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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恩咬著指甲計算：「聊城是運河上的一個重要節點，臨清州在清軍的手上，多爾袞只要拿下聊城，那麼東虜就可以拿下徐州以北的全部運河河段了。從這個角度來看，多爾袞走聊城的可能性很大。」

「到了這種時候，清軍只要戰敗，還有沒有歸路，又有什麼區別呢？」

不等李來亨再發號施令，方以仁就脫口而出：「河北、山東守軍也要動起來，都需要調動的軍令和詔書。」

誰也不敢說！

「還有什麼可考慮？」李來亨轉過頭說，「不去開州了。多爾袞走了，那我們也走。七個師全部追上去，我們從延津直接去曹州、去定陶、去曹縣，一定趕在徐州北面攔住多爾袞！」

李來亨很少像此刻這樣有信心，在重要的戰略決策上，他一直缺乏自信，李來亨從來不覺得自己具備皇太極和李自成那樣過人的判斷力。

走聊城嗎？

劉體純很快就猜測出來了多爾袞大軍主力的真正去向，而不需要劉體純提醒，參軍院里那些早就將地圖翻成紙漿的參謀官們，就更對多爾袞的意圖了如指掌。

山東守軍很可能因為聊城之戰的勝利，忽略了東虜更為致命的第二波進攻。

「難怪這一段時間，太原屢屢傳來急報，說濟爾哈朗正在不惜一切代價猛攻太原。孤本以為這是濟爾哈朗hｔtｐs://www•hetuｂｏoｋ•cｏｍ.cｏｍ為了個人功名，現在看來，也是在為多爾袞主力的轉移打掩護。」

但是李來亨自己經過縝密的分析，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劇烈地進行兵力和糧餉上的計算。龍衣衛等大順軍的情報系統，帶回來許多被一般人忽略的數字。

但是大順軍的原則，一貫都是主動積極地迎敵求戰，而不是被動地等待。

方以仁低下頭，很小聲地說：「殿下已有腹案。」

李來亨深感好笑，但又為敵人突如其來的襲擊感到一絲難以對付。

李來亨心中已經確認，頒布剃髮令以後的多爾袞根本就是一個妄人。這位攝政王將自己一人的功名野心，完全凌駕在了清廷和整個滿洲部族的命運之上，竟然寄希望用這種孤注一擲的辦法來擊潰大順軍？

李來亨斷定：「多爾袞是想和我們打一場有聲有色的決戰，一戰定勝負，然後殺入中原，搶奪糧食，這才能解決清廷自身的糧食危機。走聊城失之緩，睿酋是不會這樣做的。

「還是聊城嗎？」

李來亨一把將殘箭插在了地圖上聊城的位置，說：

但是多爾袞的妄想究竟是什麼？

李來亨又強調了一遍：「是大運河，多爾袞沒有打算放棄打通漕運的目的？」

「問題是，多爾袞會怎麼走？我們要追和-圖-書上去，堵住他，還是咬住他？」

顧君恩對李來亨的決斷雖然還保持懷疑，但他作為參軍院總裁，有著良好的參謀長素養，立刻就接道：

給多爾袞三天以眾擊寡的時間，他能做些什麼？

「如果多爾袞果真是走聊城，這是參軍院討論過的想法，我不做應對的部署，貽誤軍機的責任，不講，影響了整個夾河決戰，這個責任，大順軍任何人都承擔不了。」

這是一種很大的可能性，正如顧君恩所說的，這合乎于兵法。而且多爾袞之前有過派博洛試探聊城防禦力量的動作，這可能就是清軍主力自聊城方向南下的預兆。

方以仁小聲問道：「殿下，我們依舊直接去開州，還是去哪裡呢？」

大順軍的將領經過這幾年的錘鍊，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掌握了大兵團作戰的組織方式。他們對於戰局形勢發展的預測，也都差不多有了自己的一套辦法。

李來亨第二遍重複說：「多爾袞一定是去山東！」

「多爾袞一定是去山東。」

「殿下！聊城剛剛打完一次大捷，谷可成、馬寶、黨守素、任繼榮，這些人都有掉以輕心的可能性。沒人想得到多爾袞會這樣大胆用兵，很大可能，很大的可能，多爾袞一定走聊城。」

