱奇的一幕場景：

李來亨這時候才明白了過來，為何清軍的突襲沒能得手。原來不是闖軍的堅韌程度遠超清軍的攻擊力量，而是清軍的攻擊主力，根本不在白溝河上，而在闖軍的後背。

馬世耀也點頭說：「孫傳庭用兵老道，果然也用此計。」

可是當張皮綆將那幾名探騎帶來的時候，他的面色卻已然大變，鐵青著一張臉，使得眾人一望可知，事情肯定是產生了不可預測的變化。

諸將議論紛紛，漫天大雪暫時中止了白溝河會戰。但並不等於戰爭就結束了，雙方依舊屯兵十萬于大河兩岸，等到雪停天明，勢必又將有一場更加激烈的戰鬥。

經過這一天的激烈戰事，吳三桂、高第、李輔明、劉澤清幾人，對清軍和阿巴泰的不滿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清軍迂迴？！」

而今天以後，這裏又將增添一筆戰史的光輝——既是戰史的光輝，也是戰士的悲歌。

從白溝河最中心的位置，兩軍廝殺最為密集的核心戰場開始和-圖-書，闖軍和明清聯軍，都選擇了在大雪下到最大一刻的時候開始準備退兵。

傳說中的「東師」，根本沒有起到一錘定音的神奇效果。

闖軍諸將面面相覷，連智珠在握的方以仁都備受震驚！

李來亨率軍回到河陽鎮大營以後，則是急忙徵集人手照料劉芳亮的身體。好在劉芳亮落水雖然將近一刻鐘，但他的身體強健程度，也遠遠超過常人的水平，所以才能堅持到大夫施救，現狀看來，似乎也沒有落下什麼病根的樣子。

吳三桂和阿巴泰總算也沒有非要再拼一口氣的打算和決心。

亂戰之中，連方以仁這個書生臉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血水和雪水混在一起，他只能隨便擦拭一下，然後沉聲分析道：

「等到雪停……顧君恩和李世威就算是騎豬，他媽的也該騎到白溝河了吧？」

李來亨低沉地說道，方以仁為他進一步詳細解釋說：「陣前退兵，這是兵家大忌。天降大雪，明軍和東虜勢必也只能撤退。但這時候誰先後退一步，誰就可能處在被動的境地里。所以越是要撤退，反而越要在組織後撤前，和_圖_書先組織一波有力的反擊。」

「東虜醜類！」

好在這場大雪，用大自然不可抵擋的偉力，徹底遏止住了敵人進一步追擊的可能性。

「劉師傅安然無恙，一切都好……劉師傅安然無恙，總算一切都好啊……否則我如何向義父交代？闖軍這一仗也沒法打下去了！」

將士屍首盈野，這條宋軍和遼軍、靖難軍和建文軍，都曾經在此廝殺過的河流。

「不。」李來亨搖頭道，「面前之敵恐怕不是孫傳庭，否則秦兵不會到了如此情況還不出手……反而是東虜出兵……怕只怕情況和我所料想的最壞局面一樣。」

先是那些輕炮，停止了密集的發射；接著是后隊壓陣的士兵，稍稍向前推進一陣，接應前線的軍隊向後退卻；接著是最前線的戰士，先和當面的敵人脫離接觸；若有追擊者，則由中陣將士增援上去殿後。

只在中心處，留下了一條備極殘破的封凍大河。

「但北兵尚在，等今夜過後，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方以仁聽到李來亨這句話，忍不住笑道：「好直一定會趕上，他辦事，府主還不放心嗎和圖書？炮標一到，加上許多掉隊的闖軍士兵補充生力軍，我們實力大增，敵人不知道我們火炮的威力，勢必要吃一個大虧。」

李來亨似乎還能嗅到來自五百年前的血腥味，在白溝河的兩岸，究竟埋藏著多少古戰場和萬人坑？

李來亨不禁鬆了一口氣，陣前退卻，這是兵家大忌。統一北方的一代雄主苻堅，在淝水的那一步退卻，就毀去了他鍛造南北朝大一統的一生偉業，只留下風聲鶴唳和草木皆兵的笑話。

「張將軍……張將軍和李部總南下道中，遇到了清軍一支迂迴大軍，只有我們少數人突圍而出……」

張皮綆很快回復說已有幾名李瑋群手下的探騎，先行趕回了河陽鎮，估計應該是帶回了相關的重要消息。

一陣冷風刮過，鵝毛狀的大雪翻舞紛飛，眾將眼神都隨著飄卷飛騰的雪花向前注視：

「大雪如此，退兵時機該到了。」

一天的大戰，暫時告一段落。

劉芳亮負傷未醒，劉汝魁、馬世耀、馬世泰、張洪、郭升，這些左營部將，現在就都暫且歸屬李來亨的管轄和指揮。

闖軍退回了以河陽鎮為中心的南岸大營m.hetubook.com.com，明軍和清軍則依舊在白溝河的北岸，分營駐紮。

李來亨伸出右手，將五指打開，雪花沒過一小會兒就積滿了他的手掌。他凝神說道：

大雪正在盈尺，封凍的河面卻在無數炮彈的摧擊下，變成了一片支離破碎的雲朵，不知道是真實存在的，亦或者其實已經只剩下了奔流的河水。

李來亨手肘支在桌上，雙手十指交叉握在臉前，他臉上的神色變來變去，等到眾人目光全部聚集在他的臉上時，李來亨才斷然道：

李來亨看著張皮綆難看的臉色，也知道事情不對，立即問道：「怎麼回事？難道是張汝行叛變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消息，總算讓李來亨大鬆了一口氣。

荒唐，滑稽。

體力和精神都消耗竭盡的兩軍士兵，在驟然降下的漫天大雪中，每個人都在拖動自己疲憊的身軀，用盡最後的力氣和眼前的敵人捉對廝殺。

左營的偏將馬世泰向李來亨不解問道：「將士們精神氣力已經消耗殆盡，這時候天降大雪，正是咱們撤退下來的好時機呀。雖然說三分里有丁奉大雪奮短兵的故事，但闖軍氣力恐怕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