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李自成的恐懼
中國人對家鄉的感情不是其他外國人所能理解的，所以，李自成擔心自己退往西域后，部隊會因為思鄉而解體。
顧君恩走了，李自成單獨一個人在屋裡沉思了起來，好半天後，他對身邊的書記官下令道：「著李過率部西進蘭州，做西進之準備；再調高一功部西進狄道，與李過部聯兵。」
等拿到命令的親衛出發后，李自成又下令道：「命令澤侯秘密護衛皇后及一眾官將家屬移居鞏昌府暫避。」
顧君恩冷酷的回復道：「硬闖流沙地，的確會損失慘重，但不如此，無以維持大順統緒，所以，還請陛下速做決斷，並立刻召回汝侯、磁侯、亳侯。」
隨即顧君恩補充道：「著河西各衛籌備十數萬人糧秣的確不可能，但只要保全了老營兵馬，到西域未必不能重新裹挾大軍。」
顧君恩淡淡的說道：「事關大順存續，還請萬歲早做定奪，不可太多猶豫，耽誤了時機，可就悔之晚矣了。hetubook.com.com」
顧君恩一臉平靜的言道：「當時大傢伙都認為只有南下東進才是出路，但眼下，暴明已經徹底堵住了南下東進的可能，並且還矢力西進，欲徹底剪除我大順力量，所以，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想不西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剛剛，顧君恩說的是全國形勢、大戰略，現在他又把話岔到了高傑部這邊的戰術選擇，這讓李自成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在顧君恩很快做了解釋：「萬歲剛剛問，暴明與建虜之間是否已經分出勝負了，因為沒有可靠的消息，臣沒辦法做出準確的判斷，就不誤導萬歲了；但關於高傑部的動向，臣認為，高傑與大順勢不兩立，如果沒有外力牽制，其必然會不顧一切，前來攻擊我朝的，所以，臣以為，高傑目前是沒辦法分兵西顧。」
「青海苦疾，但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糧草不豐，一旦我軍進了青海，暴明短時間內是和-圖-書得不到糧食供應的，只能千里轉運，消耗極大，明廷未必會緊追不捨。」顧君恩的話是有問題的，但他沒有給李自成討論的時間，而是自顧自的繼續道。「西域自古物產豐盛，且與中原有大漠阻隔，倒是方便養兵擴張，並且西域小國眾多，即便暴明派兵越過大漠，追擊而來，我軍也可以一路向西，臣不以為明軍能追了千里，再追萬里。」
因為缺少情報，所以顧君恩沒辦法對戰略形勢做出準確的判斷，但卻可以根據細微的條件，預測高傑部的動向。
「西進？」李自成確認道。「那是去青海還是去西域！」
「如果，我大順兵馬能搶在高傑之前驅逐了北方蒙部，順利調兵南下，或可以在暴明合圍下堅持住，但若比高傑部晚上幾日的話，我大順朝就有土崩瓦解的可能。」顧君恩並非是在危言聳聽，要知道，陝西境內還存在著不少反順擁明（清）力量呢，一旦明軍突破黃和_圖_書河、潼關，那麼李自成的統治就會迅速崩潰。「只是，戰場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沒有人敢保證北方諸將一定比高傑部更快的驅逐蒙部，所以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顧君恩從容的點了點頭，於是，李自成苦惱起來：「十數萬眾橫渡沙漠，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現在，各地迭遭蒙部襲擊，人困頓、糧不足，即便到時候真能闖過了大漠，也會十不存一的。」
「還是得挑悍勇無牽挂之輩啊！」李自成楠呢了一句，然後提高聲音回復道。「先生說的，朕知道了，且容朕考慮兩日如何？」
遙跳著南方依稀可見的華山之巔，李自成眉頭緊鎖：「暴明與建虜之間，得出勝負了嗎？」
這兩年田見秀打仗是不行的，但讓他護衛高皇后及順軍將官家屬西遷還是能做到的，至於為什麼用暫避二字呢，一方面是李自成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還有些或多或少，有某種期望，另一方面則是為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了安定人心，別直接說西行絕域，把人心、軍心都給弄散了。
第三名親衛拿著命令出發后，李自成披著厚實的棉衣來到了清掃過積雪的院子里。
沒有答案，大順朝幾乎沒有人知道答案，不，過去沒有人知道，現在有人知道了。
「去了西域，單個人又怎麼可能再橫越流沙，逃回狹西呢？」顧君恩不以為然道。「而且常言道，萬里絕域，心安處便是家鄉，等陛下給大家在西域安排了妻妾田土，有了子嗣，西域也就是大家的新家鄉了。」
李自成應承道：「朕明白的。」
李自成聽明白了，顧君恩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子，就是告訴自己情況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關頭，得做好跑路的打算。
李自成的腦袋嗡了一下，表情立刻猙獰了起來……
因為青海比鄰陝西，所以顧君恩對青海的情況是描述的相對準確的，但由於大漠阻隔，且明廷一直沒有辦法牢牢控制哈密衛及哈密衛以西，所以顧君恩得到的消和圖書息是非常過時的，甚至是書本上記錄的幾百年前的情景，完全不符合現實。
這不，一名親衛抱著袁宗第送來的報告，神色驚恐的向李自成報告道：「萬歲，潼關綿侯急報，其部抓到了黃得功部的夜不收，然後經過審訊得知，明軍在直隸河間境內大勝建虜，陣斬清虜蒙韃三十萬！」
李自成伸手揉了揉眉心：「這麼些年了，根本就沒有聽說過誰能從西域帶兵回來的，而且還是帶數萬人的大兵，如此，一去就等於再不能回返家鄉了。」
李自成按捺住心頭的惱怒，誠懇的問道：「顧先生，之前朝堂上也討論過了本朝的出路，今日先生舊話重提，是想勸朕去往哪裡？」
李自成眯上眼考慮了半天，睜眼回復道。「朕逼殺崇禎，又得罪士紳，顯然，即便退入青海，明軍也會猛追不舍的，為此明軍可以不惜代價從後方運糧，而我軍卻無法就地籌糧，無法就地擴充兵馬，實不可取；故而，先生本意，還是勸朕退往西域。」