郭君鎮也說：「時間很緊迫。開州的情報傳到延津，本來就已經過和_圖_書去了一段時間。我估計現在清軍主力應該已經沖入了山東境內，我們也可以等待山東守軍將敵人行軍路線的情況送來，但這樣又要耽擱一段時間。等到咱們確認情況再追上去的時候，多爾袞很可能就有了三天左右自由行動的時間！」

從清軍存糧情況來看，多爾袞實際上已經距離懸崖不遠。只要東虜不能在此戰中獲得決定性勝利，清廷的內部崩潰，就會立刻到來。

但是此刻，他終於感到答案就在眼前。

「走聊城？控制徐州以北？這不夠啊！」

李來亨跪在了大雪裡，他整個人都快趴在了地圖上說：

大順軍諸將都贊成這一觀點，這也沒有別的什麼好說的，潼關路途遙遠，山西不適合大兵團展開。

順軍殿中軍和殿左軍的所有重要將領，都跟著晉王下馬，圍繞在這副碩大的地圖上，指點江山，決策沙場。

一支十萬人的軍隊，當然不可能憑空消失，也絕不可能不在行軍過程中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來草擬調動文書，劉汝魁、劉體純二劉守河北一線，調李破虜尾隨我們入魯。山東方面，就按殿下部署，殿中軍、殿左軍統共七個師趕去徐州北面攔截多爾袞，谷可成、馬寶、黨守素、任繼榮、許都各部，留步卒守泰山一線防備阿濟格，騎兵則都要調動起來，從運河東面襲和*圖*書擾多爾袞。」

顧君恩頭皮發麻：「聊城、濟寧都是運河北段的重鎮，多爾袞會把這些重鎮全部繞開直接殺向徐州嗎？那他將退無歸路的。」

羽林軍的將士站立成一圈，圍住順軍核心。而以這副地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出去看，就能看到一重又一重的順軍將士站成人牆，形成厚實而密不透風的堅韌防線。

顧君恩還是追問道：「到底怎麼考慮？」

「我們要等嗎？你們說，孤應該等山東的消息嗎？」

顧君恩有些緊張地說：「一般來說，徐州、兗州一帶，到三月初就會冰雪消融、河水解凍。多爾袞現在突然轉移用兵方向，以主力赴山東，他的動作就是再快，也不可能趕在河水消融以前渡河了。」

甚至李來亨會覺得大順軍任何一位權將軍的戰略判斷力，都高於自己。

「多爾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打通漕運。」

雖然他只是差了半天的時間，可就是這半天的時間使得大順軍遭遇了空前的損失和災難。

顧君恩推測多爾袞會再次進攻聊城，因為上一次清軍的奇兵突襲，在暴露清軍偷襲意圖的同時，也隱藏了多爾袞主力會再次從聊城方向南下的圖謀。

諸將紛紛就著地圖，直接在冰冷的雪地討論大順戰略決戰的最後決策。

這是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李來亨親自指揮的這支大軍，現和_圖_書在正在延津。這支大軍往哪個方向調動，決定著李來亨是否能毀滅多爾袞的妄想。

劉芳亮說的很對，獲鹿大戰的時候，李來亨到最後也沒有趕上大決戰。

現在機會給到了面前，李來亨還能再猶豫嗎？

「山東。」

既然多爾袞突然調走主力部隊，放棄了在河北和大順軍主力進行戰略決戰的意圖。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也就舍山東別無他想了。

李來亨陡地拔身而起，看也不看雪地上的地圖一眼，抬步就往戰馬方向走去。大順軍所有重要將領跟著起身，全部都跟在晉王的身後，那張地圖旋即被掩蓋在飄舞的雪花下面。

這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清軍糧秣的大概儲積情況。

李來亨笑道：「好好，顧好直這才叫已有腹案！」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睿酋一定會從開州直接轉向魯西南的濮州、鄆城一帶，甚至可能冒險繞開濟寧州，直接殺到徐州去。

劉芳亮則霍的一下直起身子，他拍胸脯喊道：「沒什麼好說的！你是監國，一聲令下，我們是走還是不走，都可以立即決定。但是……來亨！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猶豫，萬一重演獲鹿之戰耽擱半天的情況，我們怎麼有顏面去見先帝呢？」

李來亨自問自答，他大手一揮，命令參謀官們就地將大幅地圖鋪在雪地上。

只要拿下徐州，才算是打通了漕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